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劍城的喧囂與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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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劍鳴穀已有半月餘,腳下硌腳的碎石山路漸漸被平整寬闊的青石板官道取代。空氣中稀薄的山野靈氣,也驟然變得豐沛卻駁雜——混雜著丹藥的甜香、金屬的冷冽,還有無數修士身上蒸騰的靈力,裹著一股鮮活又嘈雜的人間煙火氣,撲麵而來。
遠遠地,地平線上終於勾勒出巨城的輪廓。
那絕非世人印象中磚石壘砌的城池模樣——萬千柄形態各異的“長劍”直插雲霄,青灰色的石劍化作巍峨城牆,玄鐵鑄就的巨劍撐起樓閣飛簷,更有幾座通體由靈力凝聚的光劍塔樓,在天光下流轉著令人心悸的寒芒。劍格為廣場平台,劍身是街巷樓宇,整座城便是一座運轉不息的龐大劍陣,衝天的劍意即便隔著數裏,也能刺得人皮膚發緊。
“那就是……天劍城?”隊伍末尾,一個剛築基不久的年輕弟子攥緊了佩劍,聲音裏滿是震撼,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林小滿也看得有些發愣。青雲宗的山門依著青山綠水,清雅是清雅,可跟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巨城比起來,倒真像個養在深閨的小家碧玉,少了這份震懾天地的氣魄。
“嘖嘖,排場倒是做得足。”腦海裏,劍靈老範的聲音又準時響起,帶著慣有的挑剔,“可惜啊可惜,華而不實,空有其形罷了。這麽多劍意攪在一起,跟把蔥薑蒜花椒全扔鍋裏煮似的,亂七八糟,也不怕壞了根基。”
林小滿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您老眼光太高了,我瞅著已經夠厲害了。”
“厲害個屁!”老範不屑地哼了聲,“真正的劍意該是純的、淨的,像你泡的雨前龍井,清清爽爽。你再看這城裏——有砍殺的凶氣,有護短的戾氣,還有些藏著掖著的詭詐氣,連酒樓裏的酒氣都混進來了。心性不堅的愣頭青在這兒待久了,劍心都得被攪成漿糊!”
一人一劍鬥嘴的工夫,隊伍已走到城門前。城門竟是一柄橫臥的青銅巨劍劍鞘,劍鞘上用朱砂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天劍城”,筆鋒裏都透著股劍勁。城門口車水馬龍,穿各色宗門服飾的修士絡繹不絕,大多腰間佩劍,氣息彪悍;還有些散修穿著短打,背著舊劍,眼神裏滿是警惕與期待。
墨辰作為領隊,上前與守城修士交涉。他身著青雲宗的青白衣袍,身姿挺拔,氣質清冷得像塊寒玉,加之青雲宗在南境劍宗裏也算有名有號,守城修士倒沒為難,查驗了宗門令牌後,很快便給眾人辦好了入城手續。
一腳踏進城門,聲浪瞬間就把人裹住了。
街道寬得能容十輛馬車並行,兩側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掛著的幌子上寫的全是劍器相關——“百煉堂”的劍刃泛著冷光,“玲瓏閣”的劍穗綴著靈珠,還有鋪子專門賣保養劍刃的“青霜油”,據說抹上後能讓劍刃十年不生鏽。就連路邊的小攤,都擺著些巴掌大的石頭,攤主扯著嗓子喊:“走過路過別錯過!這是‘劍尊觀想石’,裏頭藏著劍尊當年練劍的一絲感悟,隻要五十塊下品靈石!”
更奇的是城上空——數十麵丈許寬的水鏡懸浮著,像一麵麵巨大的鏡子,鏡裏實時映著城內各處論劍台的比鬥場景。有的鏡裏是兩個修士劍刃相擊,火星子濺得老高;有的鏡裏是個紅衣女修舞劍,劍氣繞著身子轉了三圈。水鏡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喝彩聲、惋惜聲此起彼伏,還有人扛著木牌穿梭其中,大聲喊:“開盤了開盤了!下一場‘無影劍’對‘奔雷手’,押無影劍一賠一,押奔雷手一賠三!”
叫賣聲、議論聲、金鐵交擊的脆響、靈力碰撞的悶響……混在一起,成了一曲獨屬於天劍城的狂熱交響樂,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這……這就是論劍大會的排場嗎?”一個青雲宗弟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手不自覺地摸向劍柄,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林小滿卻隻覺得腦仁疼。她天生是條鹹魚,最受不了這種人擠人、聲浪震天的熱鬧場麵,現在滿腦子都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躺會兒”。
“土包子。”一個輕飄飄卻帶著譏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眾人轉頭,隻見一群身穿白色鑲金邊劍袍的弟子走了過來,個個昂首挺胸,神色倨傲得像隻鬥勝的公雞。為首的弟子麵白無須,眼角上挑,用眼角餘光掃過青雲宗眾人,目光在幾個築基期弟子身上停頓了一瞬,那輕視的意味幾乎沒藏著掖著。
“是萬劍門的人。”墨辰身邊,一個年長些的內門弟子低聲提醒,語氣裏帶著一絲凝重,“他們跟天劍城關係近,是本地勢力最大的劍宗,門下弟子向來眼高於頂。”
墨辰麵色沒絲毫變化,隻是淡淡地掃了那萬劍門弟子一眼。那弟子被他清冷的目光一照,像被冰水澆了似的,莫名打了個寒顫,冷哼一聲,沒敢再多說,帶著人快步走了。
“不必理會,我們先去駐地安頓。”墨辰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了落在袖口的一粒塵埃。
青雲宗在天劍城的別院不算大,坐落在城西一處相對偏僻的巷子裏,周圍沒那麽多喧鬧,倒也清靜。眾人安頓好行李後,墨辰召集所有人在院子裏站定,簡要交代了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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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劍大會三日後正式開始,分小組擂台賽和後續的排名挑戰賽。”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沉穩,“這幾日城裏魚龍混雜,諸位師弟師妹盡量結伴出行,別輕易與人起衝突,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說到這兒,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林小滿身上,頓了頓,補充道,“在這天劍城,一切憑手中之劍說話。”
眾人齊聲應下,聲音裏滿是底氣。
接下來的兩天,弟子們各有安排——有的留在院子裏打坐,適應城裏駁雜的靈氣;有的約著去論劍台看比鬥,學習經驗;還有的跑去街上逛鋪子,想淘些趁手的小玩意兒。林小滿本想留在院子裏曬太陽,卻被同屋的師姐柳晴硬拉著出了門。結果剛走到主街,就被人擠人的場麵嚇了一跳,最後隻買了串據說能“寧心靜氣”的冰糖葫蘆吃起來跟青雲宗山腳下賣的沒兩樣),就拉著柳晴趕緊溜回了別院。
“沒出息!”剛回到院子,老範的吐槽就來了,“多好的機會啊!不去論劍台看看別人怎麽挨揍……哦不,怎麽比劍,學兩手經驗?”
“有什麽好看的,打打殺殺多累啊。”林小滿靠在院中的老槐樹下,啃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而且有那時間,我還不如琢磨琢磨怎麽讓你這老家夥少坑我兩次。”
“放屁!本尊啥時候坑過你?”老範急了,“劍鳴穀那次,要不是本尊提醒你用‘流雲劍法’,你能在長老麵前露那麽大臉?”
“那是我運氣好!”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這朽木腦袋!”
一人一劍正吵得熱鬧,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還夾雜著柳晴焦急的辯解,林小滿頓時停下了嘴,皺著眉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隻見別院門口,柳晴和另外兩個青雲宗弟子正被幾個穿著華麗錦袍的年輕修士攔住了去路。為首的是個手持折扇的公子哥,麵色有些虛浮,一看就是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身後跟著的四個隨從,個個眼神不善,手都按在腰間的佩劍上。
“幾位道友,我們已經道歉了,也願意賠償靈石,你們何必苦苦相逼?”柳晴咬著下唇,雙手攥緊了裙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
“賠償?”那公子哥“唰”地合上折扇,用扇柄輕佻地指了指柳晴腰間的玉佩,語氣裏滿是輕慢,“撞壞了本公子的‘流雲佩’,一句賠償就想了事?你知道這玉佩是誰給我的嗎?是我家老祖賜下的護身法寶!”說到這兒,他的目光在柳晴臉上轉了一圈,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我看你這丫頭有幾分姿色,不如跟本公子回府,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賠償的事?”
他身後的隨從立刻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聲音刺耳得很。
柳晴氣得臉色通紅,眼眶都有些發熱;另外兩個男弟子也握緊了劍柄,指節泛白,卻沒敢輕易動手——對方人多,而且看穿著打扮,背景恐怕不簡單,要是真鬧大了,怕給宗門惹麻煩。
“怎麽回事?”林小滿快步走上前,站到柳晴身邊,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小滿……”看到林小滿,柳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眶一紅,低聲解釋道,“我們剛才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跟他撞了一下,他就說我們撞壞了他的玉佩,非要我們賠,還……還說這種話。”
那公子哥看到林小滿,眼睛又是一亮。林小滿穿的是最普通的青白衣裙,沒戴什麽首飾,容貌也隻是清秀,但她站在那兒,眼神裏帶著點慵懶的不耐煩,反而有種獨特的氣質,像顆沒被打磨過的璞玉,透著股幹淨勁兒。
“喲,又來一個?”公子哥搖著折扇,語氣更輕浮了,“看來你們青雲宗別的不行,女弟子的質量倒是不錯。”
林小滿沒理他的調笑,先看向柳晴,見她隻是眼圈紅了,沒受別的委屈,才轉頭看向那公子哥手裏的“流雲佩”。那玉佩是淡青色的,靈氣黯淡,上麵確實有一道細微的裂痕,但裂痕邊緣光滑,明顯是舊傷,絕不是剛撞出來的。
“你這玉佩,”林小滿開口,語氣沒什麽起伏,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篤定,“裂痕邊緣都磨圓了,是舊傷。想碰瓷,也找個新點的道具。”
公子哥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折扇“啪”地拍在另一隻手上:“放肆!你說舊傷就是舊傷?本公子說是你們撞的,就是你們撞的!”
“就是!”他身後一個隨從立刻幫腔,聲音又尖又利,“我們公子可是天劍城劉家的少爺!識相的就乖乖聽話,別給臉不要臉!”
劉家?林小滿沒聽說過這名號,但看柳晴和那兩個男弟子驟變的臉色,就知道是本地的地頭蛇。
“小子,跟他廢什麽話!”老範在她腦子裏煽風點火,“這種紈絝子弟,就是欠收拾!用我教你的那招‘撩陰式’,保證他以後見了你都繞著走,連折扇都握不穩!”
林小滿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自動過濾掉這不靠譜的建議。她看著那劉公子,突然輕輕笑了笑——那笑容帶著點漫不經心,眼神卻冷得像冰,看得劉公子心裏莫名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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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子是吧?”她慢悠悠地說,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你這玉佩是不是法寶,你心裏清楚;我們青雲宗雖然不是什麽頂級大宗,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你確定要在這論劍大會前夕,堵著我們青雲宗的別院門口鬧事?”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幾個色厲內荏的隨從,語氣裏多了幾分威懾:“我們大師兄墨辰,脾氣可不太好。他要是知道有人堵在門口欺負他的師妹……你猜,他會不會跟你講道理?”
墨辰的名字,在這天劍城的年輕修士裏倒有幾分名氣。那劉公子的臉色頓時變了幾變,剛才的囂張氣焰下去了大半,連身後的隨從都收斂了姿態,不敢再亂嚷嚷。
“哼!墨辰又如何?”劉公子強撐著麵子,梗著脖子道,“撞壞東西就得賠償,天經地義!今天不給個說法,你們別想走!”
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林小滿心裏歎了口氣——她是真的想回院子裏繼續啃糖葫蘆啊。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柳晴和那兩個男弟子已經握緊劍柄,準備強行突圍時,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突然響起:
“哦?不知劉賢弟,想要什麽說法?”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巷口緩緩走來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年輕男子。他身姿挺拔,麵容溫潤如玉,嘴角噙著淺淺的笑,腰間佩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劍鞘是暗沉的紫檀木,沒什麽華麗的裝飾,卻透著股歲月沉澱的厚重感。他走得不快,卻自帶一種從容的氣場,讓周圍的喧鬧都仿佛輕了幾分。
看到這人,那劉公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剛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甚至帶著一絲惶恐,連忙收起折扇,躬身行禮,聲音都有些發顫:“見、見過謝公子!沒想到驚動了您……這就是一點小誤會,我這就走,這就走!”
被稱作謝公子的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林小滿等人,在林小滿身上略微停頓了一瞬——那眼神溫和,卻像帶著某種穿透力,讓林小滿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隨後,他才轉向劉公子,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既是誤會,說開便好。論劍大會在即,城中來了不少貴客,劉賢弟還是收斂些性子,莫要給你父親添麻煩才是。”
“是是是,謝公子教訓的是!”劉公子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哈腰,帶著一群隨從灰溜溜地跑了,連那塊被他當成“寶貝”的流雲佩都忘了拿。
柳晴等人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走上前,對著謝公子躬身行禮:“多謝這位公子解圍,大恩不言謝。”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謝公子的笑容依舊和煦,目光卻再次落到林小滿身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好奇,“在下謝知遙,適才聽聞幾位是青雲宗的高徒?不知這位師妹如何稱呼?”
他的目光溫和,語氣禮貌,可林小滿卻莫名覺得後背有些發緊——背上的古劍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像是在警惕什麽。腦海裏,老範也罕見地沒了聲音,隻“咦”了一聲,帶著點疑惑和凝重。
林小滿抬起頭,對上謝知遙那雙含笑的眸子,心裏的警惕更甚。
這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像個書生,可給她的感覺,卻比那個囂張跋扈的劉公子,危險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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