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裂風與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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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名賽第一輪,青雲宗林小滿對陣萬劍門吳昊——這場被所有人預判為“一邊倒”的對決,卻成了首日最炙手可熱的焦點。
    丙字七號論劍台被圍得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全是踮腳張望的修士,連上空懸浮的水鏡術都早早鎖定此地,連官方解說都特意加派了人手,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諸位道友!接下來這場對決,絕對不容錯過!”解說員的聲音通過擴音法陣傳遍全場,慷慨激昂得像在點燃火藥桶,“一邊是憑借‘躺平劍法’一路爆冷的黑馬——青雲宗林小滿!另一邊是金丹初期修為、手握裂風劍訣的奪冠熱門——萬劍門吳昊!實力懸殊,懸念拉滿,讓我們拭目以待!”
    話音剛落,台下瞬間沸騰。萬劍門弟子區域舉起宗門旗幟,呼聲震天:“吳師兄必勝!”“裂風劍,斬黑馬!”而青雲宗這邊則氣氛凝重,柳晴攥著衣角,指節都泛了白,連呼吸都跟著緊張;墨辰靜立在人群後,麵無表情,唯有目光緊緊鎖在台上,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專注。
    觀戰席的高台上,謝知遙斜倚著欄杆,手中把玩著一枚玉扳指,姿態閑適得像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雜耍,嘴角卻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林小滿站在台的一側,山呼海嘯般的聲浪砸在耳邊,無數道目光像灼熱的針,紮得人皮膚發緊——其中最刺人的一道,來自對麵的吳昊。
    吳昊緩緩拔出佩劍,那是一柄狹長的青灰色長劍,劍刃上纏繞著細微的氣流,轉著圈兒盤旋,發出“嗚嗚”的低鳴,像狂風掠過山穀——這是裂風劍獨有的征兆,每一次鳴響,都意味著殺意更盛。
    “林小滿。”吳昊開口,聲音不大,卻裹著金丹修士的靈壓,像塊冰砸在林小滿耳邊,“你能走到這一步,運氣已經用盡了。今天我就讓你知道,旁門左道的取巧伎倆,在絕對實力麵前,連塵埃都算不上。”
    他的眼神裏沒有絲毫掩飾的殺意,連握劍的手都在微微發力——顯然,這不僅是一場比賽,更是一場得到師門默許的“清理”。
    林小滿沒說話,隻是將手按在背後的古劍劍柄上。劍鞘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那些因喧囂而起的躁動,竟奇異地平靜下來。
    “老家夥,你還撐得住嗎?”她在識海裏輕聲問。
    “哼,收拾這種毛頭小子,還用不著本尊出手。”老範的聲音依舊帶著虛弱,卻硬氣不減,“記著墨辰那小子說的話,但也別丟了自己的道。他的裂風快、狠,可風這東西,再狂也有間隙,再急也有脈絡——你得‘找’,不是‘等’。”
    “比賽,開始!”裁判高聲宣布,話音未落,人已退到台邊,留出足夠的戰場。
    幾乎在“始”字落地的瞬間,吳昊動了!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青灰色殘影,快得幾乎拖出了重影,裂風劍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林小滿的咽喉!沒有試探,沒有鋪墊,一出手就是必殺招——他要的,是速戰速決,是讓這個“礙眼”的女人,在萬眾矚目下狼狽退場。
    “好快!”台下驚呼聲此起彼伏,連水鏡術都差點沒跟上他的動作。
    這速度,遠超林小滿之前遇到的所有對手!金丹期的靈力如同燃料,將裂風劍訣的“快”推到了極致,劍風刮過臉頰,都帶著割人的疼。
    林小滿瞳孔驟縮,“劍心通明”瞬間催動到極致——在她的感知裏,那道刺眼的劍光不再是模糊的一線,而是一條清晰無比的軌跡:從吳昊的手腕發力,到劍尖前送,每一寸的速度、角度,都看得明明白白。快,確實快,但正因為追求極致的快,反而少了轉圜的餘地。
    間不容發之際,林小滿腳步猛地一錯,身體以一個近乎違背常理的微小角度側開——動作小到幾乎看不見,卻恰好避開了劍尖。
    “嗤!”
    裂風劍擦著她的脖頸掠過,淩厲的劍氣在她頸側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開來。
    好險!差一點,就要被一劍封喉!
    吳昊一劍落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沒料到這個築基修士,竟然能躲開他的全力一擊。但他動作毫不停滯,手腕猛地一抖,劍勢瞬間由刺轉削,橫斬林小滿的腰腹!變招快得像狂風轉向,連一絲間隙都沒有。
    林小滿仿佛早有預料,身體猛地矮下,同時手腕一翻,古劍連鞘在身前輕輕一格。
    “鐺!”
    金鐵交鳴的脆響炸開,火星濺起半尺高。
    一股巨力順著劍鞘傳來,林小滿隻覺手臂一陣發麻,氣血翻湧得像要衝破喉嚨,腳下“蹬蹬蹬”連退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金丹期的靈力強度,果然不是築基期能硬碰的!硬接,就是自尋死路。
    “我就說吧!一力降十會,她根本擋不住!” “差距太大了,光是靈力碾壓,就夠她受的!” “躲得了一次,躲不了十次!吳師兄再加把勁!”
    台下議論聲四起,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林小滿敗局已定——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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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昊得勢不饒人,裂風劍訣全麵展開,劍光如同狂暴的龍卷風,將林小滿完全籠罩在其中。一道道青灰色劍氣縱橫交錯,落在論劍台的石板上,瞬間劈出深深的刻痕,碎石飛濺,看得人心驚膽戰。
    林小滿的身影在劍風暴中顯得格外渺小,她不再試圖硬接,而是將“躺平劍法”的閃避和卸力發揮到了極致:時而就地翻滾,避開腳下的劍氣;時而像柳絮般隨風搖擺,從兩道劍氣的縫隙中鑽過;時而輕輕一借力,順著劍風的方向後退——動作不算優雅,甚至有些狼狽,卻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
    沒人注意到,她的眼神越來越亮。
    在巨大的壓力下,她的“劍心通明”仿佛被磨得更鋒利了——她不再僅僅是“看”破綻,而是開始“感受”:感受吳昊劍風運行的規律,感受他體內靈力奔湧的節奏,甚至能隱約察覺到,他每一次發力後,那瞬間的靈力滯澀。
    風,看似無序狂亂,實則有脈絡可尋。
    吳昊久攻不下,心中的焦躁越來越盛。他明明實力遠超對方,靈力更是雄厚數倍,可這女人就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每次攻擊都像打在棉花上,那種無處著力的感覺,讓他憋悶得想吐血。更讓他不安的是林小滿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仿佛這狂暴的劍風,根本沒影響到她。
    “隻會躲的廢物!你敢不敢正麵接我一劍!”吳昊怒喝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體內靈力瘋狂湧向裂風劍。長劍發出刺耳的嗡鳴,劍身上的氣流越轉越快,一道足有丈許寬的巨大風刃憑空形成,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林小滿碾壓而去!
    這是他的絕招——裂風斬!不僅速度快,還封鎖了所有退路,力求一擊必殺!
    “小心!”台下的柳晴失聲驚呼,嚇得閉上了眼睛;連青雲宗的其他弟子,都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麵對這避無可避的一擊,林小滿卻突然笑了——不是慌亂,而是一種豁然開朗的釋然。
    她沒有後退,也沒有格擋,反而迎著那巨大的風刃,向前踏出了一步。
    同時,她背後那柄從未出鞘的古劍,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不是老範的操控,而是與她的心意完全相通。她手腕輕輕一旋,古劍連鞘劃出一道圓融的弧線,速度不快,卻像流水繞石,帶著一種自然天成的韻律。
    沒有耀眼的光華,沒有磅礴的靈力波動,隻有一道安靜的、圓融的弧線。
    可就在這道弧線與巨大風刃接觸的瞬間——
    “嗤——!”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那勢不可擋的風刃,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了一下,軌跡發生了微妙的偏轉,擦著林小滿的肩膀,“轟”地一聲砸在她身後的防護光罩上,激起一陣劇烈的漣漪,震得整個論劍台都微微顫抖。
    而林小滿,站在原地,毫發無傷。她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持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可眼神卻亮得驚人,像有星光落在裏麵。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連解說員都忘了開口——剛才發生了什麽?那必殺的裂風斬,怎麽就偏了?是巧合嗎?還是……
    “以柔克剛,借力打力……”高台上的墨辰眼中爆發出驚人的神采,低聲自語,語氣裏滿是驚歎,“她竟然在這種時候,摸到了‘勢’的門檻?”
    謝知遙臉上的閑適笑容終於收斂,他坐直了身體,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隨即被更濃厚的興趣取代——這顆“棋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吳昊僵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最強的絕招,竟然被對方用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化解了?這怎麽可能!
    就在他心神失守、靈力出現短暫滯澀的一刹那——
    林小滿動了!
    她像蓄勢已久的靈貓,身影一閃,第一次主動發起了進攻!速度不快,卻精準得可怕,古劍依舊未出鞘,劍尖直指吳昊因施展絕招而微微僵硬的手腕——那是他靈力運轉最薄弱的地方!
    吳昊倉促間回劍格擋,動作卻慢了半拍。
    “鐺!”
    又是一聲碰撞,可這一次,林小滿的劍尖上沒有硬拚的力道,隻有一股極其刁鑽的震顫之力——像流水鑽進岩石的縫隙,順著裂風劍的劍身,鑽進了吳昊的手腕。
    “呃!”吳昊悶哼一聲,隻覺手腕一陣劇痛,握劍的力道瞬間卸了大半,裂風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更可怕的是,那股震顫之力順著手臂蔓延到胸口,攪得他體內靈力瞬間紊亂,氣血翻湧,連站都站不穩了。
    林小滿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古劍劍鞘如同鬼魅般遞出,精準地點在了他胸口的膻中穴上。
    力道不大,卻恰好截斷了他靈力的運行。
    吳昊身體一僵,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噗通”一聲摔在論劍台上,揚起一片灰塵。他瞪大了眼睛,望著論劍台上空的藍天白雲,眼中充滿了屈辱、震驚,還有一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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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輸了?輸給了一個他從頭到尾都看不起的、隻會“躲”的築基修士?
    裁判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到台中央,高聲宣布:
    “排名賽第一輪,勝者——青雲宗,林小滿!”
    死寂被瞬間打破,台下爆發出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熱烈的嘩然和驚呼!
    “贏了!她真的贏了!” “我的天!剛才那招是怎麽做到的?太神了!” “那不是取巧!是真本事!是劍道境界啊!” “原來‘躺平劍法’,這麽厲害嗎?”
    林小滿站在台上,微微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看著倒在地上的吳昊,她心中沒有多少喜悅,隻有一種脫力後的疲憊,還有一絲明悟——原來,她的“道”,不止是躲和等,還能順著對手的“勢”,找到屬於自己的機會。
    她彎腰撿起吳昊掉落的裂風劍,遞到他麵前,然後收回自己的古劍,對著裁判和台下微微一禮,轉身走下論劍台。
    經過萬劍門弟子區域時,那些之前囂張喊著“吳師兄必勝”的弟子,此刻一個個麵色鐵青,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連頭都不敢抬,更沒人敢與她對視。
    柳晴和幾個青雲宗弟子立刻歡呼著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小滿!你太厲害了!剛才那招太帥了!”“你沒事吧?頸側都流血了!”
    林小滿笑著搖搖頭,剛想說“沒事”,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遠處——
    高台上的謝知遙正看著她,手指輕輕敲打著欄杆,嘴角噙著抹意味深長的笑,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劍心通明……果然名不虛傳。看來,之前的計劃,得稍微調整一下了。”
    而更遠處,一座高樓的陰影裏,一道如同毒蛇般冰冷的視線再次鎖定了林小滿,那殺意比昨夜更濃,像冰冷的毒液,緩緩浸透空氣,隨後又悄無聲息地隱去——暗影閣的人,還沒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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