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修緣是在一陣濃鬱的藥香和精純的鳳凰神力滋養下，緩緩恢複意識的。
    他睜開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胸腔處依舊存在的悶痛，但比起昏迷前那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刻就要斃命的劇痛，已然好了太多。斷裂的骨骼被一股溫和而強大的力量接續，受損的內腑也在緩慢修複。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榻上，並非他那個簡陋的禪房，而是……偏殿寢宮的內室。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冷而高貴的馨香。
    是鳳族長的氣息。
    他猛地坐起身，牽動了傷勢，忍不住咳了幾聲，目光急切地掃視四周。
    寢宮內空空蕩蕩，除了他，再無他人。之前被打碎的物件已然被清理幹淨，地麵光潔如新，仿佛昨日的激烈衝突與那攤刺目的鮮血都隻是一場幻夢。
    隻有空氣中那淡去的馨香，以及體內那正在修複他傷勢的、屬於鳳清音的鳳凰神力，證明著一切真實發生過。
    她……走了？
    呂修緣心中莫名一空，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湧了上來。他掙紮著下床，腳步還有些虛浮，推開寢宮的門。
    門外院落，青石板幹幹淨淨，連他昨日留下的血印也被人細心清理掉了，隻餘下幾處不易察覺的淡淡水痕。
    陽光灑落，一片寧靜，卻靜得讓人心慌。
    他踉蹌著走出偏殿，正好遇到前來查看的嬴鑫。
    “三哥，你醒了？”嬴鑫看到他，快步上前扶住他，目光掃過他依舊蒼白的臉色，但氣息已然平穩了許多，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傷勢如何？”
    “好……好多了。”呂修緣抓住嬴鑫的胳膊，急切地問道：“老五，鳳族長她……？”
    嬴鑫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急切與一絲隱藏很深的擔憂，心中了然，輕輕歎了口氣：“鳳前輩……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呂修緣身體一晃，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回南域了？”
    “嗯。”嬴鑫點頭，扶著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今日清晨，鳳前輩來找過我和韻兒，說她需即刻返回鳳凰神宮，處理族務，也為……你和靈兒的事情做準備。”
    “我和靈兒的事情？”呂修緣一愣。
    嬴鑫看著他，神色有些複雜，緩緩道：“鳳前輩臨走前，留下一句話，讓我轉告你。”
    呂修緣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屏住呼吸看著嬴鑫。
    嬴鑫一字一頓，清晰地重複著鳳清音的話：“她讓你，好好對待靈兒。待你傷好之後，便……來南域鳳凰神宮，迎娶靈兒。”
    轟！
    這句話，如同九天仙樂，又如同萬鈞重錘，狠狠砸在呂修緣的心上！
    讓他去南域……迎娶靈兒？！
    鳳族長……她同意了？！她不僅沒有因為昨晚的意外而阻止，反而……主動讓他去提親？！
    巨大的驚喜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呂修緣！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為，經過那場荒唐，他與靈兒之間已經希望渺茫，甚至可能永無再見之日。可如今，峰回路轉，鳳族長竟然……允婚了？！
    但狂喜之後，緊隨而來的卻是更深沉的茫然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刺痛。
    他猛地抓住嬴鑫的手，聲音帶著顫抖：“老五……她……她真是這麽說的？她……她還好嗎？”
    他問的是鳳清音。他無法想象，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經曆了那樣的羞辱與掙紮後，回到南域，還要為他籌備與靈兒的婚事？這對她而言，是何等的殘忍？
    嬴鑫看著三哥眼中那複雜的情緒，心中也是暗歎。他拍了拍呂修緣的肩膀，沉聲道：“三哥，鳳前輩走時，神色很平靜，但……那種平靜，讓人心疼。她做出這個決定，定然經曆了我們無法想象的痛苦與掙紮。”
    他頓了頓，繼續道：“她將此話留給你，其意不言而喻。她是想用這種方式，將昨夜那場意外徹底封存，將所有不該有的糾葛斬斷。她希望你與靈兒能有一個圓滿的未來，也希望……她自己能從中解脫出來。”
    呂修緣怔怔地聽著，心中的狂喜早已被一種沉甸甸的酸楚所取代。
    他明白了。
    鳳清音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為那場意外畫上句號。她將所有的苦果獨自咽下，把通往幸福的道路，留給了他和靈兒。
    這份成全，這份犧牲，沉重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我……我……”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感謝？顯得蒼白無力。承諾？他又該如何承諾？
    “三哥，”嬴鑫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正色道，“鳳前輩此舉，已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也是目前看來，對所有人最好的安排。你莫要辜負她這番苦心。”
    “我知道……我知道……”呂修緣喃喃道，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會……好好對靈兒……我一定會！”
    這句話，他像是在對嬴鑫保證，又像是在對自己發誓，更像是對那個已經遠在南域的、孤獨的身影，立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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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為什麽……心口會這麽痛？比那斷裂的胸骨還要痛？
    那驚鴻一瞥看到的、褪去偽裝的真實容顏，那冰冷憤怒又最終化為疲憊認命的眼眸，那留在體內、溫柔修複著他傷勢的鳳凰神力……這一切，真的能隨著一場婚禮，就徹底抹去嗎？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從今以後，他呂修緣的生命裏，除了靈兒女菩薩，還多了一道無法磨滅、無法言說、注定要背負一生的……凰影。
    “我這就去療傷！”呂修緣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重新燃起光芒，那是一種混合著愧疚、責任、決心以及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情愫的複雜光芒，“等我傷好，立刻去南域！”
    他必須去！為了靈兒，也為了……不辜負那份沉重的成全。
    嬴鑫看著他重新振作起來，點了點頭：“好！聖地資源任你取用，我與韻兒也會助你盡快恢複。”
    望著呂修緣匆匆離去、趕往修煉靜室的背影，嬴鑫站在院落中，久久無言。
    雲韻悄然出現在他身邊，輕聲道：“如此結局，或許已是最好的安排。”
    嬴鑫握住她的手，歎道：“隻是苦了鳳前輩，也難為了三哥。未來的路，恐怕不會太平坦。”
    雲韻依偎著他，柔聲道：“但隻要心中有情，有擔當，再難的路，也能走下去。”
    陽光正好，灑在九霄聖地之上，仿佛預示著一段新的征程即將開始。隻是這征程的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澀與無奈，唯有當事人自己知曉了。
    南域，鳳凰神宮，又將迎來怎樣的風波？而呂修緣與鳳靈兒的大婚，是圓滿的終點，還是另一段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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