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沙海迷途與意識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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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擊車在無垠的沙海中顛簸前行,像一葉迷失方向的扁舟。暫時甩脫了追兵,但更嚴峻的生存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水,隻剩下最後半壺,在幾人手中傳遞,每一次都隻敢沾濕嘴唇。燃料表指針危險地滑向紅se區域。藥品幾乎耗盡,阿努比斯的傷口在惡劣環境下再次發炎,低燒持續,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而我,依舊昏迷在後座,如同一個沉重的負擔。
紮西緊握著方向盤,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看似毫無區別的沙丘,試圖依靠記憶和殘存的直覺尋找來時的路,避開可能的流沙區。白狼坐在副駕駛,沉默地檢查著手中的武器,將所剩無幾的彈藥一一清點、分配。他的側臉線條緊繃,眼神比沙漠的夜晚還要冷冽。
陳青雲守在我和阿努比斯身邊,用最後一點幹淨的水浸濕布條,擦拭著阿努比斯滾燙的額頭,又時不時探探我的鼻息,眉頭緊鎖。
“他一直在出汗,但身體是冰涼的。”陳青雲的聲音沙啞,帶著不安,“脈搏很快,像……像是在拚命奔跑。”
白狼回頭瞥了我一眼,眼神複雜。玉冊此刻就貼在他胸口,那導致我昏迷的源頭,現在成了我們拚死守護,卻又不敢輕易觸碰的禁忌之物。
“我們必須找到水源,或者盡快離開這片黑沙漠。”紮西的聲音幹澀,“否則,我們撐不過兩天。”
而在我意識的深處,那場信息的風暴並未停歇,隻是從最初的狂暴,逐漸演變成一種持續的、令人窒息的低語。破碎的影像不再毫無規律,開始隱隱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輪廓。
我“看”到一片繁榮的綠洲,巨大的城池依水而建,風格與那金字塔遺跡一脈相承,但更加宏偉。人們穿著亞麻長袍,在雕刻著星辰圖案的廣場上舉行某種儀式。玉冊被供奉在最高的祭台上,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畫麵陡然切換。天空變得晦暗,並非烏雲,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深黯。巨大的、燃燒著火焰的“流星”劃破天際,並非自然墜落,帶著某種……意圖?轟擊大地,綠洲化為焦土,城池崩塌,河流蒸發。幸存者在黃沙中掙紮,文明的火種驟然黯淡。
玉冊的光芒在災難中變得刺目,它似乎記錄下了這一切,也將某種能量、某種“呼喚”封存其中。那些星辰的軌跡,不僅僅是導航,更像是一種……預警?或者是一個未完成的……“校準”儀式?
“水……找到水……”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我意識中響起,像是陳青雲,又像是紮西,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幻象。
水……
幻象中,幹涸的河床,龜裂的大地,瀕死之人渴望的眼神與現實中我們焦渴的喉嚨重疊。
突然,一幅相對清晰的畫麵定格:在一片巨大的、如同彎月般的沙丘環繞下,有一小片深色的、反射著天光的區域。那不是海市蜃樓,畫麵視角是從高空俯瞰,旁邊甚至隱約閃過幾個扭曲的、我無法理解,但直覺與方位有關的符號。
是那片綠洲古城的水源遺跡?還是另一個未知的水源地?
這信息是玉冊帶來的回響?還是我瀕死大腦的幻覺?
我無法分辨。但強烈的求生欲,讓我試圖抓住這唯一的“線索”。
現實世界中,車輛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不行了,徹底沒油了。”紮西頹然鬆開方向盤,聲音充滿了絕望。
烈日當空,沙海無邊。失去動力,意味著我們最後的移動堡壘也失去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連風都似乎停滯了。
陳青雲嚐試用電台呼叫,隻有滋滋啦啦的噪音。我們被徹底困在了這片死亡之海。
白狼推開車門,炙熱的空氣瞬間湧入。他站上車頂,舉目四望,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我們必須步行,找一個可以躲避烈日和可能沙暴的地方,等待……或者尋找機會。”他的聲音依舊冷靜,但這份冷靜此刻聽起來更加殘酷。步行,在這種環境下,對於重傷員和昏迷者,幾乎是宣判了死刑。
就在眾人被絕望籠罩之時,後座上的我,喉嚨裏突然發出了一絲極其微弱、含混不清的聲音。
陳青雲猛地俯下身:“他說什麽?”
白狼也跳下車,湊了過來。
我的嘴唇幹裂翕動,無意識地重複著幾個破碎的音節,夾雜著因幹渴而產生的氣音:“……月……沙……水……符號……”
“月牙?沙?水?”陳青雲努力分辨著,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他在說水!他是不是知道什麽?”
白狼眼神銳利地盯著我,似乎在判斷這究竟是胡話,還是……玉冊影響下的某種啟示。他回想起我之前對石刻星圖的解讀能力。
“把他弄醒!試試看!”紮西也燃起了希望。
陳青雲輕輕拍打我的臉頰,用最後一點水濕潤我的嘴唇:“‘記者’!醒醒!告訴我們,水在哪裏?”
意識的囚籠出現了一絲裂縫。外界的呼喚與腦內的幻象激烈碰撞。那彎月狀的沙丘,那深色的水光,那幾個扭曲的符號……越來越清晰!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者浮出水麵,眼睛驟然睜開!但瞳孔沒有焦距,充滿了血絲,直勾勾地瞪著車頂篷。
“西北……三十裏……彎月沙丘……環抱……黑石……符號……”我用盡全身力氣,斷斷續續地吐出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一樣沙啞難聽。說完,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眼睛再次閉上,頭一歪,又陷入了昏迷,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穩了一些。
車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看向白狼,等待他的決定。一個昏迷者的囈語,能相信嗎?西北三十裏,在缺乏參照物的沙海中,這個距離和方向本身就極其模糊。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也可能是一條通往更快死亡的歧路。
白狼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奄奄一息的阿努比斯,掃過昏迷的我,掃過嘴唇幹裂、眼神期待的陳青雲和紮西。
他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做出了決定。
“紮西,確定西北方向。陳青雲,整理所有能攜帶的水和物資,輕裝。我們抬著他們走。”他的聲音不容置疑,“就去那個‘彎月沙丘’。”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其他選擇。哪怕隻是一線虛無縹緲的希望,也值得用生命去賭一把。
我們將阿努比斯和我用帳篷布和繩索簡易固定,做成擔架。白狼和紮西抬起擔架,陳青雲負責背負大部分物資和警戒,一行五人(或者說,兩個半清醒,兩個半昏迷),離開了拋錨的突擊車,踏入了滾燙的沙海,向著西北方向,向著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水源,開始了絕望中的跋涉。
每一步,都踩在滾燙的沙子上,也踩在命運的鋼絲上。我腦中的“回響”,究竟是引領我們生存的啟示,還是通往最終毀滅的喪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