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客棧風雲
    客棧名曰“悅來”，名字俗氣，卻是榆林府外城最大的一家，三教九流匯聚之地。秦淵與簡心要的兩間下房在客棧後院最裏側，相對僻靜，窗外就是一條窄巷，若有變故，也算留了條退路。
    夜色漸深，前堂的喧囂並未完全平息，劃拳行令聲、江湖人的粗豪笑語隱約傳來，襯得後院愈發安靜。油燈下，簡心剛為秦淵行針完畢，正在收拾銀針。
    “傷勢已無大礙，經脈也比之前更為堅韌寬闊，應是修煉那…功法的緣故。”簡心輕聲道，提及《滄海無量訣》時，聲音壓得極低，“隻是內力積累尚淺，還需循序漸進。”
    秦淵點頭，感受著體內那絲如溪流般潺潺流動、卻蘊含著磅礴潛力的內息，心中對前路多了幾分底氣。他耳朵微動，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銳利地投向房門。
    走廊上傳來一陣略顯雜亂的腳步聲，在他們隔壁房間門口停下。接著是開鎖、推門、關門的聲音，伴隨著幾句低沉的、帶著某種異地口音的交談，聽不真切。
    “新來的住客？”簡心以眼神詢問。
    秦淵微微頷首，並未放鬆警惕。在這龍蛇混雜之地，任何鄰居都需留心。
    約莫過了一炷香功夫，前堂方向忽然傳來一陣更大的喧嘩，似乎有人爭執起來。接著，腳步聲朝著後院而來，不止一人，聽起來氣勢洶洶。
    “嘭！嘭！嘭！”
    粗暴的砸門聲在隔壁響起，一個公鴨嗓子厲聲喝道：“裏麵的！滾出來！官差查案！”
    秦淵與簡心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官差？查案？是巧合，還是衝他們來的？
    隔壁房門被打開，傳來先前那異地口音的問話，帶著疑惑：“官爺？何事？”
    “少廢話！有人舉報你們形跡可疑，攜帶違禁兵刃！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那公鴨嗓子語氣蠻橫。
    “官爺怕是誤會了，我等乃是正經商人……”“誤會？搜了便知！進去！”
    一陣推搡拉扯和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來，間或夾雜著幾句低聲的、帶著怒意的異族語言。
    秦淵眉頭緊鎖。他久在邊軍，對關外一些部落的語言略有耳聞，隔壁那幾人的口音……似乎是來自西邊？而且，聽那翻找的動靜，這些“官差”搜查的方式，與其說是辦案，不如說更像是在找某種特定的東西。
    就在這時，他們自己的房門也被敲響了，力道同樣不輕。“開門！官差查房！”
    簡心瞬間將銀針和藥囊收起，秦淵則悄然移至門後，雲殤劍雖裹著布，卻已觸手可及。他深吸一口氣，示意簡心開門。
    門開，外麵站著三名身著號衣的衙役，為首的是個三角眼、留著鼠須的班頭，眼神倨傲地掃視屋內。他身後兩人按著腰刀，目光在秦淵和簡心身上來回打量。
    “你們是什麽人？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班頭例行公事般問道，眼神卻像鉤子一樣，試圖從兩人臉上找出破綻。
    “回官爺，小人兄妹二人，自關外投親而來，欲往江南。”秦淵垂下眼瞼，刻意讓聲音帶上幾分旅途的疲憊與卑微，“這是路引。”他遞上早已準備好的、在城外黑市弄來的假路引。
    班頭接過，隨意瞥了一眼，又看向簡心放在桌上的青布包裹裏麵是藥材和《本草食經》）以及秦淵放在床腳那個裹著布的長條物件。“那是什麽？”他指著長條包裹。
    “是家傳的一柄舊劍，防身用的。”秦淵答道。
    “打開看看！”班頭命令道。
    秦淵心中微沉，麵上卻不露聲色，走過去，慢慢解開青布。若雲殤劍暴露，以其不凡品相，必引懷疑。
    就在布條將解未解之際，隔壁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和怒喝！“爾等敢動手？！”
    緊接著便是兵刃碰撞聲和怒罵聲！隔壁竟打起來了！
    那班頭和他身後的衙役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再查秦淵，紛紛抽出腰刀。“反了天了！竟敢拒捕！”班頭罵了一句，帶著人立刻衝向了隔壁房間。
    秦淵迅速將布條重新裹好，與簡心交換了一個眼神。機會！“收拾東西，準備走。”
    隔壁的打鬥聲越發激烈，還夾雜著客棧夥計的驚呼和其他住客的慌亂叫喊。顯然，那幾名異鄉客並非易與之輩。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就在班頭帶人衝入隔壁房間，打鬥聲達到頂點時，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咻——啪！”
    一道赤紅色的流光從隔壁窗口射出，直衝天際，在夜空中炸開一朵小小的、形如狼頭的焰火！
    信號箭！
    秦淵瞳孔一縮！這不是普通江湖客或者商隊該有的東西！這些人身份絕不簡單！
    信號箭一出，客棧內外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隨即是更大的騷動。
    那班頭氣急敗壞的吼聲傳來：“是……是白蓮妖人！放信號叫同黨了！快！快求援！”
    白蓮教？秦淵心中一震。這可是朝廷全力剿滅的邪教，在北方勢力盤根錯節，手段詭異。沒想到竟在榆林府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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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同時，客棧前後都傳來了更密集的腳步聲和呼喝聲，顯然真正的官差援兵，或者……其他被信號引來的人到了。
    前堂後院，一時殺聲四起。不僅官差在圍捕那幾名“白蓮妖人”，似乎還有一些不明身份的江湖人也卷入其中，場麵混亂至極。
    秦淵當機立斷，此地已成漩渦中心，絕不能滯留！“從後窗走！”
    他推開後窗，下麵就是那條窄巷。巷子另一頭，隱約也有人影閃動，傳來兵刃交擊之聲。
    “跟我來！”簡心低聲道，她目光掃過巷子兩側，迅速選定一個方向。她的“蝶戀花”輕功在此刻展現出優勢，身形靈動，在前引路。
    秦淵緊隨其後，雲殤劍雖未出鞘，但精神已高度集中，感知著四周任何一絲殺氣。
    兩人沿著窄巷疾行，剛拐過一個彎，迎麵便撞上兩名正在與一名黑衣人纏鬥的衙役！那黑衣人招式狠辣，顯然是想突破封鎖。
    那兩名衙役見又有人從客棧方向出來，不分青紅皂白，一刀就向秦淵劈來！“哪裏走！”
    秦淵眼神一冷，不想糾纏，腳下步伐一錯，避開刀鋒，同時並指如劍，蘊含著一絲“滄海”內息，精準地點在對方手腕穴道上。
    “當啷！”那衙役隻覺手臂一麻，腰刀落地。
    另一名衙役見狀大驚，正要呼喊，簡心手一揚，一枚細小的石子裹著勁風，打中其啞穴，讓他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兩人不欲傷人，趁此間隙，迅速從戰團邊緣掠過。那黑衣人看了他們一眼，眼神閃爍，並未阻攔，反而趁機向另一個方向遁去。
    穿過幾條更加黑暗汙穢的小巷，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兩人在一處堆放雜物的死胡同盡頭停下，微微喘息。
    “沒想到，竟卷入白蓮教的是非。”秦淵眉頭緊鎖。這榆林府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簡心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鬢發，低聲道：“方才那信號箭，恐怕不止引來了官差。我隱約感覺到，還有幾股不同的氣息在附近出現，其中一股……陰冷得很。”
    正說話間，胡同口的光線一暗。
    一個穿著錦緞長衫、手持折扇，作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裏。他麵容俊雅，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清澈而深邃，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胡同深處的秦淵與簡心。
    “二位，好俊的身手。”年輕人“唰”地一聲打開折扇，輕輕搖動，“這榆林府的夜，可是不太平。不知二位，可需個向導？”
    他的出現，悄無聲息，仿佛融入了夜色。
    秦淵的手，悄然按上了雲殤劍的劍柄。
    【下章預告】
    神秘公子突兀現身，是敵是友？他口中的“向導”是何用意？白蓮教、官府、不明江湖勢力齊聚榆林，這潭渾水之下究竟隱藏著什麽？秦淵與簡心剛剛擺脫客棧殺局，又陷入新的迷霧。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是否與《滄海無量訣》的消息有關？第十三章 《陌路相逢》，看突如其來的邂逅如何改變兩人行程，神秘的“青雲閣”又將首次展現其冰山一角！危機與機遇並存，真正的江湖棋局，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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