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他一把抓住唐辭憂的手腕，拉著她就往更深的風雪裏衝去。
    唐辭憂被他扯得一個趔趄，手腕上脆弱的藤蔓被這粗暴的動作扯得生疼，傳遞出強烈的委屈和虛弱感。
    大饞丫頭你還委屈上了，這進食的好機會，你不珍惜，不行，你忍一下，忘記你進食過程，我會不太舒服。
    兩人在沒膝的深雪中艱難跋涉，風雪，抽打在臉上。身後的嘶吼聲和金屬摩擦的“哢噠”聲越來越近。
    唐辭憂感覺肺部像著了火，吸氣帶著冰碴和濃重的腥氣，她努力分辨著風雪中混亂的氣味，找安全點。
    “右…右邊！”
    她喘著粗氣，聲音被風吹散大半，
    “那邊雪的氣味最幹淨，沒有…沒有那些雜味！好像有條溝。”
    沈燼川沒有回應，他奔跑的方向已經偏向了唐辭憂指的位置。
    他全身的重量壓在了那隻沒受傷的手臂上，拽著唐辭憂，拖著她前進。
    鮮血順著他受傷的手臂流淌下來，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瞬間被新的風雪覆蓋。
    身後追兵的氣息越來越近，整齊冰冷的鐵腥味，壓過了風雪味。
    唐辭憂用盡全力奔跑，小腹的金光灼燙得讓她痙攣。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拖散架的時候，腳下突然一空。
    “啊——！”
    身體猛地向下墜落。
    沈燼川在她下落時，抓著她的手，將她往自己懷裏一帶，後背狠狠撞向旁邊的積雪。
    “砰！”
    兩人滾成一團，沿著一個陡峭的雪坡翻滾而下。
    冰冷的雪塊灌進領口、袖口。
    天旋地轉。
    翻滾中，唐辭憂被沈燼川一隻手緊攥著她的手臂，另一隻手臂則死死護住了她的後腦。
    他沉重的身體承受了大部分的撞擊和顛簸。
    不知滾了多久，他們摔進一個積雪深，避風的雪窩裏。
    風雪聲在上方呼嘯，暫時隔絕了。
    唐辭憂趴在沈燼川身上，劇烈的咳嗽，呸呸呸，吐出嗆進嘴裏的雪沫子。
    她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沈燼川躺在她身下，一動不動，隻有壓抑的喘息聲。
    唐辭憂掙紮著，想爬起來，手按在他胸口。
    粘膩，溫熱。
    她低頭一看，借著雪地微弱的光線，她的掌心全是暗紅色未完全凍住的粘稠液體。
    不是她的。
    他受傷的手臂，傷口在翻滾中崩開。
    鮮血正汩汩地湧出來，染紅了他身下的積雪，也染紅了她的手掌。
    濃烈的血腥味蓋過了風雪的氣息。
    “喂！你…”
    唐辭憂聲音發顫。
    沈燼川睜開眼，灰燼色的瞳孔，眼底深處壓抑的痛苦再也無法掩飾。
    他額頭上全是冷汗混雜著雪水。
    他看著唐辭憂沾滿血的手，又低頭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眉頭擰成結。
    失血和劇痛讓他的氣息變得不穩。
    他強行壓製灼熱的狂暴氣息，隨著血液的流失和精神的虛弱，開始蠢蠢欲動，絲絲縷縷地從傷口處彌漫出來，帶著毀滅欲。
    唐辭憂手腕上那根蔫趴趴的藤蔓，接觸到這股比之前更加虛弱、卻更加躁動的狂暴氣息，劇烈地抖動起來。
    半透明的紅褐色葉片邊緣，緋紅色加深，強烈的混雜著渴望和極度抗拒的混亂意念，衝擊唐辭憂的大腦。
    “呃！”
    唐辭憂悶哼，小腹丹田的金光暴漲，強烈的灼痛感和飽脹感同時襲來。
    雪坡上方，傳來了積雪被踩踏的聲音，冰冷的金屬摩擦聲。
    追兵，到了崖邊。
    尖利刻意壓低的男聲隨風飄下來，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九尾孽種跑不動了吧？
    乖乖把東西交出來，給你留個全屍。
    不然，抓到你，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尾骨，正好給主上做件新襖子。
    沈家死剩的賤種，骨頭倒是有點用處。”
    沈燼川灰燼色的瞳孔深處，那點金色火光轟然炸裂。
    “沈家”，“賤種”，“剝皮抽骨”這幾個詞，引爆他的白磷神經。
    狂暴凶戾的氣息，猛地從他瀕臨崩潰的身體裏爆發出來，黑色風暴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瞬間席卷了整個小小的雪窩。
    他身下的積雪，肉眼可見地融化，蒸騰起黑色的霧氣。
    唐辭憂離得最近，被恐怖氣息正麵衝擊，她心髒窒息感和強烈的恐懼讓她瞬間失聲。
    手腕上的藤蔓發出了尖銳金屬摩擦的嗡鳴，紅褐色的光芒瘋狂閃爍，葉片邊緣的緋紅瞬間蔓延至整個藤身，透出不祥的血色。
    它傳遞出的意念不再是渴望或抗拒。
    貪婪！
    不顧一切，要連宿主一起吞噬的極致貪婪！
    沈燼川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徹底被翻湧的凶戾和毀滅的金色火焰占據。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最原始的殺意和痛苦燃燒成的瘋狂，喉嚨裏發出低沉可怕的咆哮，受傷的手臂肌肉繃緊，鮮血淌得更急，要撕碎眼前一切。
    上方追兵的腳步聲停在了雪坡邊緣，尖利的聲音帶著得意再次響起：
    “喲嗬，發狂了？
    看來傷得不輕啊，連這點刺激都受不住了？
    正好，省了爺…”
    他的話音未落。
    短促淒厲慘叫，撕裂了風雪的呼嘯，從追兵所在的位置爆發。
    重物倒地的悶響！
    然後，一切歸於死寂。
    隻有風雪還在呼嘯。
    雪窩裏，沈燼川爆發的恐怖氣息一滯。他眼中翻騰的金火也凝固了。
    唐辭憂驚魂未定，心髒還在胸腔裏瘋狂擂動。
    她抬頭看向雪坡上方。
    發生了什麽？
    那聲慘叫戛然而止。
    追兵怎麽了？
    雪窩裏隻剩沈燼川壓抑痛苦的重喘，唐辭憂急促的呼吸，還有她腕間那根顏色變得血紅嗡鳴不止的藤蔓散發出貪婪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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