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同誌，顧檸幹的這些事，敗壞的是村子的名聲。
    讓這樣品行不端的人繼續當村裏計分員，難保她不會……”
    後麵的話穆妍沒有說出口，但趙梅卻清楚她的意思。
    “你說的對，關係到公分的事不能草率。
    我回去跟大伯說一聲，讓他到時候把計分員的活分給你，就當是我對你的感謝了。”
    穆妍聞言心裏大喜。
    她沒想到趙梅蠢歸蠢，但人還是挺上道的。
    “我就是看不慣顧檸的行事，怕她丟了我們知青的臉。
    趙同誌，你先等一會，我這就去幫你把孟知青叫出來。”
    想到孟軒，趙梅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她就喜歡孟軒這樣的文化人，特別是給她讀詩的時候最迷人。
    她沒阻止穆妍喊人，反倒想著孟軒今天會給她讀什麽詩。
    兩人都沒瞧見，剛剛她們編排的對象正慢悠悠地從粗壯的老槐樹樹幹後走出來。
    顧檸冷笑一聲，要不是她心存懷疑跟著趙梅走到知青點，都看不到這場好戲。
    既然這麽喜歡造謠汙蔑，那她也要讓穆妍嚐嚐百口莫辯的滋味。
    顧檸眸光微閃，轉身悄無聲息的離開。
    *
    她剛走到家門口，就聽到院子裏頭傳來的歡聲笑語。
    門口還停著一輛嶄新的二八大杠。
    顧檸挑挑眉，推開門進去，談笑聲戛然而止。
    沈老太麵色不善的盯著她。
    “你回來的正好，去把盆裏的衣服洗了，順便把飯煮了。
    今天你小姨回來，記得多燉點肉。”
    顧檸看著放在水盆裏快要溢出來的髒衣服，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廚房，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是想讓她出力又出錢啊。
    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顧檸突然拔高音量，語氣難掩驚訝。
    “大舅，有病就得治啊，不要諱疾忌醫，拖久就不好了。”
    “混賬東西！你說誰有病呢？”沈老太拍桌而起。
    她最看重大兒子，自然聽不得這樣的話。
    見狀，顧檸捂住嘴，一臉可惜。
    “原來沒病啊，我以為大舅一家是殘廢了呢。
    連一件衣服都洗不了，還得讓外甥女動手。”
    她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又接著輸出。
    “小姨帶回來的肉呢，我怎麽沒看見，難不成長翅膀飛了？
    待會家裏的東西不會也一眨眼就不見了吧？”
    話落，原本還一臉高傲不屑的女人頃刻間變了臉色。
    她向來都是空手回娘家的，甚至還得再拿一些東西回去。
    她嫁進城裏，身份不知道比這些鄉下人高貴了多少。
    她肯收鄉下東西回去，那是看得起他們。
    沈老太見小閨女表情難看，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顧檸，你胡咧咧啥呢？
    讓你幹活就幹活，哪來那麽多話。”
    “肉都沒有，這飯也做不了啊。”
    顧檸聳聳肩，根本不怕她。
    沈老太理直氣壯的命令道：“沒有肉你就去買，記得多買一點，待會讓你小姨帶回城裏去。”
    顧檸扯了扯嘴角，這是拿她當冤大頭了。
    “行啊，那姥姥把錢和肉票都拿來吧。我這就去買。”
    顧檸眨眨眼睛，朝沈老太伸出了手。
    想讓她花錢買肉養這一家子，做夢去吧！
    “什麽錢？你小姨大老遠從城裏過來，你一個做小輩的就該好好招待。”
    沈老太皺眉，顧檸是從滬市來的，手裏一定捏著不少錢和票。
    她非得弄到手不可。
    聞言，顧檸攤攤手，“那沒辦法了，沒錢還想吃肉。
    這天還沒黑呢，姥姥你怎麽就做上夢了。”
    “你……”
    沈老太沒想到顧檸這麽油鹽不進。
    占她點便宜都難。
    平常買肉都是沈母出的錢，沈老太隻會拿一張嘴指揮。
    但要讓她出錢，那比割她的肉還疼。
    顧檸莞爾，正想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嬌俏的女聲。
    “你怎麽跟姥姥說話呢？有沒有教養？
    還是城裏長大的呢，我看也不過如此。”
    何夢夢從屋子裏出來，下巴高高揚起，看著顧檸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顧檸眯起眼，目光沉沉的盯著何夢夢脖子上的絲巾，皮笑肉不笑。
    “你的教養就是沒經過主人的同意，隨便進別人房間，拿別人的東西往自己身上戴嗎？”
    她鼓起掌，笑意卻不達眼底，“如果是這樣的教養，那我確實比不上。”
    何夢夢意識到她在說什麽，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
    “這是姥姥拿給我的，怎麽能叫偷。”
    沈老太也及時出聲，“沒錯，你房間裏那麽多衣服，拿一兩件給夢夢咋了。
    一條破絲巾而已，我做主送給夢夢了。”
    顧檸簡直被他們的厚顏無恥惡心到了。
    “絲巾是在滬市的百貨商店買的，限量貨，三十塊錢。
    既然你這麽喜歡，那就賣給你了，給錢吧。”
    “三十塊錢！你騙誰呢，就一條破絲巾。”
    沈老太驚呼出聲，城裏的職工有些一個月都掙不到三十塊錢。
    “我這裏有百貨商店的證明票據，少廢話，給錢！”
    顧檸的話裏沒摻一點假。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你衣服也不少。
    夢夢喜歡就送給她，別太斤斤計較了。”
    沈老太擺擺手，沒當回事。
    在她看來，顧檸的東西就是沈家的東西。
    她作為長輩拿她一條絲巾也沒啥。
    “我就知道姥姥對我最好了。”
    何夢夢滿臉得意，她一眼就瞧上這條絲巾了。
    滬市來的稀罕貨，等她戴到學校去，同學們一定會羨慕死她。
    顧檸點點頭，“行。”
    沈老太鬆了口氣，以為她是妥協了，開始得寸進尺。
    “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小姨記著你的好，以後也不會虧待了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就極快的掠過一抹倩影。
    “不給錢就把東西給我脫下來。”
    顧檸兩三步上前將絲巾從何夢夢脖子上扯了下來。
    “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敢戴在身上，臉皮真厚。”
    她冷冷睨了何夢夢一眼，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說完，她不顧其他人憤怒的目光，又將視線轉移到自己的屋子，眼皮子跳了跳。
    她的衣服亂七八糟的扔在床鋪上，放在櫃子裏的備用錢票也不翼而飛。
    一個小男孩正笑嘻嘻的撕著她的書玩。
    還把墨水濺的到處都是。
    顧檸徹底冷下臉，一手拎起小男孩的後領子，啪啪就甩了兩巴掌。
    隨後將人扔出門口。
    “顧檸，你竟然敢打我兒子！”
    沈紅霞坐不住了，目光陰狠的瞪著她，另一隻手心疼的抱著小男孩哄。
    “我不僅敢打你兒子，我還要打你女兒，還要打你。”
    顧檸嗤笑一聲，反手拽住何夢夢的頭發，掄圓了胳膊抽上去。
    “你給我住手。”
    沈老太傻眼了，卻不敢上去阻止。
    她上次被顧檸捏住的胳膊，到現在都還疼著呢。
    “動我的衣服，偷我的錢，還弄髒我的房間。
    這筆賬，我們去公安局慢慢算。”
    聽到公安局三個字，沈家人渾身一震。
    不過一件小事，怎麽就要鬧到公安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