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夜爭流
    落霞灣的夜色濃稠如墨，河風帶著水汽，吹得船頭氣死風燈搖曳不定，在船舷投下晃動的光影。蘇墨那句“適合砥礪鋒芒”的話音仿佛還縈繞在空氣中，下遊方向的黑暗裏便傳來了異樣的水聲。
    不是一艘，而是至少七八艘快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悄無聲息地破開水麵，從河道兩側的陰影中鑽出，迅速合圍而來。這些船隻比之前“黑魚旗”的快船更大，船頭皆懸掛著慘白色的燈籠，燈光映照下，可見船上人影幢幢，刀弓在手，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是雷堂主的‘白燈衛’，他的精銳。”蘇墨放下茶杯，站起身，臉上依舊帶著笑，眼神卻冷了幾分，“看來，一指之辱，讓他動了真火。”
    商隊管事和青雲閣護衛們早已各就各位，弓弩上弦，兵刃出鞘，氣氛瞬間緊繃如弦。
    秦淵按劍立於船頭，目光掃過合圍而來的船隻。對方人數眾多，且占據地利，在這狹窄河道，漕船笨重，一旦被纏住，後果不堪設想。他感覺到體內那縷“滄海”內息自行加速流轉，雲殤劍在鞘中發出低不可聞的輕鳴，仿佛渴望飲血。
    “蘇公子，可有良策？”商隊管事急聲問道。
    蘇墨折扇輕點下遊方向：“‘十八裏盤’水道複雜，雷堂主想在此處解決我們，未免太小瞧人了。傳令，降半帆，靠左岸緩行，所有弓弩手壓製右翼敵船！”
    命令迅速下達。漕船速度稍減，偏向左側山崖陰影。與此同時，船上的弓弩手對準從右側包抄過來的三艘白燈船，一波箭雨激射而出！
    “咻咻咻——！”
    箭矢破空，對麵船上立刻響起幾聲慘叫和格擋的叮當聲。白燈衛顯然沒料到對方抵抗如此堅決，攻勢微微一滯。
    然而，更多的白燈船從正麵和左側逼近，船上的弓手也開始還擊，火箭如同飛蝗般射向漕船！更有數條矯健的身影，借助飛爪繩索，如同猿猴般向漕船攀附而來！
    “保護船帆！阻止他們登船！”蘇墨冷靜指揮，數名青雲閣高手立刻迎上，刀光劍影在船舷處激烈碰撞。
    一支火箭“哆”地一聲釘在秦淵身旁的船舷上，火焰迅速蔓延。秦淵看也不看，反手一掌拍出，掌風裹挾著一股潮濕柔韌的氣勁，竟將那火焰連同箭杆一起震落河中！正是蘊含了一絲“滄海”意韻的掌力運用。
    他目光鎖定一艘試圖從正麵撞擊漕船的白燈船，那船頭站著一名手持分水刺的瘦高男子，眼神陰鷙，顯然是頭目之一。
    “簡姑娘，助我！”秦淵低喝一聲，不等簡心回應，足下猛地發力，身形如一隻夜梟，竟借著船舷欄杆一點，施展出那尚不純熟的“雲騰術”，淩空躍起，直撲那艘白燈船！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就連蘇墨也微微挑眉。
    那瘦高頭目見秦淵孤身撲來，獰笑一聲，分水刺交錯，泛起幽藍寒光，直刺秦淵胸腹要害！
    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眼看就要被分水刺洞穿！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後方漕船上，簡心雙手連揚，數點幾乎微不可見的銀芒後發先至，並非射向那頭目，而是射向他腳下甲板以及身旁幾名弓手的手腕！
    “噗噗噗！”
    銀針入木及肉的聲音細微響起。那頭目隻覺腳下微微一滑，動作不由得一滯！旁邊幾名弓手更是手腕一麻，即將射出的箭矢歪斜出去。
    便是這一滯之機，秦淵已然落下！雲殤劍終於出鞘！
    “鋥——！”
    清越劍鳴壓過了河風與喊殺聲！一道淡藍色的劍光如同破開烏雲的月華，自上而下，劃過一道玄妙的弧度！
    “覆雲劍法·斷流！”
    劍光並非直劈，而是帶著一股切割、分流的意韻，精準無比地切入對方雙刺之間的縫隙，然後順勢一引一蕩！
    “鐺！鐺！”
    兩聲脆響，那瘦高頭目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柔韌力道傳來，分水刺竟不受控製地向兩旁蕩開，中門大開！他駭然失色，想要後退，卻已不及！
    秦淵手腕一翻，雲殤劍尖如同毒蛇吐信，點向對方咽喉！
    生死關頭，那頭目勉強扭身，劍尖擦著他的脖頸而過，帶起一溜血珠！雖未致命，卻已嚇得他魂飛魄散，連連後退。
    秦淵並未追擊，劍勢回轉，如同旋風般掃向周圍攻來的幾名白燈衛。劍光閃爍間，伴隨著痛呼與兵刃落地聲，瞬間清空了一小片甲板。
    他單槍匹馬，竟一時壓製住了這艘船上的敵人！
    然而，其他白燈船已然逼近，更多的敵人試圖登船。漕船之上，青雲閣護衛雖奮力抵擋，但人數劣勢漸漸顯現，情況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蘇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奇異的韻律，穿透戰場：“雷老虎，你的‘白燈衛’就這點能耐嗎？別忘了，這運河上，可不隻有你一家姓雷！”
    他這話似乎另有所指。幾乎是同時，在上遊方向的黑暗中，突然也亮起了幾點燈火，速度極快地向戰場靠近！隱隱傳來渾厚的號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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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準備指揮全力進攻的白燈衛主船上，一個低沉暴怒的聲音響起：“媽的！是總舵的巡河隊！蘇墨，你陰我？！”
    形勢瞬間逆轉！
    雷堂主似乎對總舵巡河隊極為忌憚，不甘地怒吼一聲：“撤！快撤！”
    白燈衛船隻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河道中，隻留下幾艘被擊傷的小船在原地打轉。
    上遊來的船隻並未靠近，隻是在遠處亮著燈火，仿佛無聲的威懾，片刻後也調頭離去。
    漕船上，眾人這才鬆了口氣，不少護衛累得直接坐在了甲板上。
    秦淵收劍回鞘，躍回漕船，氣息微喘。方才雖隻交手片刻，但他首次在實戰中運用“覆雲劍法”與“滄海”內息，對敵之時尚覺生澀，戰後回味，卻又有新的感悟。雲殤劍鋒沾染了幾點血跡，在燈光下愈發顯得幽冷。
    簡心快步上前，仔細看了看他，確認無礙，才低聲道：“太冒險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秦淵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一瞬，“多謝你的銀針。”
    簡心微微搖頭，看向一旁好整以暇的蘇墨：“蘇公子似乎早有安排？”
    蘇墨微微一笑，避重就輕：“漕幫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雷老虎想獨吞功勞，總有人不願意看到他坐大。”
    他走到船邊，望著黑暗中白燈衛退走的方向，以及上遊巡河隊消失的方位，語氣帶著一絲玩味：“這運河的水，比我們想的更深。經此一鬧，前麵一段路，應該能安靜些了。不過……”
    他話音一轉，看向秦淵：“秦兄今夜劍試鋒芒，想必很快便會傳開。這‘覆雲劍’的名頭，怕是捂不住了。”
    秦淵默然。他深知，名聲既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今夜之後，盯上他的人，隻會更多。
    漕船重新升起風帆，在夜色中繼續前行。經曆了一場短暫的激戰，河道似乎恢複了平靜，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平靜之下，是更加洶湧的暗流。
    【下章預告】
    “覆雲劍”初顯威名，卻也意味著行藏更難隱匿。漕幫內鬥暫息，但雷堂主豈會甘心？前方即將抵達運河重鎮，各方勢力盤踞，龍蛇混雜。蘇墨口中的“安靜”能持續多久？而那個始終隱在幕後、一次次發動襲擊的黑手，其真正的目標與身份，是否將在下一站浮出水麵？第十九章 《江淮風雲》，看秦淵與簡心如何在這江南門戶之地，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於風雲際會中，尋覓一線生機與真相！更大的舞台與更強勁的對手，即將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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