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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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狹窄、布滿鏽蝕和尖銳斷口的維護管道,如同巨獸的腸道,將我緊緊包裹。身後,來自能源室方向的爆炸轟鳴和那非人存在的暴怒咆哮,如同實質的衝擊波,不斷撞擊著管道壁, 傳來沉悶而令人膽寒的回響。濃烈的、混合著臭氧、燒焦電路和某種…冰冷腥甜的詭異氣味,順著管道洶湧追來,即使隔著防護麵罩,也似乎能嗅到那股毀滅的氣息。
    爬!
    拚命地爬!
    肺部像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鐵鏽般的血腥味。四肢早已麻木,隻憑著求生的本能和腦海中那個如同烙鐵般灼熱的坐標,驅動著身體在黑暗中向前蠕動。手肘和膝蓋的防護服在與粗糙管壁的摩擦中發出刺耳的“沙沙”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磨穿。
    北緯39°5420.1 東經116°2315.3 深度218米 零號站台 通風井b7 71小時32分!
    這串數字和地點,像唯一的救命稻草,在我幾乎被恐懼和疲憊淹沒的意識中瘋狂閃爍。它代表著Ω核心的藏身之處,也代表著周尋用生命換來的、最後的機會窗口!必須把這個信息帶回去!帶給“守墓人”!帶給…書研!
    轟隆!
    又一聲更加劇烈的爆炸從後方傳來!整個管道猛地劇烈震動! 頭頂簌簌落下大量的鐵鏽和灰塵!一段支撐框架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仿佛整個蜂巢廢墟的地下結構都在加速崩塌!
    它追來了!那個幻影…或者說,Ω核心碎片操控的力量,正在摧毀一切,試圖將我埋葬在這裏!
    不能停!絕對不能停!
    我咬緊牙關,幾乎將嘴唇咬出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手腳並用地向前爬行!黑暗中,隻有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和心髒狂跳的聲音,以及身後不斷逼近的、如同喪鍾般的崩塌轟鳴!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前方…
    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 不同於手電筒光芒的… 自然的… 灰白色的光?!
    是出口?!是通往那個檢修井口的階梯?!
    希望如同強心劑般注入幾乎枯竭的身體!我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加速向前爬去!
    光線越來越清晰!空氣中也開始混雜進一絲…雨後泥土的潮濕氣息和…城市夜晚特有的、 遙遠的喧囂聲!
    是外麵!我們出來了!
    終於!我爬到了管道的盡頭!那個被撬開的格柵口就在眼前!外麵是向下延伸的、熟悉的金屬階梯!而階梯上方…是那個被我們炸開的、 通往梧桐巷37號後院荒地的… 破損出口! 灰白色的、帶著雨霧的月光,正從那個缺口靜靜地灑落下來!
    到了!真的逃出來了!
    我幾乎是滾出了管道口,重重摔在冰冷潮濕的階梯上,貪婪地呼吸著外麵冰冷而“幹淨”的空氣,盡管它依舊帶著城市特有的塵埃和汙染,但比起地下那地獄般的氣息,已是天堂。
    短暫的虛脫感席卷全身,我癱在階梯上,劇烈地咳嗽著,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身體每一處都在尖叫抗議。
    但…不能休息!這裏還不安全!Ω的影響可能還在!必須立刻返回“巢穴”!
    我掙紮著爬起來,扶著冰冷的牆壁,踉蹌地爬上階梯,從那個破口鑽了出去。
    重新站在了地麵上。腳下是濕軟的泥土和雜草,頭頂是灰蒙蒙的、下著毛毛雨的夜空。遠處,城市的光汙染將天際線染成一片模糊的橙紅。梧桐巷37號那棟廢棄的破樓,如同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身後,散發著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
    恍如隔世。
    但口袋裏的Ω碎片死寂的冰冷觸感,和腦海中倒計時的滴答聲,無情地提醒著我現實的殘酷。
    辨認了一下方向,我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沿著記憶中來時的路線,向著“巢穴”那個隱蔽的入口艱難跋涉。每一步都沉重無比。雨水打濕了防護服,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終於,在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後,我再次來到了那個偽裝成普通居民樓地下停車場角落的、毫不起眼的電梯前。用“守墓人”給的門禁卡刷開電梯,走進去,按下那個沒有標記的樓層。
    電梯無聲地下降,下降…
    當門再次打開時,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金屬和臭氧的、“巢穴”特有的冰冷空氣撲麵而來。
    我一步踏出,回到了這個絕對隱蔽的地下空間。柔和的、無影的白色冷光均勻灑下,照在冰冷的合金牆壁和地麵上。空氣循環係統低沉的嗡鳴,此刻聽起來如同天籟。
    安全了…
    暫時…
    我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強撐著一口氣,我踉蹌著走向那個用隔板圍起來的工作站區域。
    隔簾被掀開的一瞬間——
    我的目光立刻投向那張行軍床!
    林書研依舊躺在那裏,蓋著保溫毯,臉色蒼白,但呼吸似乎比離開時平穩了一些。那支藍色藥劑似乎真的穩定了他的狀態。他沉睡著,眉頭微蹙,仿佛在做一個並不安穩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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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活著…還好好的…
    看到他的瞬間,一直緊繃的、幾乎要斷裂的神經,終於稍稍鬆弛了一點點。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守墓人”正背對著我,站在工作台前,似乎正在操作那台老舊的平板電腦。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
    戰術頭套下,那雙深褐色的眼睛精準地、 第一時間落在了我狼狽不堪、沾滿汙漬和凝固血跡的防護服上, 然後…移到了我空空如也的雙手。 他沒有問解碼器,也沒有問過程。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 瞬間捕捉到了我眼神中那無法掩飾的、 混合著極致疲憊、巨大悲痛和一絲… 瘋狂燃燒的決絕的光芒。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像一座沉默的山巒,等待著。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直身體,用嘶啞得幾乎破碎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將那個用生命換來的坐標,清晰地報了出來:
    “北緯39度54分20.1秒,東經116度23分15.3秒。地下218米。舊地鐵樞紐,零號站台,通風井b7。”我頓了頓,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Ω核心…處於強製休眠狀態。‘歸零’脈衝的壓製效果…剩餘時間…71小時…31分鍾…”
    說完最後一個字,我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靠在了旁邊的金屬支架上,劇烈地喘息著。
    “守墓人”聽完,沒有任何驚訝或激動的表示。他隻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那雙深褐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其銳利、 如同寒星般的光芒。 他轉身,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飛快地操作起來。屏幕上迅速調出了城市地下管網和廢棄設施的龐大結構圖,那個坐標點被精準地標記了出來, 並開始進行複雜的路徑分析和風險評估。
    過了大約一分鍾,他再次轉過身,目光掃過我和床上的林書研,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最終決斷般的沉重感:
    “坐標確認。位置…很麻煩。深層地下,結構複雜,Ω的次級防禦網絡可能仍有殘留。”他頓了頓,“…我們需要準備。需要…一個計劃。”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林書研身上,眼神變得異常深邃難測。
    “…而他…是計劃的關鍵。”
    (冰冷的“巢穴”基地內,柔和的白色冷光籠罩著劫後餘生的沈采薇和昏迷的林書研。“守墓人”站在工作台前,屏幕上的坐標點如同命運的十字準星。71小時的倒計時在無聲流淌,最終的決戰地點已然鎖定。希望與危機,如同雙生蛇,緊緊纏繞著最後的幸存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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