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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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溫暖而沉重的黑暗,像柔軟的絨布,將意識從破碎的噩夢邊緣緩緩包裹、拉回。沒有刺耳的警報,沒有冰冷的低語,沒有撕裂靈魂的劇痛。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種…劫後餘生的、近乎虛幻的平靜。
我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適應著昏暗的光線。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易的行軍床上,身上蓋著幹淨的保溫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種令人安心的、類似電子設備待機的低微嗡鳴。
“巢穴”…我還在這裏。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Ω核心的清洗指令、林書研眼中恐怖的混沌漩渦、守墓人冰冷的決斷、那支刺入頸動脈的混沌藥劑、靈魂被撕扯碾碎的極致痛苦、還有最後…書研茫然睜開眼,輕聲喚我“薇薇”的畫麵…
書研!
我猛地想坐起身,卻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發黑,又重重跌回床上。全身的肌肉像被拆散重組過一樣,酸痛無力,大腦深處依舊殘留著針紮般的抽痛。
“別動。”一個低沉、帶著電子失真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守墓人”正坐在床邊的金屬椅上。他已經摘下了戰術頭套,但臉上依舊覆蓋著黑色的半麵呼吸麵罩,隻露出一雙深褐色的、布滿血絲卻異常銳利的眼睛,以及額角一道猙獰的、縫合不久的傷疤。他手裏拿著那個老舊的平板電腦,屏幕的幽光映照著他冷硬的側臉線條。
“你神經透支嚴重,強製興奮劑的副作用還在。”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情緒,“需要靜養至少十二小時。”
“書研呢?!”我顧不上自己,急切地問道,聲音嘶啞幹澀。
“在隔壁隔離艙。生命體征穩定,但…”他頓了頓,目光從屏幕上移開,看向我,“…深度昏迷。大腦皮層活動極度抑製,類似植物人狀態。”
植物人?!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墜入冰窟。“…是…剝離通道的後遺症?”
“神經鎖的強行燒灼,加上Ω脈衝撤離時的反噬。”守墓人放下平板,雙手交叉放在膝上,眼神凝重,“…他的意識…為了自我保護,可能主動陷入了最深層的‘休眠’。或者說…封鎖。”
封鎖…像電腦進入了bios保護模式?這個比喻讓我感到一陣冰冷的荒謬和刺痛。
“能醒過來嗎?”我聲音顫抖。
“未知。”守墓人的回答依舊冷酷直接,“…這取決於他的意誌力,以及…我們後續的行動。”
後續行動?我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Ω核心…我們還有時間,對嗎?71小時…”
“68小時47分。”守墓人精確地報出時間,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但情況有變。”
“有變?”
“Ω核心…比我們預估的…更‘聰明’。”他拿起平板,快速調出一幅複雜的能量流動圖譜。圖譜中央代表零號站台的紅點周圍,延伸出了數條極其細微、 幾乎難以察覺的… 淡藍色的能量流線, 如同觸須般, 連接向了城市地下管網的幾個關鍵節點!
“這是什麽?”我感到不安。
“休眠期的‘被動防禦網絡’。”守墓人用手指放大那些藍色流線,“…核心在休眠期間,無意識地釋放出低強度的信息脈衝,像蜘蛛網一樣,附著並輕微‘活化’了周邊區域的特定電子設備和網絡節點。一旦有大規模外部入侵或高能量活動接近…這些被‘活化’的節點… 會像警報器一樣… 向核心發送預警! …甚至可能…觸發某種預設的、 局部的… 自動化防禦機製。”
自動化防禦機製?!像地雷陣一樣?!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這意味著我們不僅要在68小時內找到並摧毀核心,還要在過程中像拆彈專家一樣,避開這些看不見的、可能隨時爆炸的“信息地雷”?!
“怎麽會這樣?!‘歸零’脈衝不是應該壓製它的一切活動嗎?!”我難以置信。
“‘歸零’脈衝摧毀的是它的主動意識和大部分能量輸出。但這種…基於底層代碼的、 近乎本能的被動防禦習性… 像是刻在它‘基因’裏的東西。”守墓人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困惑?甚至…一絲忌憚? “…這種級別的信息結構體…其底層邏輯的複雜和頑固…超出了‘深藍’項目最初的預估。林天豪和陳明遠…他們釋放出來的…可能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比想象的還要可怕…這句話像冰水澆頭。連“守墓人”這樣的存在都流露出忌憚…
“那我們…還能成功嗎?”巨大的壓力讓我聲音發顫。
“計劃必須調整。”守墓人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枚已經徹底燒毀的Ω金屬碎片,“…我們需要更精確的‘地圖’。光有坐標不夠,需要知道那些‘信息地雷’的具體分布和觸發條件。”
“怎麽得到地圖?”我問。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隔壁隔離艙的方向,眼神變得極其複雜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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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可能就在他腦子裏。”
我愣住了:“…書研?可他…”
“Ω核心與他建立的‘隱性連接’…雖然被神經鎖強行燒毀了大部分…但…”守墓人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斟酌著,“…那種深層次的‘共鳴’痕跡…可能並沒有完全消失。就像…骨折愈合後,x光片上依舊能看到曾經的裂痕。 …他的潛意識深處…可能依舊殘留著… 對Ω網絡底層‘地形’的… 模糊‘記憶’。”
潛意識記憶?Ω網絡的地形圖?!
這個可能性讓我既震驚又恐懼!這意味著…要喚醒書研?或者…更可怕的是…
“你…你想讀取他的記憶?!”我失聲問道,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在他昏迷的時候?!這太危險了!會徹底毀了他的!”
“不是‘讀取’。”守墓人否定道,但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放鬆,“…是‘引導’和‘映射’。用一種…非侵入性的深度潛意識共鳴技術… 嚐試‘勾勒’出他腦海中殘留的Ω網絡印記。 …就像用聲納探測海底地形。”
“成功率多少?風險呢?!”我急切地追問。
“成功率…低於30。風險…”守墓人直視著我的眼睛,聲音低沉,“…如果共鳴過程中,他的潛意識防禦機製過激反應,或者…意外再次觸碰到Ω核心殘留的‘印記’… 可能導致… 精神崩潰… 或… 腦死亡。”
腦死亡…
這三個字像重錘砸在我的心髒上!剛剛才把他從混沌漩渦中搶回來,現在又要把他推向另一個深淵?!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的聲音帶著絕望的祈求。
守墓人緩緩搖頭:“時間…是最大的敵人。68小時…常規偵查手段根本來不及繪製出完整的安全路徑。這是…唯一的捷徑。也是…賭注最大的捷徑。”
唯一的捷徑…賭注是書研的性命…
我癱坐在床上,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幾乎要將我吞噬。一邊是可能拯救無數人的機會窗口,一邊是書研脆弱的、剛剛穩定下來的生命…這個抉擇,太殘酷了!
“決定權在你。”守墓人的聲音打破沉默,他看著我,眼神中沒有逼迫,隻有一種沉重的、等待最終判決的平靜,“…他是你的…家人。你有權決定是否冒這個險。”
家人…
這個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閘門。母親臨終前模糊的囑托…書研小時候依賴我的眼神…周尋最後決絕的背影…還有…林晚秋日記裏那句泣血的“保護好他”…
保護他…我現在…真的在保護他嗎?還是…在一次次地將他推向更危險的境地?
淚水無聲地滑落。我抬起頭,看著守墓人,聲音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如果…如果失敗…”
“我會在腦波活動消失臨界點前,強行終止程序。”守墓人保證道,但他的保證聽起來如此蒼白,“…但這無法完全避免損傷。”
我閉上眼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腦海中閃過書研醒來時那雙茫然卻清澈的眼睛,閃過他輕聲喚我“薇薇”的畫麵…
良久。
我睜開眼,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神變得空洞,卻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
“…做吧。”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冰冷而平靜,“…但我要在旁邊。全程。”
守墓人深深地看著我,最終,點了點頭。
“可以。但你必須保持絕對安靜,不能有任何情緒幹擾。”
他轉身走向工作台,開始準備那套聽起來就無比危險的“深度潛意識共鳴”設備。冰冷的儀器在冷光下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我靠在床頭,目光穿過透明的隔離窗,望向隔壁艙室裏那個靜靜躺著的、蒼白脆弱的身影。
書研…
對不起…
又一次…要把你的命運…交給冰冷的概率和殘酷的抉擇…
(“巢穴”內,冰冷的白光下,沈采薇的眼神空洞而決絕。守墓人沉默地準備著危險的潛意識共鳴設備。隔離艙內,林書研的生命體征平穩,卻不知自己的意識深處即將成為探索地獄的羅盤。68小時的倒計時在無聲流逝,而通往Ω核心的道路,注定要用至親之人的靈魂去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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