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內的死寂，像浸了寒潭水的棉絮，沉沉壓在每個人心頭。唯有林小滿微弱的呼吸聲，在空曠的大殿裏起伏，襯得周遭愈發沉重。混沌尊者收回搭在她腕間的手指，渾濁的眼珠裏難得地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似惋惜，又似讚歎。
    “靈魂本源傷得太深，識海還跟翻了漿的泥塘似的，偏生又強行塞了另一道殘魂進去...”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這丫頭能撐到現在沒散魂，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
    北辰“撲通”一聲跪倒在林小滿身邊，顫抖的手懸在她鼻尖上方，不敢觸碰，隻盯著那若有若無的氣息，眼眶瞬間紅透：“尊者，求您想想辦法，一定要救她！隻要能救她，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墨塵站在一旁，雙拳攥得指節發白，指骨凸起如嶙峋的石塊。他看向混沌尊者，聲音低沉得像淬了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無論要付出什麽代價，我們都認。”
    混沌尊者歎了口氣，指尖敲擊著拐杖，緩緩道：“救是能救，可麻煩就出在那道殘魂上。它現在就像顆發不了芽的種子，賴在這丫頭的識海裏，全靠她的靈魂力量吊著口氣。要是強行把它薅出來，殘魂立馬就散；要是不管不顧，這丫頭自己的靈魂恢複速度得慢上十倍不止，而且...”
    他頓了頓，神色驟然凝重，“兩道靈魂擠在一個識海裏，日子久了必然相互滲透。輕了，是性格變得顛三倒四，記憶混得一塌糊塗；重了...搞不好會催生出個新意識，既不是林小滿，也不是趙靈兒。”
    這話像道晴天霹靂，劈得北辰和墨塵瞬間僵在原地。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就...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北辰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辦法倒也有一個。”混沌尊者抬眼望向殿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得找個能同時溫養兩道魂魄，還能擋住寂滅獸感應的至寶當容器。先把殘魂慢慢引出來，再分開養著。可這種寶貝，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沒幾件。”
    “是什麽寶物？”墨塵立刻追問，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上古時候有‘養魂玉’‘陰陽魄石’，可惜早就成了傳說，連塊碎片都找不到了。”混沌尊者撚了撚胡須，緩緩道，“據老夫所知，如今這世上，或許隻有一件東西能用——龍族的‘蘊神珠’。”
    龍族！這兩個字一出口，北辰和墨塵的臉色都沉了下去。那是比人類修真史還要悠久的古老種族，早在千年前就避世不出，蹤跡比天邊的雲還要縹緲。蘊神珠更是龍族的鎮族之寶，豈是外人能輕易求得的？
    可就算希望渺茫，也總比徹底絕望好。
    墨塵幾乎沒有猶豫：“我去尋龍族。就算翻遍四海八荒，也要把蘊神珠求來。”
    “你小子知道龍族在哪嗎？”混沌尊者斜睨了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別說你了，老夫活了這麽大歲數，都不知道那群老龍躲在哪個犄角旮旯睡大覺呢。這事急不得，得從長計議。眼下最要緊的，是先穩住這丫頭的傷勢，別讓她的魂再往下掉了。”
    在混沌尊者的指點下，墨塵和北辰小心翼翼地將林小滿抬進星辰殿最深處的療傷密室。這裏的星辰陣眼最為密集，絲絲縷縷的星辰之力如同銀色的溪流，緩緩滲入她的體內，滋養著受損的靈魂。混沌尊者更是忍痛割愛，耗費自身本源，在她識海外布了一層淡灰色的混沌封印——既能像棉被一樣裹住她流失的靈魂力量，又能隔絕寂滅獸的感應，免得那老東西再找上門來。
    林小滿重傷昏迷、趙靈兒殘魂得以保全的消息，很快在星月盟高層傳開。眾人的心情複雜得很，既為趙靈兒保住一線生機而欣慰，又為林小滿的處境揪心不已。她為了救好友，把自己逼到了這般境地，這份情義，足以讓所有人敬佩。“護道長老”這個名號，她擔得起，甚至擔得遠超預期。
    清虛真人和淩波仙子更是自責得不行，兩人跪在密室門外，脊背挺得筆直：“都怪我們之前被寂滅獸控製，讓盟內防禦出了漏洞，才讓敵人攻到禁地。我們願發心魔大誓，往後必以性命守護星月盟，守護林長老！”
    經此一役，林小滿在星月盟的聲望達到了頂峰。那些原本對她持觀望態度的弟子，如今見了她的住處，都會恭恭敬敬地行禮；就連之前對她不服氣的長老，也暗自歎服——這般膽識與心性，著實難得。
    外界關於“遺忘之穀”的傳聞也漸漸發酵。各派修士聽說林小滿從寂滅獸眼皮子底下搶回殘魂，雖自己落得重傷，卻也憑著這份魄力，征服了不少人。那些原本對星月盟敵意滿滿的勢力，態度也悄悄軟了下來，連帶著與星月盟的往來都多了幾分客氣。
    當然，天劍閣的玄玨真人依舊不死心，還在暗中散布謠言，說林小滿勾結魔道暗指混沌尊者），行事詭秘。可這次，應和他的人寥寥無幾——畢竟誰都不瞎，林小滿舍身救人的事擺在明麵上，再抹黑也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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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過去了，林小滿依舊沒醒，但她的氣息總算穩定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忽強忽弱，隨時可能斷絕。守在密室門外的北辰，終於能在換班時合上眼睡上片刻；墨塵也不再整日緊繃著臉，偶爾還會去盟內巡查，處理一些緊急事務。
    這一日，星辰殿外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太乙丹宗的青木長老。太乙丹宗是修真界公認的煉丹第一宗，向來與世無爭，地位超然，極少主動與其他門派往來。如今青木長老親自登門，頓時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
    青木長老一身青衣，手持拂塵，須發皆白卻麵色紅潤，走起路來步履輕盈，自帶一股仙風道骨的氣質。他見到殿內的混沌尊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恭敬地躬身行禮：“晚輩青木，見過混沌前輩。沒想到前輩竟也在此處。”
    混沌尊者眯著眼打量他，像在看一件稀罕物：“太乙丹宗的小娃娃？不在宗門裏煉丹，跑到這兒來做什麽？”
    青木長老不卑不亢地直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個溫潤的白玉瓶。瓶蓋剛一打開，一股清冽的藥香便彌漫開來，沁人心脾，連殿內的空氣都仿佛變得甘甜。“聽聞林小友為救友人，神魂受創昏迷，我宗掌門特命晚輩送來一瓶‘九轉還魂丹’，或許能對她的傷勢有所助益。”
    九轉還魂丹！這話一出，北辰和墨塵都驚得睜大了眼。這可是太乙丹宗的鎮宗寶丹，十年才煉一爐，有滋養神魂、穩固本源的奇效，就算是化神期修士見了，也得眼饞。青木長老竟直接送來一瓶，這份禮，實在太重了！
    北辰連忙上前接過玉瓶，深深躬身：“多謝青木長老，多謝太乙丹宗！此恩，我星月盟必定銘記在心！”
    青木長老擺了擺手，又道：“此外，掌門還讓晚輩帶句話，給林小友...也給混沌前輩。”他轉向混沌尊者，語氣鄭重，“掌門言道：‘混沌現，寂滅亂，一線生機在龍淵。’”
    龍淵？
    北辰和墨塵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疑惑——他們從未聽過這個地方。混沌尊者卻眼睛一亮，突然嘿嘿笑了起來，拐杖在地上敲得“篤篤”響：“太乙那個老神棍，還是老樣子，喜歡打啞謎。不過...龍淵...嘿嘿，倒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青木長老傳完話，便不再多留，拱手道別後，化作一道青虹，飄然而去。
    “尊者，龍淵到底是哪裏？跟龍族有關係嗎？”北辰急切地追問，眼中滿是期待。
    混沌尊者摩挲著下巴，緩緩道：“龍淵啊...傳說那是上古龍族的一處棲息地，後來不知出了什麽事，龍族遷走了，那裏就成了一處險地，進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沒出來。太乙老兒特意提到那兒，莫非是說蘊神珠在龍淵？或者...那裏藏著找到龍族的線索？”
    不管答案是什麽，至少有了個明確的方向，總比之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好。
    墨塵當即開口：“我去龍淵探查一番。”
    “你小子急什麽？”混沌尊者伸手攔住他，“龍淵那地方邪門得很，裏麵不僅有上古殘留的禁製，還有不少凶獸，進去就是九死一生。而且太乙老兒的話半真半假，不能全信。等這丫頭的情況再穩定些，老夫親自走一趟——畢竟，老夫活的年頭長，知道的門道也多些。”
    就在這時，密室方向突然傳來一絲微弱的靈魂波動！那波動很輕，卻像一道電流，瞬間擊中了三人。
    他們立刻閃身衝進密室。隻見躺在星辰陣眼中央的林小滿，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像蝴蝶扇動薄翼，隨即又顫了顫。
    “小滿！”北辰驚喜地喚出聲，聲音都在發顫。
    林小滿的眼皮掙紮著，仿佛有千斤重。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一條縫。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像蒙著一層霧，過了片刻，才慢慢聚焦。當看到北辰通紅的眼眶、墨塵緊繃的臉，還有一旁撚著胡須的混沌尊者時，她的嘴唇動了動。
    “...北...辰...大師兄...”她的聲音極其沙啞，像被砂紙磨過，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尊者...靈兒...她怎麽樣了...”
    她想抬手，手指卻隻輕輕動了動，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
    “靈兒姑娘的殘魂在你識海裏，暫時沒事。”北辰連忙俯身，聲音放得極柔，“你別擔心她，先顧好自己。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小滿閉上眼睛，試著感應體內的情況，眉頭漸漸蹙起：“我...我感覺有點奇怪...”
    她的思維像是裹了層漿糊，轉得格外慢。而且，腦海裏時不時會閃過一些陌生的畫麵——有時是無邊無際的沙漠，黃沙漫天；有時是熱鬧的街市，叫賣聲此起彼伏；還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對著她笑...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記憶，是趙靈兒的。兩道靈魂的融合，已經開始產生影響了。
    混沌尊者上前搭了搭她的脈，又探查了一番她的識海，臉色並不輕鬆：“醒了就好，總算從鬼門關拉回來了。但靈魂融合的影響已經顯出來了，你得盡快學會在識海裏築道牆，把你的記憶和她的記憶隔開。不然日子久了，你倆的記憶混在一起，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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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對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神魂還虛弱不堪的林小滿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挑戰。可她沒有退縮，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我...我會學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林小滿在混沌尊者的指導下，開始了艱難的“識海築牆”。她需要在意識清醒時，集中全部精神，在自己的記憶與趙靈兒的記憶碎片之間，構築一道無形的屏障。這過程像在狂風巨浪裏劃船，稍不注意就會被浪頭打翻——好幾次，她剛築起一點屏障，就因精神不濟昏了過去。
    但她的韌性遠超常人。每次醒來，哪怕渾身酸痛，也會立刻閉上眼睛，繼續嚐試。漸漸地，那道屏障越來越清晰，雖然偶爾還會有記憶碎片漏進來，但她已經能清楚地分辨：“這是靈兒的記憶，不是我的。”
    又過了數日，在九轉還魂丹和星辰之力的雙重滋養下，林小滿已經能勉強坐起來，靠在軟墊上進行簡單的調息。
    這一日，北辰扶著她在密室裏慢慢行走，活動僵硬的筋骨。突然，林小滿的腳步頓住，臉色微微一變。
    “怎麽了？是不是累了？”北辰緊張地問，連忙想扶她坐下。
    林小滿搖了搖頭，凝神細聽，眼中滿是疑惑：“剛才...你們有沒有聽到聲音？”
    北辰和守在一旁的墨塵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林小滿皺著眉，仔細回想——那聲音極其微弱，像蚊子哼，又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隻依稀聽到兩個字：“...小...滿...”
    是幻覺嗎？還是...靈兒的殘魂在呼喚她？
    她再凝神去聽，那聲音卻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可她的心裏，卻燃起了一絲更強烈的希望——靈兒的意識，或許並沒有完全沉寂！
    她抬起頭，望向殿外那片湛藍的天空，目光漸漸變得堅定。不管前路有多難，不管要闖多少險地，她一定要找到蘊神珠，把靈兒完整地救回來！
    而龍淵，就是她必須踏上的第一站。
    接下來可以圍繞“龍淵探險前的準備”展開，我可以幫你寫一段眾人商議探險計劃、準備物資，同時林小滿嚐試與趙靈兒殘魂溝通的片段，你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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