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牢裏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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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啦——”
    燒得通紅的烙鐵,被按入旁邊的水盆裏,激起一團白色的蒸汽,伴隨著刺耳的聲響。
    空氣中瞬間充滿了鐵鏽和水汽混合的焦灼氣味。
    沈青蘿死死地咬著下唇,渾身抖得像風中的殘葉,她身旁的丫鬟杏兒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牙關都在打顫。
    刑訊室裏,燈火搖曳,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
    掌管天牢的京畿衛金百戶,是一個身材壯碩的獨眼龍,他慢條斯理地提起那根仍在冒著熱氣的烙鐵,對準了沈青蘿。
    “沈大小姐,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金百戶的聲音像是鈍刀子割肉,“南疆使臣的死,你到底認,還是不認,那顆定海夜光珠,你藏哪兒了?”
    認?
    怎麽認?
    一旦認了,她就是害死使臣、盜竊國寶、挑起兩國爭端的千古罪人。
    不僅她要死,父親、母親、整個沈家,都將萬劫不複!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沈青蘿的聲音帶著哭腔,絕望地重複著這幾天來說了無數遍的話。
    “沒有?”金百戶獨眼中閃過殘忍的笑意,“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本官倒要看看,是你嘴硬,還是我這塊烙鐵硬!”
    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那塊烙鐵在沈青蘿的瞳孔中越放越大,她能清晰地看到上麵暗紅色的紋路。
    完了!
    巨大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心髒,她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小姐!”
    杏兒發出一聲尖叫,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想要擋在沈青蘿身前。
    “滾開!”
    獄卒一腳將瘦弱的杏兒踹倒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威嚴、充滿了無盡怒火的女人聲音,如同平地驚雷,在她腦海最深處炸響!
    “放肆,這是什麽地方,誰敢對哀家動刑?!”
    這聲音是誰?!
    沈青蘿猛地一顫,連恐懼都忘了,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吵死了,還有你,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給哀家閉嘴!”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金百戶見沈青蘿突然不動了,眼神發直,還以為她是嚇傻了,獰笑道:“想通了?想通了就畫押!”
    他手中的烙鐵又逼近了幾分。
    沈青蘿感受著那灼人的溫度,腦子裏卻是一片混亂。
    “你是誰,你是鬼嗎?”
    她用盡全力,在心中發出驚恐的呐喊。
    “鬼?” 那個聲音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大的怒火,“大膽,哀家乃大乾皇太後魏明月,你是何人?為何哀家會在你的腦子裏,還有,這股惡臭是怎麽回事,哀家的鳳體呢,哀家的鳳鸞春恩殿呢?”
    皇……皇太後?
    那個三天前已經薨逝的皇太後?
    一個死去的鬼魂,住進了我的腦子裏?
    沈青蘿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要麽是自己瘋了,要麽是這個世界瘋了!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倒在地上的杏兒哭喊著。
    “夠了!” 魏明月的聲音充滿了暴躁,“情況未明,敵我未辨,就隻會鬼哭狼嚎,簡直是廢物!你,就是你這個廢物,立刻告訴哀家,眼前這個獨眼龍是誰?他為何要對我們動刑?”
    “我……”沈青蘿的思緒亂成一鍋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誰……我快要死了……”
    “閉嘴,有哀家在,你想死也死不了!”魏明月的聲音斬釘截鐵,“哀家不管你是誰,現在,你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這個身體要是毀了,哀家也得跟著魂飛魄散,給哀家打起精神來,想活命,就聽哀家的!”
    也許是“活命”兩個字刺激了她,也許是這聲音裏的強大自信感染了她,沈青蘿那被恐懼占據的大腦,終於有了縫隙。
    金百戶已經失去了耐心:“看來,不給你留個記號,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了!”
    烙鐵,狠狠地壓了下來!
    沈青蘿閉上眼,發出了絕望的尖叫,但這一次,她的尖叫聲中,一個冷靜到極點的聲音也在她腦中同步響起。
    “蠢貨,躲什麽躲,區區一個京畿衛百戶,也敢在哀家麵前動土?”魏明月的聲音裏充滿了鄙夷,“別怕,這個獨眼龍,哀家記起來了,他叫金大富,以前在羽林衛當差,因為嗜賭,被哀家親手從羽林衛裏踢了出去,沒想到,竟混到這天牢裏當差了。”
    “聽著,哀家現在教你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許錯,用你最平靜的聲音,告訴他!”
    灼熱的烙鐵,距離沈青蘿的臉頰隻有不到半寸,她甚至能聞到自己鬢角的發絲被烤焦的氣味。
    金百戶的臉上,是貓捉老鼠般的殘忍。
    可就在這時,那個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少女,卻突然停止了尖叫。
    她睜開了那雙被淚水浸泡得濕漉漉的眼睛,就那麽毫無畏懼地,迎上了金百戶的獨眼。
    “金百戶,”她的聲音依舊發顫,“上個月十五,在南城門的‘長樂坊’,你賭輸了三百二十七兩銀子,給戶部侍郎的小舅子,張爺,親手立了字據,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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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金百戶的腦門上。
    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手中的烙鐵“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濺起幾點火星。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麽?”金百戶的臉色由紅轉白,聲音嘶啞,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長樂坊是他偷偷去的,欠下賭債更是他午夜夢回都會驚醒的噩夢!
    張爺那個笑麵虎,已經派人催過他好幾次了,說再不還錢,就把這事捅到他上司那裏去!
    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張爺知,這個沈家的小丫頭,她是怎麽知道的,她怎麽可能知道得如此精確,連銀兩的數目都分毫不差!
    “很好,他怕了。”魏明月的聲音清冷,“繼續,眼神不要躲,告訴他,你不僅知道他欠了賭債,還知道他為了還債,正在偷偷倒賣天牢裏的囚犯屍體給那些需要‘藥引’的黑市商人!”
    沈青蘿的心跳得像擂鼓,但金百戶那副活見鬼的表情,給了她無窮的勇氣。
    刑訊室裏的空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
    前一刻還抖如篩糠的少女,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挺直了那纖弱的腰杆。
    沈青蘿抬起眼,清冷的目光像一把刀子,刮過金百戶的臉。
    “三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聽說,最近城西的亂葬崗,總有些無名屍體缺胳膊少腿,金百戶,你是天牢主官,這天牢裏每年病死、老死的囚犯,不知去向的,應該不少吧?”
    “你……你血口噴人!”金百戶徹底慌了,聲音都在發顫。
    倒賣囚犯屍體,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他做得極其隱秘,自以為天衣無縫!
    眼前這個少女,太邪門了,她根本不是人,是個能洞察人心的妖怪!
    “噗通”一聲,金百戶雙腿一軟,竟然跪倒在地,肥碩的身軀抖如篩糠。
    “姑奶奶,沈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您是神仙下凡,小的錯了,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
    他磕頭如搗蒜,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囂張。
    刑訊室裏的另外兩名獄卒,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就對了。”魏明月的聲音裏,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優越感,“記住,對付這些欺軟怕硬的惡犬,你必須比他更狠,一出手,就要捏住他的命門。”
    “那……那現在怎麽辦?”沈青蘿也被這戲劇性的反轉弄得有些發懵。
    “提要求,”魏明月理所當然地說道,“第一,保證你和你丫鬟的安全,不許任何人再對你們動刑;第二,改善待遇,熱水、幹淨的被褥、像樣的飯菜,一樣不能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告訴他,你要知道你到底犯了什麽罪,讓他,去把你們沈家這樁案子的所有卷宗,一字不差地,拿來給你看!”
    沈青蘿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著腦海裏那個聲音的威嚴。
    “起來吧。”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金百戶,“想讓我高抬貴手,可以,第一,保證我和我丫鬟在天牢裏,絕對安全。”
    “是是是,小的拿項上人頭擔保!”金百戶連連點頭。
    “第二,把我們帶回牢房,熱水、幹淨的被褥、一日三餐,按時送到,飯菜要是不幹淨,你知道後果。”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沈青蘿頓了頓,說出了最關鍵的要求:“第三,我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彌天大罪,要落到如此地步,你去,把‘南疆使臣案’的所有卷宗,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弄一份來給我,我要看!”
    金百戶一愣,偷盜卷宗也是大罪,但比起倒賣屍體和勾結賭場,這已經算是最輕的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滿口答應:“是,姑奶奶您放心,小的就是豁出命去,也給您把卷宗弄來!”
    “很好。”沈青蘿學著魏明月的口氣,淡淡地說道,“去辦吧,我等著。”
    金百戶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那兩名獄卒也跟著倉皇逃離,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
    整個刑訊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青蘿在心裏,用微弱的聲音問道,“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腦海裏,魏明月發出了一聲輕笑。
    “接下來?”
    “等。”
    “等我們的敵人,親手將他們的罪證,送到我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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