第21章 他?我沒辦法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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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堂的喧囂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留下滿地狼藉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水晶吊燈的光芒慘白地打在翻倒的座椅、散落的文件和踩踏過的鮮花上,空氣裏彌漫著香檳的微酸、雪茄的餘燼,還有一種無形的、冰冷的硝煙味。
    後腰撞在簽約台角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像一塊冰冷的烙鐵貼在皮膚深處。我靠著冰冷的台麵,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光滑的大理石邊緣,試圖用那點微不足道的觸感來驅散心口的麻木和空洞。
    周尋的手很暖,穩穩地扶著我胳膊,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薇薇,真不用去醫務室看看?你臉色白得嚇人。” 他桃花眼裏慣有的笑意消失殆盡,隻剩下純粹的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怒火,目光時不時掃過我捂著後腰的手。
    我搖搖頭,喉嚨幹澀得發不出清晰的聲音,隻能勉強擠出一點氣音:“…沒事。” 視線卻像被無形的磁石牽引著,死死釘在禮堂側門的方向——那道厚重的門板緊閉著,隔絕了外麵的一切,也隔絕了林書研最後消失的背影。
    那個背影……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子裏。不再是圖書館裏冷漠的冰雕,不再是畫廊外決絕的寒星,也不是溪水邊沉默的守護者。那是一種……被徹底抽空了靈魂的、倉皇的、近乎落荒而逃的狼狽。挺直的脊梁還在,卻像一根被狂風摧折的蘆葦,帶著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刻骨的孤獨。月光下被拉長的影子,扭曲而單薄,像一張被揉皺又丟棄的紙。
    “他……好像很不好……”周尋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歎息,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那扇緊閉的門,眉頭緊鎖。
    何止是不好。那是一種……萬念俱灰的死寂。仿佛禮堂裏那場不顧一切的爆發,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也徹底碾碎了他僅存的、支撐他活下去的某種東西。那雙最後看向我的眼睛……裏麵翻湧的痛苦、掙紮、不甘,最終都化為了深不見底的荒蕪和……認命?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酸澀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湧上眼眶。我猛地低下頭,不想讓周尋看到我瞬間泛紅的眼圈。身體的疼痛和後怕在那一刻變得微不足道,隻剩下一種巨大的、冰冷的失落和茫然,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贏了什麽?揭露了林天豪的虛偽?證明了林書研並非真的“無聊透頂”?可為什麽……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灌滿了冰冷的寒風?
    “走吧,”周尋輕輕歎了口氣,手臂微微用力,支撐著我幾乎脫力的身體,“這裏太亂了,我送你回宿舍。你需要休息。”
    我任由他半扶半抱著,腳步虛浮地離開這片狼藉的戰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後腰的鈍痛牽扯著神經。走出禮堂大門,初夏夜晚微涼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卻絲毫吹不散心頭的陰霾。
    回宿舍的路變得格外漫長。周尋一路沉默,隻是穩穩地扶著我。路燈昏黃的光線將我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在寂靜的校園小徑上無聲移動。偶爾有晚歸的同學經過,投來好奇或探究的目光,都被周尋不動聲色地用身體擋開。
    宿舍樓下。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熟悉的台階。
    “到了。”周尋停下腳步,聲音溫和,“自己能上去嗎?還是我送你到門口?”
    我抬起頭,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謝謝你,周尋。” 聲音嘶啞得厲害。
    周尋看著我,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裏,此刻盛滿了複雜的情緒——擔憂、心疼、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沉重。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頓了頓,補充道,“廣播站那邊,我幫你請假。”
    我點點頭,喉嚨發緊,說不出更多的話。看著他轉身離開,那抹亮橙色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孤單。
    拖著沉重的腳步,一級一級爬上樓梯。推開宿舍門,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薑晚還沒睡,正敷著麵膜看劇,聽到動靜立刻跳了起來。
    “薇薇!你回來啦!天呐!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晚會不順利嗎?” 她一把扯下麵膜,撲過來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慌。
    我搖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她把我扶到床邊坐下。身體的疲憊和心口的鈍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我吞噬。
    “薇薇?你說話啊!別嚇我!” 薑晚蹲在我麵前,焦急地搖晃著我的手臂。
    視線有些模糊。我閉上眼,林書研最後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那雙盛滿荒蕪和絕望的眼睛,還有那句冰冷的“無聊透頂”……所有的畫麵和聲音在腦海裏瘋狂交織、衝撞!
    “哇——” 一聲壓抑了許久的、帶著巨大委屈和心碎的嗚咽,終於衝破喉嚨的封鎖,爆發出來!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我再也控製不住,撲倒在薑晚懷裏,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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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說我……無聊透頂……嗚……他走了……他……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樣……薑晚……我好難受……心好痛……” 斷斷續續的哭訴,夾雜著劇烈的抽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口硬生生剜出來的。
    薑晚緊緊抱著我,拍著我的背,聲音也帶上了哭腔:“誰?林書研那個王八蛋?!他憑什麽?!他算什麽東西!薇薇不哭!為那種混蛋不值得!我們薇薇這麽好!是他眼瞎!是他混蛋!”
    她憤怒地罵著,試圖用這種方式驅散我的悲傷。可那些話語,此刻卻像隔靴搔癢,絲毫無法緩解心口那被撕裂般的劇痛。
    不是因為被罵“無聊透頂”而委屈。
    是因為……我看到了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和絕望。
    是因為……我感受到了他轉身離去時,那份被徹底碾碎的驕傲和……孤注一擲的告別。
    是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句傷人的話背後,是他被逼到懸崖邊的、無聲的哀鳴。
    我哭得渾身顫抖,眼淚浸濕了薑晚的肩膀。身體的後腰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禮堂裏那場混亂的撞擊。可這點皮肉之苦,比起心口那片被林書研親手撕開的、鮮血淋漓的空洞,又算得了什麽?
    他走了。
    帶著一身傷痕和滿心絕望。
    留下我一個人,在這看似安全的宿舍裏,抱著冰冷的回憶和無解的痛楚,獨自麵對這漫長的、仿佛永遠也亮不起來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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