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金源指了指樓上，對趙華章道：“趙道友若隻為丹爐而來，那倒是夠了。但若想購買現成的異火，在聚寶樓卻未必劃算。此地異火價格往往虛高，不如日後親往焰天城那等火脈匯聚之地，或有機會收取一縷。
    不過既然來了聚寶樓，不妨多了解些。這一樓是散攤，魚龍混雜，靠的是眼力和運氣。二樓如你所見，是休憩交流、享用靈膳之處。至於三樓，才是這聚寶樓真正的精華所在。”
    他抿了口茶，繼續介紹，“三樓是各大家族舉辦的拍賣會，好東西更多，偶爾甚至會出現築基修士也心動的寶物，不過入場需驗資或受邀請，且競拍激烈。四樓以上則非尋常開放，是貴賓休憩區及聚寶樓內部重地。”
    鄭經池補充道：“趙道友初來，若想見識些稀奇古怪或來路特別的材料，這裏倒也齊全。”
    “多謝幾位道友指點。”趙華章拱手謝過，心中對聚寶樓的格局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不瞞諸位，趙某近來開采礦脈，確有些魔石礦積蓄，正想尋機換取一縷合用的異火。”她本也打算待逢春生產後，便動身前往焰天城探尋異火，此刻說來，倒也順路。
    鄭金源微微點頭，他早就從妹妹口中得知趙華章神識不差，清理魔石礦，她出力最多。
    鄭金儀熱情不減，“趙姐姐何必客氣。今日既然碰上，便是有緣。不如再多坐片刻，嚐嚐這聚寶樓的幾樣招牌靈食？他們對食材處理頗有獨到之處，能最大程度保留靈氣，滋味也不錯。”
    盛情難卻，加之趙華章也想多與鄭家子弟結交，便從善如流，點頭應下。
    淺飲靈茶間，趙華章目光悄然掃過二樓。
    她注意到，並非所有交易都在一樓明麵進行。
    不少雅座中看似品茗閑談的修士，實則袖裏乾坤，手指在桌下或袖中微動，靈氣隱晦流轉，便已完成一筆不為人知的交易。
    此處清雅之下，暗流依舊。
    鄭金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壓低聲音，如數家珍般介紹起來，“趙姐姐瞧，那邊一身素色布衣、看似樸拙的，是馬家人。他們家最擅藏拙，看似尋常，往往身懷奇物，是‘扮豬吃老虎’的行家。”
    她又示意另一側，“另一邊錦衣華服、頗為招搖的，便是王家人了。”
    提及王家，趙華章目光落處，正見方才欲與她爭奪丹爐的那錦袍修士，此刻正與同伴坐在不遠處的雅座中。
    或許是感應到視線，那錦袍修士驀地轉頭，目光與趙華章對上，當即冷哼一聲，狠狠瞪了一眼。
    鄭金儀在一旁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撇撇嘴道：“王家人與馬家恰恰相反，不論男女，都好錦繡華服，講究排場，活像一群花蝴蝶。”
    她語帶調侃，卻也將燕家及其餘幾家在場子弟的特征、做派一一指點評說，顯然對鎮中各大家族的人物極為熟稔。
    待她將幾家子弟介紹個大概，趙華章才似不經意問道：“今日怎不見吳家人來此？”
    鄭金儀聞言，眨了眨眼，略帶探究地看向趙華章，“趙姐姐，你和吳家人很熟麽？”
    趙華章搖搖頭，“不曾深交。隻是之前在地下賭場，偶見吳家姐妹比試，身手利落，心性爽直，頗有幾分好感罷了。”
    “原來如此。”鄭金儀恍然，隨即湊近幾分，眼中閃著好奇與些許爭勝之意。
    她壓低聲音問道：“那……趙姐姐覺得，我和吳家姐妹相比，誰更厲害些？我主修陣法與雜學，不曾與她們正式比試過，家裏兄長也拘著，不讓我去那地下賭場。”
    她語氣帶著幾分嬌憨與不服。
    趙華章微微後仰，拉開了些許距離，隻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她早聽聞鄭金儀不過雙十年華，已是練氣七層修為，天資頗受家族看重，甚至被賜下符寶護身，自有其驕傲資本。
    坐在對麵的鄭金池見她不搭理自己妹妹，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若非兄長鄭金源有意拉攏此人，以他的性子，實不願與這般看似平平又不會恭維人的散修同席多言。
    他默然飲茶，並不多話。
    鄭金儀卻渾不在意趙華章的避而不答，反而神秘兮兮地又湊近些，聲音壓得更低，“趙姐姐，你消息不靈通，恐怕還不知道吧？吳家……出大事了。”
    她頓了頓，見趙華章目光轉來，才繼續道：“聽說吳家主和吳家少主前些時日外出探尋機緣受傷歸來，竟雙雙隕落！更駭人的是，家族中還折損了另外三名築基期修士！”
    趙華章瞳孔微縮，捏著茶杯的手指稍稍收緊，“死了三名築基期修士？”
    她心中驟起波瀾。
    莫非與自己先前所行之事有關？
    可坊間並未聽聞有魔修與宗門的消息傳出。
    “不止呢，”鄭金儀搖搖頭，神情也凝重了幾分，伸出四根手指，“是連吳家主在內，一共四位築基修士，悉數隕落。吳家此番，可真是傷了筋骨了。”
    鄭金儀的話音落下，雅座內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鄭金源與鄭經池雖神色未有大變，但眼中也掠過一絲深沉。
    顯然，這個消息他們早已得知，甚至可能知道得更為詳盡。
    鄭金源放下茶杯，指節在光潤的桌麵上輕輕敲了敲，接過了話頭，“金儀說得不錯。吳家此次變故，確實蹊蹺，也足以震動整個燕山鎮。”
    他抬眼看向趙華章，語氣平穩，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靜，“趙道友或許不知，吳家崛起之速，本就惹人側目。短短百餘年，從依附他族的小家族，一躍而成築基修士十數位的大家族，其勢甚至隱隱有蓋過燕家之勢，眾人還猜測吳家早已有築基後期修士。”
    鄭經池在一旁緩緩接口，聲音低沉，“若無燕家那位在宗門的金丹真人，單論築基修士的數量與實力，如今的吳家，確實已是燕山鎮之首。這些年來，吳家行事看似低調，實則處處進取，坊市、礦脈、乃至一些偏遠地帶的資源點，都少不了他們的影子。燕家……自然是看在眼裏。”
    他話未說盡，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非燕家那位金丹老祖尚在，以吳家膨脹的勢頭和隱隱顯露的野心，燕山鎮這維持了數百上千年的格局，恐怕早已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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