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迷霧深處,叛影如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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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冰冷、粘稠如漿的墨綠色泥沼,如同億萬隻貪婪的腐屍之手,死死拖拽著林楓的雙腿。每一次掙紮,都耗費著僅存的氣力,擠壓著胸腔,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氣運值【200】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地閃爍著,支撐著混沌道體最基礎的運轉,勉強抵禦著無孔不入的劇毒瘴氣侵蝕。頭頂那淡金色的氣運華蓋早已黯淡,凝實的蛟影也萎靡地盤踞著,鱗甲失去了光澤,僅剩一雙豎瞳依舊閃爍著不屈的寒芒,死死盯著迷霧沼澤更深處——那裏是唯一的、渺茫的生路。
蘇媚兒被他緊緊箍在胸前,滾燙與冰冷在她身體裏詭異交織。禁製核心被引爆後的殘骸如同破碎的瓷器,在她丹田處留下觸目驚心的裂痕,混亂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毒蛇,在她經脈中瘋狂撕咬。每一次無意識的痙攣,都讓林楓的心往下沉一分。她的生機,正在被這片死寂的沼澤和體內的枷鎖雙重吞噬。
身後,三道築基期的恐怖氣息如同跗骨之蛆,撕開粘稠的毒霧,飛速逼近!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在林楓的背脊上。
“小老鼠,看你能逃到哪裏去!”暗部首領陰鷙的聲音穿透迷霧,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刻骨的恨意。剛才樹洞的恥辱和神魂受創的痛楚,讓他對林楓的殺意達到了頂點。
“交出蘇媚兒和那碎片,留你全屍!”代號“老九”的女修聲音尖利,帶著不耐煩。
林楓充耳不聞,眼中隻有前方翻湧得更加劇烈、顏色近乎漆黑的毒瘴。那裏,連他的混沌道體都感到了強烈的排斥和威脅,仿佛蟄伏著能溶解神魂的洪荒巨獸。但他別無選擇!
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刺激下榨出體內最後一絲混沌靈力,混合著微弱的龍威氣息,狠狠注入緊緊攥在手中的暗金色陣盤碎片!
嗡——!
碎片劇烈震顫起來,發出瀕臨解體的哀鳴,表麵裂紋蔓延,但終究再次爆發出微弱卻極不穩定的空間漣漪!
“阻止他!”暗部首領厲喝,三道暗紫色身影速度暴漲,如同離弦之箭,指尖凝聚起足以洞穿山岩的恐怖靈力鋒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隆——!
異變陡生!
前方那翻騰的、如同墨汁般的核心毒瘴,毫無征兆地劇烈翻滾起來!仿佛一頭沉睡的遠古凶獸被驚醒,發出無聲的咆哮!一股遠比外圍瘴氣恐怖百倍、蘊含著腐朽、衰敗、能侵蝕萬物法則本源的毒息,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轟然席卷而出!
這股毒息洪流並非無差別攻擊,其核心目標,赫然是那三道散發著強大靈力波動的暗紫色身影!仿佛它們的存在,是對這片絕對死寂領域的褻瀆!
“不好!是‘萬載腐心瘴’本源!”暗部首領麵具下的臉色瞬間慘變,聲音都變了調!他太清楚這核心毒瘴的可怕,傳說連金丹真人的護體靈光都能緩慢侵蝕!他再也顧不得追擊林楓,瘋狂催動靈力,試圖在身前布下重重防禦!
另外兩人亦是亡魂皆冒,前衝之勢硬生生頓住,轉為全力防禦!
噗!噗!噗!
三道築基期的強大護體靈光,在接觸那墨黑色洪流的瞬間,如同被強酸潑中的琉璃,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劇烈閃爍、扭曲、迅速變得黯淡!恐怖的腐蝕力甚至穿透靈力屏障,讓他們的法衣都開始冒出青煙!三人悶哼一聲,身形被那沛然莫禦的衝擊力狠狠推得倒飛出去,狼狽不堪地撞入後方的毒霧中,氣息瞬間紊亂,顯然吃了不小的虧。
而林楓和蘇媚兒,恰好處在這股恐怖毒瘴洪流的邊緣!那毀滅性的能量幾乎是擦著林楓的後背掠過!空間漣漪在毒瘴洪流衝擊下劇烈扭曲、閃爍,仿佛隨時會破碎,但終究在崩潰的前一瞬,猛地向內一縮!
唰!
兩人的身影,連同那微弱的空間波動,徹底消失在原地。
核心毒瘴的爆發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個呼吸後,那翻騰的墨黑色洪流緩緩平息,重新縮回核心區域,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隻留下空氣中殘留的、令人靈魂戰栗的衰敗氣息。
暗部首領三人從毒霧中踉蹌站穩,麵具碎裂,露出驚怒交加、帶著一絲後怕的蒼白麵孔。他們看著前方那片重歸死寂、卻更加令人心悸的墨黑毒瘴核心,眼神充滿了忌憚和不甘。
“頭兒…他們…進去了?”老七聲音沙啞,帶著難以置信。那裏麵,可是連金丹長老都諱莫如深的絕地!
暗部首領死死盯著那片墨黑,麵具下僅剩的一隻眼睛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寒光:“萬載腐心瘴核心…他們進去也是死路一條!蘇媚兒本就油盡燈枯,那小子重傷垂死,絕無可能在裏麵生存!”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森然,“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宗主嚴令,必須帶回蘇媚兒身上的秘密!布‘蝕骨銷魂引’!封鎖這片區域!等!等他們被毒瘴化為膿水,也要把殘留的‘七情引’波動和那碎片的氣息給我引出來!”
……
空間傳送帶來的撕裂感遠超上次。林楓感覺自己仿佛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絞肉機,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哀鳴。眼前是無盡的黑暗與混亂的光流,蘇媚兒滾燙的身體緊貼著他,如同一個灼熱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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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沉重的落地感傳來,身下是冰冷、堅硬、帶著奇異光滑觸感的岩石,而非預想中吞噬一切的泥沼。
林楓艱難地睜開被血汙糊住的眼睛,劇烈的眩暈感和全身散架般的劇痛讓他幾乎再次昏厥。他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混沌道體本能地運轉,貪婪地汲取著空氣中…嗯?
他猛地一愣。
這裏的靈氣…好生古怪!
並非想象中的劇毒死寂,反而異常精純、磅礴,甚至帶著一種…古老的生機?隻是這生機深處,又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源自大地深處的陰冷與沉凝。吸入一口,肺腑的灼痛竟有微弱的緩解,枯竭的混沌烘爐也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悸動。
他掙紮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裏似乎是一處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頂之下,空間廣闊得驚人。頭頂並非岩石,而是流動的、如同墨玉般粘稠的“天幕”——那正是隔絕外界的萬載腐心瘴核心層!墨黑的毒瘴在這裏如同被馴服的河流,緩緩流淌,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卻並未侵入這片空間。絲絲縷縷精純的、被過濾後的特殊靈氣,正從這流動的墨玉天幕中滲透下來。
溶洞內光線昏暗,卻並非全無光源。四周的岩壁上,鑲嵌著無數散發著幽藍色、慘綠色、暗紫色熒光的奇異苔蘚和水晶,將這片死寂之地映照得光怪陸離,如同幽冥鬼域。
最引人注目的是溶洞中央,那裏並非平地,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或者說,是某種難以想象的巨大生物的巢穴遺跡?坑壁光滑如鏡,覆蓋著厚厚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暗青色苔蘚,一直延伸到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一股源自遠古洪荒的、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呼吸,從深坑底部隱隱傳來,雖然微弱,卻沉重得讓林楓幾乎喘不過氣。
【氣運顯化·蛟影】此刻竟異常活躍,傳遞出強烈的敬畏與…渴望交織的情緒。
而蘇媚兒,就躺在他身旁不遠處的冰冷岩石上。她臉上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一絲,但氣息依舊微弱得如同遊絲,丹田處那破碎的禁製裂痕內,混亂的能量在周圍精純陰冷靈氣的壓製下,暫時平息了暴走,卻並未修複,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咳咳…”林楓咳出兩口帶著內髒碎片的黑血,掙紮著爬到蘇媚兒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但尚存。他稍稍鬆了口氣,至少暫時安全了,但危機遠未解除。蘇媚兒的傷勢隨時可能惡化,自己也是強弩之末,更要命的是,外麵還有三個築基期的煞星守著!
他必須盡快找到恢複的辦法,或者…找到那個可能存在的“人”!
就在他念頭急轉,試圖調動最後一絲靈力探查四周時——
噠…噠…噠…
清脆的、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腳步聲,突兀地在這死寂的溶洞中響起,由遠及近。
林楓渾身汗毛瞬間倒豎!強忍著劇痛猛地翻身,將蘇媚兒護在身後,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巨大深坑的邊緣陰影處。
一個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踱步而出。
來人穿著一身早已洗得發白、樣式卻頗為考究的素色宮裝長裙,裙擺繡著幾朵早已黯淡的合歡花暗紋。身姿窈窕,曲線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成熟風韻。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簡單的木簪鬆鬆挽起,幾縷發絲慵懶地垂落頸側。
她的麵容並非少女的嬌嫩,卻有著歲月沉澱下的獨特韻味。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在幽光映照下泛著玉石般的光澤。五官精致如畫,眉如遠山含黛,眼若秋水橫波,隻是那雙深邃的眸子深處,沉澱著化不開的滄桑、疲憊,以及一種洞悉世事的冰冷疏離。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刻痕,反而賦予了她一種曆經風霜後沉澱下來的、如同陳年美酒般的醇厚與慵懶魅力。
風韻猶存,氣質卻如萬載玄冰。
她停下腳步,站在距離林楓十丈之外,目光平靜地掃過林楓,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兩塊石頭。但當她的視線落在林楓身後昏迷的蘇媚兒身上,尤其是感應到她丹田處那破碎卻依舊熟悉的“七情鎖心印”波動時——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冰山轟然降臨!瞬間充斥了整個溶洞空間!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岩壁上的熒光苔蘚瞬間黯淡!
金丹威壓!
林楓如遭重錘,本就重傷的身體猛地一沉,胸口如同壓上了萬鈞巨石,骨骼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死死咬住牙關,混沌道體瘋狂運轉,蛟影在氣運華蓋中無聲咆哮,才勉強支撐著沒有跪倒,但嘴角再次溢出鮮血,看向那宮裝女子的眼神充滿了駭然與凝重。
是她!合歡宗叛逃的金丹長老!
宮裝女子那古井無波的絕美麵容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不是憤怒,不是殺意,而是一種…深沉的厭惡與…物傷其類的悲哀?她的目光鎖定在蘇媚兒丹田處,紅唇輕啟,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冷悅耳,卻帶著能凍結人心的寒意:
“七情鎖心印…殘缺的‘奴印’…又一個被當作提線木偶、用完即棄的可憐蟲…”她的視線緩緩移向林楓,秋水般的眸子深處,第一次映入了他的身影,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一個身負古怪道體、氣運纏身的小家夥…帶著一個合歡宗的‘殘次品’,闖入本座的‘玄冥巢’…你們,是嫌命太長,還是…另有所圖?”
話音落下的瞬間,溶洞內的溫度驟降!林楓毫不懷疑,隻要自己的回答稍有差池,下一秒,他和蘇媚兒就會化為這冰冷岩石上的兩座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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