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朱砂痣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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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窟窿裏灌進來的風刀子刮臉。
    唐辭憂搓著凍僵的手指,掌心那朵半透明的桃花虛影已經縮成一顆朱砂痣。
    她彎腰扒開碎碎冰,幾片琉璃燈的殘骸粘著裴昭野凝結的血塊,在冰層底下幽幽反光。
    她把碎琉璃揣進懷裏,冷硬的棱角硌著心口。
    爬出冰洞口,腳下一踉蹌。
    低頭看,是裴昭野那件被撕爛的黑袍子,半截袖子埋在雪裏。
    她扯出來團了團塞進包袱。
    屬於裴昭野的鐵鏽血氣混著新沾的冷桃花味鑽進鼻子。
    “嘶……”
    小腹猛地一抽。
    以前那種沉甸甸的淤塞感沒有了,倒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伸了個懶腰,暖烘烘的。
    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那團溫熱的金光似乎壯大了一圈。
    山路難行。
    雪停了,風卻更厲。
    唐辭憂深一腳淺一腳往下挪。
    金燦燦的雷公根藤蔓在她袖子裏蠢蠢欲動,葉子邊緣新冒出的鋸齒刮擦著布料。
    她念頭一動,一根細藤就聽話地鑽出來,試探著戳向前方的積雪。
    噗的一聲輕響,積雪下果然是個鬆軟的雪坑。
    變異後的藤蔓,對危險格外敏感,不愧是我的好藤蔓。
    日落前,山坳裏終於出現幾縷歪斜的炊煙。
    巴掌大的無名小鎮,統共就一條泥乎乎的主街,兩邊擠著些低矮的木屋。
    唯一像樣的鋪子門口掛著個破幡,寫著歪歪扭扭的“福順客棧”。
    唐辭憂推門進去,一股混雜著劣酒、汗臭和燉肉湯的氣味撲麵而來。
    她抽了抽鼻子,分辨出角落裏幾個喝酒漢子身上濃重的野獸腥膻氣,是獵戶。
    店堂裏聲音一靜。
    幾道目光盯在她身上。
    她穿著不合身的破薄襖子,臉凍得發青,頭發還掛著冰碴子,逃難的。
    “打尖,住店。”
    她啞著嗓子開口,摸出幾個從裴昭野身上順來的報酬銅板拍在油膩的櫃台上。
    櫃台後探出個胖腦袋老板娘。
    她上下掃了唐辭憂兩眼,又瞅瞅那幾枚銅錢,撇撇嘴:“柴房,一晚。熱水自個兒去灶房舀。
    飯食另算。”
    唐辭憂沒力氣計較點點頭。
    正要去灶房,角落裏一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的老獵戶突然拍桌子站起來,醉醺醺地盯著她:“丫頭片子!
    你身上沾的什麽味兒?
    咋…咋恁像西山雪窟窿裏那個鬼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唐辭憂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揉了揉鼻子,故意帶上點鼻音:“老伯,您喝高了?
    我剛從南邊逃荒過來,鑽山溝子凍得夠嗆,沾了點林子裏的雪腥氣不奇怪吧?”
    她說著又使勁吸了吸鼻子,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老獵戶被她說得有點迷糊,晃了晃腦袋,旁邊同伴拉他坐下:“老徐頭,又發酒瘋!
    嚇著人家姑娘了!”
    老板娘不耐煩地用抹布擦著櫃台:“柴房在後院左拐!別杵這兒了!”
    唐辭憂撩開油膩的門簾往後院走。
    她剛才聞得分明,那老獵戶身上確實淡淡的殘留寒氣,和她剛從冰洞帶出來的一模一樣。
    這老家夥,八成是真去過雪窟那邊!
    他還聞到了自己身上殘留的裴昭野的血氣,或者是陸驚鴻那股冷桃花香?
    灶房角落有個大鍋冒著熱氣。
    她舀了半盆熱水,剛準備端走,目光掃過灶台邊的水缸。
    缸沿濕漉漉的,粘著幾片指甲蓋大小、邊緣泛著詭異青金色的鱗片。
    一股熟悉的、極淡的龍涎香氣,裹挾著深水寒潭的濕冷味道,鑽進她鼻孔。
    這氣味又沉、又寒凜,深不見底的古潭!
    蕭硯白?是那條蛟龍?!
    她飛快瞟了眼旁邊案板上一條剛刮了鱗的大青魚。
    魚尾巴還在微微抽搐。
    那奇特的鱗片混雜在普通的魚鱗裏,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看啥呢丫頭?”
    老板娘的大嗓門在背後響起。她端著一簸箕爛菜葉進來,順手把唐辭憂擠開,
    “別擋道!”
    唐辭憂趕緊端起盆:“沒,看這魚挺新鮮。”
    “新鮮個屁!”
    老板娘把爛菜葉倒進牆角喂豬的木槽,
    “剛鎮上李屠戶送的幾條青鯤,說是從寒潭撈的,一股子怪味兒,腥得很!就這還硬塞了我兩條!”
    寒潭?青鯤?
    怪味兒?
    唐辭憂低頭快步走向柴房,心卻沉了下去。
    寒潭深處的那位蕭硯白,他的氣息怎麽會沾染在幾條魚身上?
    是失控泄露了力量,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裴昭野的狂暴,陸驚鴻的傷,寒潭的異樣,還有三天後那場鎮獄塔的邀約,一張無形的網悄然收緊。
    柴房堆滿了幹柴和雜物,隻騰出勉強能躺一個人的空地。
    唐辭憂用熱水草草擦了把臉和手,冰冷的布巾觸到皮膚時,她掌心那顆桃花痣微微發熱。
    她攤開手掌,那點朱砂似的印記在緩慢地呼吸。
    她靠著柴堆坐下,摸出懷裏冰冷的琉璃燈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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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邊緣鋒利,映著氣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她把碎片放在鼻尖下,用力嗅了嗅。
    琉璃本身冰冷氣息掩蓋的甜腥味鑽進鼻腔。
    這味道她熟得很,是裴昭野狂暴時湧出的熔金血氣。
    這血氣裏還交織著硝煙氣的桃花冷香,屬於陸驚鴻的力量。
    她腦子飛快轉動。琉璃燈是用來鎮壓裴昭野的。
    燈油裏沉過白虎毛,陸驚鴻當時閃現的畫麵,說明這燈和監管司脫不了幹係。
    裴昭野接近燈就發狂,或許不是燈本身,而是燈裏摻雜的東西在刺激他?
    她又掏出那團裴昭野破爛的黑袍袖子。
    仔細嗅聞,除了裴昭野自身的鐵鏽血氣、冰洞的寒氣、陸驚鴻的冷桃花和血腥氣,在袖口撕裂處,還有一絲極其隱晦、幾乎被血腥味蓋過去的腐爛泥塘味兒。
    這味道,她隻在陸驚鴻那兩個黑甲兵中的一個身上聞到過,就是靴底沾著濕泥巴的那個!
    她皺著眉,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地麵劃拉。
    冥冥中,幾根無形的線在裴昭野、琉璃燈、陸驚鴻、帶著泥巴味的黑甲兵,甚至寒潭異動之間隱隱相串連。
    鎮獄塔那地方到底是監管神獸的牢籠,還是釀成這一切風暴的中心。
    小腹處那團溫熱的金光動了動。
    袖中的雷公根藤蔓感應到她的思緒,悄悄探出一小截金藤,頂端新生的鋸齒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寒芒。
    藤蔓似乎對這柴房的環境不太滿意,葉子有點蔫。
    探出的藤尖猛地繃直,鋸齒瞬間張開!
    暴戾氣息,倏地刺入唐辭憂的感知。
    這氣息一閃而逝,源頭在客棧之外,某個黑暗的角落。
    唐辭憂瞬間屏住呼吸。
    是裴昭野白虎血脈的殘餘狂暴?
    還是別的什麽被這變異後對狂暴氣息極度敏感的藤蔓捕捉到了?
    她猛地攥緊藤蔓把它塞回袖子,那絲氣息已消失無蹤。
    柴房裏隻剩下柴草幹燥的塵土味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窗外,小鎮的燈火零星亮著,沉沉黑夜。
    三天後,鎮獄塔,那片深沉的黑暗裏,吸走了她所有的思緒。
    掌心那顆桃花痣,隱隱發燙。
    睡醒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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