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冰魄問心,魅影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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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魄峰頂,聽雪閣深處。
    萬載玄冰雕琢的靜室內,寒氣凝而不散,地麵流淌著淡藍色的靈紋。一方寒玉髓床上,蘇媚兒靜靜躺著。冰魄峰特有的精純寒氣如同無形絲絛,纏繞在她周身,緩緩注入她丹田那被冰封的裂痕深處。慕雪晴的清冷靈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持續修複著被七情鎖心印反噬撕裂的本源。
    時間流逝。當冰魄峰外的風雪再次呼嘯時,蘇媚兒那長如蝶翼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慕雪晴盤膝坐在不遠處的冰魄玉蒲團上,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冰藍光暈,正在調息壓製劍心因林楓那一劍帶來的反噬震蕩。她冰魄般的眸子在蘇媚兒睫毛顫動的瞬間,便已睜開,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洞徹靈魂的銳利。
    “唔…”一聲微不可聞的呻吟從蘇媚兒唇間溢出,帶著溺水者初醒的虛弱與迷茫。她緩緩睜開眼。那雙曾經勾魂攝魄、嫵媚流轉的眸子,此刻卻如同蒙上了一層薄霧,清澈中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空茫。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靜室頂部流淌的淡藍冰紋,冰冷、陌生。她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指尖傳來冰髓床刺骨的寒意,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醒了?”慕雪晴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冰泉滴落,打破了靜室的沉寂。
    蘇媚兒循聲望去,視線觸及那抹雪白孤高的身影時,瞳孔下意識地一縮。慕雪晴…青雲宗高高在上的劍道仙子…冰魄峰主…她怎麽會在這裏?自己又為何會躺在這冰窟窿裏?
    無數碎片化的記憶在腦海中瘋狂翻湧:礪劍穀蕭辰扭曲的臉、迷霧沼澤邊緣冰冷的泥濘、林楓浴血背著她時那微弱卻堅韌的心跳、還有…還有體內那如同跗骨之蛆蛆般撕裂神魂的劇痛與冰冷枷鎖…
    枷鎖…蘇媚兒猛地抬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那裏曾經是七情鎖心印盤踞的核心,是她一切痛苦與身不由己的源頭!
    入手平坦光滑,隻餘丹田深處傳來一陣陣虛弱無力的隱痛。那讓她靈魂都為之顫抖的強製性束縛感…消失了?!徹徹底底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巨大的衝擊讓她呼吸一滯,心髒狂跳!自由?她真的…擺脫了?擺脫了合歡宗的控製?擺脫了那扭曲心智的枷鎖?
    狂喜如同岩漿般瞬間湧起!可下一秒,更深的茫然與恐懼隨之而來。誰做的?慕雪晴?還是…那個背著她的人?
    “我…我這是…”蘇媚兒掙紮著想坐起來,聲音嘶啞幹澀,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與困惑,“慕…慕師姐?是你救了我?我體內的禁製…”
    “禁製已除。”慕雪晴的聲音打斷了她,清冷依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感,“根源已斷,枷鎖不再。”
    根源已斷?蘇媚兒心頭劇震。七情鎖心印,合歡宗核心秘術,非下印者或特殊機緣不可解!慕雪晴竟有如此通天手段?不…不對!她猛地想起昏迷前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與絕望,想起迷霧沼澤邊緣那詭異消失的禁製…不是慕雪晴!至少,不全是!
    “是他…”蘇媚兒幾乎是脫口而出,腦海中那個在絕境中背著她、氣息凶悍卻又帶著奇異安全感的模糊身影瞬間清晰,“是林楓!是他…在沼澤裏…” 她想說出“他做了什麽”,卻發現關於那段最關鍵的記憶,竟然一片空白!隻有林楓背著她跋涉的片段,以及最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反噬爆發時的痛苦絕望,中間的過程如同被硬生生抹去!
    慕雪晴冰魄般的眸光微微一閃。蘇媚兒脫口而出的“林楓”,以及那瞬間的茫然,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測。林楓在迷霧沼澤深處,必然接觸了遠超他境界的力量,才能根除這連她都感到棘手的禁製。代價,或許是蘇媚兒的部分記憶?還是別的什麽?
    “林楓,此刻在我冰魄峰外苑閉關。”慕雪晴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帶你逃出沼澤,亦是他徹底根除了你體內禁製。”
    “根除…”蘇媚兒喃喃重複,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冰冷的絲被。真的是他…那個被蕭辰視為螻蟻、卻一次次創造奇跡的外門弟子。感激如同暖流,瞬間淹沒了她。但緊隨其後的,是更深的疑惑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空虛。
    “可我…”她抬起頭,看向慕雪晴,那雙恢複了幾分神采卻依舊帶著迷霧的媚眼中充滿了困惑,“慕師姐,我不記得了…不記得他是如何做到的…隻記得很痛苦…很冰冷…然後…枷鎖就沒了。” 她努力回想,試圖抓住迷霧沼澤深處那段消失的記憶碎片,卻隻換來一陣劇烈的頭痛,仿佛有無數冰冷的針在腦海深處攢刺!
    慕雪晴看著蘇媚兒痛苦蹙眉的模樣,冰封的心湖微微泛起一絲漣漪。記憶缺失…是那根除禁製手段的副作用?還是合歡宗禁製被強行抹除後殘留的自我保護機製?亦或是…林楓那混沌霸道的力量留下的痕跡?
    “大道艱難,因果糾纏。遺忘,有時並非壞事。”慕雪晴的聲音依舊清冷,卻罕見地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你本源受創極重,需靜心休養。冰魄寒氣最是滋養神魂,亦可壓製你體內因禁製消失而暫時失衡的魅惑本源。待根基穩固,失去的記憶或許會自然浮現,也或許…永沉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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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冰魄般的眸子仿佛穿透了蘇媚兒的識海迷霧,落在那被抹去的空白之上:“隻須記住,枷鎖已斷。你已非昔日合歡魅影。前塵如何,皆由心定。”
    蘇媚兒怔怔地看著慕雪晴。非昔日合歡魅影…前塵由心定…這簡單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迷茫的心上。是啊,禁製已除!束縛她半生的枷鎖,斷了!她不再是合歡宗的提線木偶,不再是蕭辰的依附!她是誰?蘇媚兒?一個全新的、自由的蘇媚兒?
    巨大的解脫感與隨之而來的迷茫交織在一起。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裏空落落的,卻也…前所未有的輕鬆。眼中那層薄霧似乎散去了些,露出原本的清澈底色,隻是那曾經深入骨髓的嫵媚風流,此刻卻沉澱了下來,如同被冰封的火焰,內斂而脆弱。
    “我…明白了。多謝慕師姐指點,更謝師姐救命之恩。”蘇媚兒對著慕雪晴,深深低下頭。這一次,她的聲音雖然依舊虛弱,卻多了一份發自內心的恭敬與一絲新生的堅定。
    慕雪晴微微頷首,不再言語,重新閉上雙眸,周身冰藍光暈流轉,繼續修複受創的劍心。靜室內重歸寂靜,唯有寒氣無聲流淌。
    蘇媚兒也緩緩躺了回去,閉上雙眼。冰髓床的寒意絲絲縷縷滲入四肢百骸,撫慰著疲憊的神魂與受創的丹田。腦海中,關於林楓如何根除禁製的迷霧依舊盤踞,帶來隱痛。但慕雪晴那句“前塵由心定”卻如同定海神針,讓她紛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林楓…這個名字在她心湖中投下的漣漪,遠比她想象的要深。感激、困惑、還有一絲因記憶缺失而滋生的奇異探究…交織在一起。
    與此同時,冰魄峰外苑深處,一片被冰雪覆蓋的竹林空地。
    林楓盤膝坐於一塊光滑如鏡的萬載寒冰之上。風雪在他身外三尺之地便無聲消融、避讓。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極其內斂的暗沉光暈,混沌烘爐在體內無聲轟鳴,新生的混沌劍骨如同脊柱大龍,緩緩律動,每一次搏動都引動周遭精純的冰魄靈氣如潮汐般湧入。
    他並未刻意吸收,任由那帶著極致鋒銳與純淨寒意的靈氣衝刷著劍骨。劍骨之上,那些天然生成的混沌道紋在寒氣的刺激下,明滅閃爍,隱隱與冰魄峰的孤高劍意產生著微弱的共鳴。這種共鳴,非是融合,更像是磨礪。冰魄的純粹與極致,如同最好的磨刀石,砥礪著他那融合了數種異力的混沌劍鋒。
    識海中,虯虯龍虛影盤踞,暗金鱗甲流淌著不朽的光澤。3200點磅礴氣運如同金色的星海,滋養著一切。那吞噬了一絲冰魄劍意真髓的“噬魂之鱗”烙印,此刻在冰魄寒氣的環繞下,顯得異常溫順,凶戾的吞噬本能被壓製,隻餘下對精純魂力的敏銳感應。
    突然!他心神微動。混沌烘爐對環境的感應捕捉到了一縷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波動。那波動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更帶著一絲掙脫枷鎖後的空靈與…迷茫。波動源頭,正是聽雪閣方向。
    蘇媚兒…醒了。
    林楓緊閉的雙眼並未睜開,嘴角卻極其細微地勾起一個弧度。不是欣喜,更像是一種確認。這枚從蕭辰陣營撬動出來的關鍵“棋子”,終於渡過了最危險的階段。枷鎖已除,記憶有缺?林楓心中了然,那必然是洛青漪“歸墟”法則抹除禁製時不可避免的附帶效果,也可能是蘇媚兒神魂本能的自我保護。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著,而且自由了。一個自由的、對蕭辰充滿怨懟、對合歡宗再無歸屬的蘇媚兒,其價值遠超一個被控製的傀儡。
    就在這時,一股更加清晰的、帶著審視與冰冷探究的意念波動,如同無形的冰錐,穿透風雪竹林,精準地落在他身上。
    慕雪晴。
    林楓嘴角的弧度斂去。這位冰魄峰主,顯然一直在關注著聽雪閣內蘇媚兒的動靜,更在時刻“觀察”著自己。她劍心受創,卻依舊敏銳如斯。那道意念中蘊含的,除了對他力量的探究,似乎還多了一絲…對蘇媚兒記憶缺失的疑問?她在懷疑什麽?懷疑自己用了某種邪法?
    林楓心念微動,籠罩周身的混沌光暈悄然流轉,將新生的混沌劍骨氣息、虯虯龍氣運之力、以及“噬魂之鱗”的波動,盡數內斂、遮蔽。隻留下最純粹的混沌烘爐運轉痕跡,以及一絲被冰魄靈氣衝刷砥礪的表象。既然她想看,就讓她看個“正常”的築基鞏固。
    竹林空地重歸寂靜。風雪依舊。聽雪閣內,蘇媚兒在冰魄寒氣的滋養下沉沉睡去,眉頭微蹙,似乎在夢中依舊與那消失的記憶碎片搏鬥。冰魄峰頂,慕雪晴緩緩收回探出的意念,冰魄般的眸子深處,冰封之下,疑慮的漣漪並未消散。
    而千裏之外,寒淵骨潭深處。那殘破的血繭如同一個不祥的胎盤,在冰冷的白骨間微微搏動。一縷縷稀薄的陰煞死氣被血繭緩緩吸入。骨戒之上,那點深邃的幽光沉寂如死,仿佛從未蘇醒過。隻有血繭內部,蕭辰殘軀心髒的位置,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如同深淵中不甘的餘燼,等待著燎原的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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