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黏膩陰冷，像毒蛇的信子舔過耳廓，帶著刺骨的寒意直鑽心底。林小滿渾身汗毛瞬間倒豎，幾乎是本能地催動靈力，腳下“摸魚步法”施展到極致，身形陡然向前竄出數尺，同時手腕翻轉，古劍反手向後撩去，劍風淩厲如割。
    “嗤啦——”
    劍鋒劃破夜空，卻隻斬中一道消散的虛影。
    她踉蹌著穩住身形，猛地回頭，隻見方才藏身的鬆樹冠陰影裏，立著一個身著執法堂服飾的中年男子。他麵容陰鷙，顴骨突出，一雙三角眼正死死盯著林小滿，手中把玩著一柄泛著詭異綠芒的匕首，嘴角勾起的笑容，像貓看著爪下無處可逃的老鼠，殘忍又貪婪。
    竟是之前帶人圍堵過聽竹小苑的那名執法堂執事！築基後期的修為，對現在的林小滿而言，無疑是碾壓級的威脅。
    “反應倒挺快，小丫頭片子。”陰鷙執事舔了舔匕首刃口，目光在林小滿和她腰間的古劍上打轉，語氣帶著篤定的貪婪，“吳堂主果然沒說錯，你這丫頭身上藏著不少秘密，連手裏的劍都透著股不凡。乖乖跟我走，把劍交出來，我或許能給你個全屍，少受點苦楚。”
    林小滿心頭一沉，瞬間明白過來——對方根本不是恰巧撞見，而是早有預謀在此守株待兔。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被纏住，一旦拖延下去，隻會引來更多叛變的執法堂弟子，甚至連累陳師兄三人。
    沒有半句廢話，林小滿眼神驟然一厲，體內靈力盡數灌注劍身。《無痕劍訣》瞬間發動，她人隨劍走，化作一道飄忽的殘影，劍尖直指陰鷙執事的咽喉，竟是以攻為守，妄圖逼退對方尋找脫身之機。
    “不知死活！”陰鷙執事獰笑一聲，顯然沒把這個築基五層的外門弟子放在眼裏。他手腕一翻，匕首裹著一股腥風掃出，精準地格向古劍劍鋒，顯然是想硬接下這一擊。
    可林小滿這一劍本就是虛招。就在雙刃即將相撞的刹那，她劍勢陡然一變，如同滑溜的泥鰍般繞開匕首格擋，劍尖驟然顫抖，瞬息間點向對方胸腹間的“膻中”“神闕”“氣海”三大要穴——角度刁鑽得完全超乎常理，速度快得隻剩一道銀光。
    陰鷙執事臉色微變，他倒沒料到這丫頭的劍法如此詭譎，倉促間撤步回防，匕首舞成一團密不透風的綠網，將周身要害護得嚴嚴實實。
    “叮叮叮！”
    一連串急促的金屬交擊聲刺破夜空，火星在黑暗中四濺。
    林小滿一擊不中，半點也不戀戰。借著對方格擋的反震之力，她身形如風中柳絮般向後急飄，左手猛地一揚，三顆圓溜溜的黑色丹丸從袖中甩出，正是蘇小小臨行前塞給她的“煙霧丹”。
    “嘭！嘭！嘭！”
    丹丸落地即炸，濃密的黑煙瞬間噴湧開來，裹著刺鼻的硫磺味，籠罩了方圓數丈的範圍，不僅隔絕了視線，連修士的神識探查都能幹擾幾分。
    “想跑？沒門！”陰鷙執事怒喝一聲，周身靈力轟然鼓蕩，形成一股無形的氣浪，震散身前的部分黑煙。他神識死死鎖定林小滿的氣息，腳下步法展開，如跗骨之蛆般追了上去，築基後期的速度優勢盡顯，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更糟的是，方才的交手聲引來了附近的巡邏弟子。兩道黑影從左右兩側的巷道中竄出，手持長劍朝著林小滿包抄而來，顯然也是叛變的執法堂成員。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絕境瞬間降臨。林小滿的心沉到了穀底，可骨子裏的韌勁卻讓她不肯放棄——絕不能在這裏倒下！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調轉方向，不再朝著偏僻處逃竄，反而朝著內門戰場的核心衝去！那裏是金丹乃至元嬰修士的主戰場，餘波都能輕易撕碎築基修士，可越是混亂的地方，反而越容易隱藏，或許能尋到一線生機。
    “你瘋了！”陰鷙執事又驚又怒，他沒料到林小滿竟敢往虎口闖。可吳剛給的是死命令，必須拿下林小滿和那柄劍，他隻能咬牙跟上，眼底的殺意更濃了幾分。
    越靠近核心戰場，空氣中的威壓便越發恐怖。玄誠真人與元嬰魔修碰撞的氣浪席卷四方，淩厲的劍氣、狂暴的魔氣、各色法術餘波交織在半空，像無數無形的刀刃切割著空間。林小滿不得不分出九成心神躲避這些致命的能量亂流，腳步踉蹌，速度也慢了下來。
    身後的陰鷙執事已然逼近到不足十丈，他眼中閃過得逞的狠厲，猛地將靈力灌注匕首：“看你還往哪兒跑！”
    話音未落，匕首上的綠芒暴漲數倍，一道凝練的毒芒如離弦之箭，直射林小滿後心，速度快得讓她幾乎無法反應。
    林小滿隻覺後心一陣刺骨的寒意，咬牙正要回身硬擋，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璀璨的劍光驟然從斜前方爆發！
    那劍光浩大熾烈，帶著淨化一切邪祟的浩然之氣，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目標並非林小滿，而是她身後的追兵！
    劍光過處，陰鷙執事發出的毒芒瞬間消融，連空氣中的魔氣都被滌蕩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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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三聲淒厲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陰鷙執事首當其衝，被那道煌煌劍光瞬間吞噬，連人帶匕首化為漫天飛灰；另外兩名包抄的執法堂弟子也被劍光餘波掃中，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氣息瞬間斷絕。
    林小滿驚愕地回頭，隻見劍光消散處，墨辰持劍而立。他的玄色勁裝早已被鮮血浸透，衣擺破損不堪，露出的手臂上纏著猙獰的傷口，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顯然剛才那一劍耗損了他極大的靈力。他連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目光徑直落在林小滿身上，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走！”
    一個字，簡短卻有力。不等林小滿反應，墨辰手腕一揚，一道柔和的劍光將她卷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與青雲殿相反的方向疾馳——正是他方才拚死守禦的那座偏殿。
    這速度遠超林小滿的極限，風聲在耳邊呼嘯，沿途的廝殺與火光飛速倒退。幾乎在他們離開原地的刹那，數道強橫的魔念便鎖定了此處，緊接著幾道漆黑的魔氣攻擊轟落，將地麵炸出數個丈許深的大坑，碎石飛濺。
    下一秒，墨辰帶著林小滿撞開偏殿的木門，狼狽地跌了進去。
    殿內光線昏暗，布置極為簡樸，隻有靠牆的幾排書架、中央的幾個蒲團，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間波動，隱晦卻清晰。
    “大師兄，你……”林小滿站穩身形，看著氣息紊亂、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的墨辰，心中又驚又疑，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感激。
    墨辰卻沒工夫回應她的疑問，快步走到大殿中央。那裏的地麵上，銘刻著一幅繁複無比的陣圖，紋路細密如蛛網，此刻正黯淡無光。他立刻手掐法訣，精純的靈力如同潮水般湧入陣圖，原本灰暗的陣紋竟順著靈力的軌跡逐一亮起，泛著朦朧的銀白色光輝，空間波動也隨之變得強烈起來。
    “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墨辰一邊維持著陣法運轉，一邊語速極快地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疲憊，“吳剛早就勾結了血蝠教，這次是裏應外合發動叛亂。宗主被對方的元嬰魔修死死牽製，各峰長老也都陷入苦戰，沒人能抽身支援別處……青雲宗，現在危在旦夕。”
    盡管心中早有猜測，可親耳從墨辰口中得到證實，林小滿還是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絕望。她看著窗外染紅夜空的火光，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同門的慘叫，握緊古劍的手不由得微微發抖。
    “這座傳送陣，是宗門留下的最後退路之一，能通往一處隱秘的安全之地。”墨辰終於停下法訣，轉頭看向林小滿，眼神複雜得難以捉摸，“我守在這裏，不是為了自己逃生，是在等一個人——一個能帶著‘希望’離開的人。”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最終定格在林小滿緊緊攥著的古劍上，語氣變得異常沉重：“它，就是這希望的一部分。你的‘劍心通明’，是喚醒它、承載它力量的關鍵。林小滿，我以青雲宗大師兄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帶著它通過傳送陣離開！活下去，然後拚命變強！”
    林小滿渾身劇震，看著墨辰蒼白卻決絕的臉，看著他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再看看那光芒漸盛的傳送陣，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拚盡一切守在這裏，不是為了守護偏殿，而是為了等她？為了讓她帶著這柄古劍逃出生天？
    “不！大師兄，要走一起走！”林小滿急聲道，腳步向前邁了一步，想要靠近他，“我們一起離開，等變強了再回來救宗門！”
    墨辰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疲憊卻釋然：“我不能走。我得留在這裏拖延時間，為宗主爭取破局的機會，也為你爭取逃生的時間。況且……這是我作為青雲宗大師兄的責任，也是我的宿命。”
    話音落，他猛地加大靈力輸出，傳送陣的光芒驟然暴漲，銀白色的光暈幾乎要將整個大殿籠罩，空間扭曲得越發明顯。
    “記住！去萬劍林！”墨辰的聲音帶著最後的叮囑，字字清晰，“那裏有宗門留下的後手，也藏著關於這柄古劍的所有答案！一定要保護好它，待你有能力掌控它時，再回來……為青雲宗報仇！”
    不等林小滿再開口，墨辰猛地一掌拍出。那力量柔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勢，將林小滿輕輕推得踉蹌著後退，直直落入傳送陣的光芒中心。
    “不——！大師兄！”
    林小滿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抓到一片虛空。在她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中，銀白色的光芒徹底吞噬了她的身影，傳送陣的紋路也隨之開始黯淡。
    墨辰看著空蕩蕩的陣圖，踉蹌著後退一步，拄著長劍才勉強站穩。鮮血不斷從他的傷口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綻開一朵朵妖豔的紅梅。
    他抬起頭，望向殿門外那魔氣翻湧、喊殺震天的夜空，眼底的疲憊被堅定取代。
    下一秒，“轟隆”一聲巨響！
    偏殿的木門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轟然撞碎，木屑飛濺。數道裹著滔天魔氣的身影湧了進來，為首的正是一名氣息渾厚的金丹魔修，他看著墨辰，語氣陰狠：“青雲宗的大師兄？倒是個硬骨頭！可惜，今天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墨辰握緊手中長劍，緩緩抬起頭，即使身陷絕境，周身的劍意依舊淩厲如鋒。
    與此同時，萬裏之外的一片荒寂山嶺中，一座爬滿青苔的廢棄古祭壇上，空間突然劇烈扭曲。林小滿的身影踉蹌著跌了出來，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地上，掌心擦出了血痕，卻依舊死死攥著那柄古樸的古劍。
    她撐著地麵想要爬起，耳邊卻還回蕩著墨辰最後的叮囑，以及偏殿木門破碎的轟然巨響。抬頭望去，四周是荒蕪的山林，夜色深沉，連半點星光都沒有。
    青雲宗的夜空，早已被血色與魔焰徹底染紅。
    而她的前路，卻隻剩一片茫茫黑暗。那所謂的萬劍林在哪裏？古劍的秘密又是什麽？她不知道，隻能緊緊抱著懷中的古劍，在刺骨的寒風中，茫然卻又倔強地望著遠方——那是青雲宗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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