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臨時據點時，林小滿才發現外麵的霧氣竟散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種濃得化不開的黑，而是淡成了朦朧的白，陽光能勉強透下來，在落葉上灑下碎金似的光斑，連空氣都沒那麽冷了。
    李慕白走在最前麵，月白長袍在林間格外顯眼。他腳步不快，卻總能精準避開纏繞的藤蔓和濕滑的苔蘚，像在自家院子裏散步似的從容。周身散出的浩然正氣更像道無形的屏障，林小滿甚至能看到路邊草叢裏縮著的妖獸影子，一察覺到那股氣息，就簌簌地往後退，連頭都不敢探。
    墨淵跟在他身後，青衫上的血跡還沒洗幹淨，臉色依舊蒼白，卻依舊挺直著脊背。他手裏握著劍，眼神掃過四周的密林，連一絲風吹草動都不放過——顯然沒因為有李慕白護送，就放鬆半分警惕。經此一役，這位大師兄身上的銳氣淡了些，多了幾分沉鬱的穩重。
    趙昊和柳青青走在中間，兩人互相扶著胳膊。趙昊一直沒說話，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之前那股傲氣徹底沒了，隻剩滿臉的沉鬱；柳青青則低眉順目地調息，隻是偶爾抬眼看向李慕白的背影時，眼底會悄悄閃過一絲亮芒，很快又藏了回去。
    石猛最慘，他體型魁梧，此刻卻得靠蘇曉和林小滿兩邊攙著。蘇曉咬著牙，小臉憋得通紅，胳膊都在發抖；林小滿更不好受，她本就虛弱，大半重量壓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覺得腿在打顫，隻能把古劍當拐杖拄著，掌心被劍柄硌得生疼。
    “小滿師姐，要不歇會兒吧？”蘇曉喘著氣，看著林小滿額頭上的汗，心疼地說，“我實在撐不住了……”
    林小滿搖了搖頭，聲音細弱卻堅定：“不能停，盡快到鎮上才安全。”她能感覺到懷裏的青玉果在發熱，一股溫和的靈氣順著衣襟滲進身體，慢慢滋養著受損的經脈——這是她唯一能撐下去的底氣。
    前麵的李慕白似乎聽到了她們的對話，腳步微微慢了些，頭也不回地開口：“再走一刻鍾就出森林了，到了白石鎮，自有軟床和療傷的湯藥等著你們。”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像定心丸似的，讓兩人又多了幾分力氣。
    林小滿抬頭看向那道白色身影，心裏滿是感激，卻也藏著一絲隱憂。李慕白是好人，可他每次看自己手裏古劍的眼神，那一閃而過的探究，總讓她覺得不踏實——就像懷裏揣著的秘密，隨時可能被人發現。
    【霄練，你要是醒著就好了……】她在心裏默默歎氣，回應她的依舊是一片沉寂。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麵的樹木終於稀疏起來。風裏的腐葉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林小滿抬頭一看，遠處山腳下，一座小鎮赫然出現在眼前——房子都是用白色石頭壘的，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嫋嫋炊煙從屋頂升起，看著格外安寧。
    “那就是白石鎮。”李慕白停下腳步，指著小鎮說，“鎮裏有天劍閣的聯絡點，負責人是劉師叔，為人可靠，你們盡管安心養傷。”
    看到人煙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蘇曉差點哭出來，石猛也咧開嘴，露出了個憨厚的笑。
    可就在林小滿準備跟著往前走時，掌心的古劍突然輕輕顫了一下。
    不是錯覺！她立刻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古劍——沒什麽異樣，可懷裏的青玉果卻突然熱了些，和古劍之間仿佛有了一絲微弱的聯係，像顆小石子投進湖裏，蕩開一圈極淡的漣漪。
    更讓她心頭一震的是，沉寂許久的霄練，竟突然傳來了一絲模糊的意念——不是清晰的聲音，更像夢囈似的碎片：
    【鎮……小心……劍……同源……藏……】
    意念轉瞬即逝，再次陷入沉寂。
    林小滿的心髒猛地提了起來！
    霄練這是醒了？還是本能的預警？它說“鎮”，是指白石鎮有問題？“同源”又是指什麽？和它同源的劍？還是和魔修同源的氣息？“藏”——是讓她藏起古劍？還是藏起自己？
    無數疑問湧上來，讓她剛放鬆的神經瞬間繃緊。她下意識地攥緊古劍，指節都泛了白，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小滿師妹，怎麽了？”墨淵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是不是傷勢發作了？”
    前麵的李慕白也轉過身，關切地看向她：“若是撐不住，我們再歇會兒也無妨。”
    林小滿連忙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事，就是腿有點軟，歇口氣就好。”她不能把霄練的預警說出來——沒有證據，隻會讓人覺得她疑神疑鬼，甚至可能暴露霄練的存在。眼下，他們隻能去白石鎮，走一步看一步。
    李慕白沒多想，隻當她是累壞了，溫和地笑了笑：“那我們慢些走，不急。”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離白石鎮越來越近。林小滿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像有隻手攥著心髒，讓她喘不過氣。她仔細觀察著鎮上的一切：鎮口的巨石上刻著“白石鎮”三個大字，幾個孩童在旁邊追著玩，田裏的農夫扛著鋤頭走路，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霄練的預警還在耳邊回響。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不安都壓在心底，臉上恢複了平靜，隻是握著古劍的手，依舊緊繃著。她跟著隊伍，一步步走進了白石鎮的大門。
    他們的身影剛消失在鎮口，不遠處的小樹林裏，空間突然微微扭曲。一個穿灰布衫、戴鬥笠的人緩緩走了出來，鬥笠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蒼白的下巴。
    他望著林小滿等人消失的方向，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聲音輕得像蚊子叫，卻帶著說不出的貪婪：“劍魄的波動……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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