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的沈老頭忽然嗬斥出聲，目光陰沉沉，對這個剛回來的外孫女心有不滿。
    “不過是一家人的玩笑話，鬧到公安局去，丟的是老沈家的臉。
    小傑年紀還小，他能懂啥。
    我讓夢夢把衣服給你收拾好，這件事就翻篇了。”
    沈老頭一錘定音，隻字不提錢票的事，就想這麽糊弄過去。
    “爸，她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不能就這麽算了。”
    沈紅霞卻不依不饒。
    她就不信顧檸真敢報公安來抓她。
    在老沈家，除了大哥，就屬她最受爸媽看重。
    尤其是嫁到城裏之後，每次回來一家人都捧著她，生怕惹她不開心。
    而她那個二姐，卻要給老沈家當牛做馬。
    兩相比較之下，沈紅霞優越感更甚，自覺高沈母一等。
    她的女兒自然也要低他們一頭。
    “那讓這丫頭給你道個歉，總行了吧？”
    沈老頭絲毫沒考慮顧檸的意見，直接就幫她做了決定。
    “她必須得給我跪下磕頭道歉，還要承擔夢夢和小傑的醫藥費。”
    沈紅霞冷哼一聲。
    不好好侮辱顧檸一番，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行，就照你說的辦。”
    沈老頭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毫不猶豫就應下了沈紅霞的要求。
    顧檸在一旁看得發笑。
    這群人到現在都搞不清楚狀況呢。
    “打人本來就是你的錯，但你小姨大度，不跟你計較。
    你給她下跪認個錯，拿個五十塊錢的醫藥費，這事也就過去了。”
    沈老頭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但開口要錢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顧檸氣極反笑，“你說錯了，是我要計較。”
    說完，顧檸迎著一行人驚詫的目光走向門外，給了隔壁嬸子一塊錢，讓她去幫自己報公安。
    劉嬸子本來還有些猶豫，也不想得罪沈家那個老虔婆，張了張嘴正要勸兩句。
    可看到塞在手裏的錢，她的雙眼頓時一亮。
    幫忙跑一趟公安局就能掙一塊錢，這筆買賣簡直不要太劃算。
    “這事紅霞做的確實不厚道，一家人欺負個女娃娃像什麽話，我這就去找公安同誌來給你做主。”
    劉嬸子拿人手短，毫不猶豫站在了顧檸這一邊。
    “不許去！”
    沈紅霞急眼了，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攔住人。
    沈老太婆媳倆也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幫忙。
    劉嬸子掙脫不開，急得嘴裏冒泡。
    她可不想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
    “顧檸，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長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非要做這麽絕嗎？”
    沈紅霞雙目猩紅，心裏卻對顧檸有了幾分忌憚。
    此刻，她終於不敢小瞧眼前這個看起來嬌軟溫順的丫頭了。
    “我可以不用你下跪道歉了，看在爸媽和二姐的麵子上，這事就算了。”
    沈紅霞沉著臉，後退一步軟了語氣。
    她在沈家作威作福多年，還是第一次吃癟。
    沈紅霞將這筆賬都算在沈母頭上。
    不給她滿意的補償，就別想她承認這個二姐。
    顧檸見她一副自己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樣，嘴角止不住抽搐了兩下。
    “你腦袋兩邊的東西要是沒用就給捐了吧，連人話都聽不懂。
    我說了，今天這事要是不能處理的讓我滿意，那就誰都別想走。”
    “你……”
    沈紅霞氣急敗壞，她都讓步了還想怎麽樣。
    她話音剛落，沈母就扛著鋤頭出現在家門口，眼裏透著疑惑。
    “這是在做什麽？”
    “還不是你生的好閨女，因為幾件衣服就想報公安把我抓走。
    沈紅英，你要是不待見我就直說，何必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
    不知為何，沈紅霞突然就有了底氣，指著沈母的鼻子罵。
    雖然她一直不承認沈母這個姐姐，但沈母對她還算不錯。
    以至於她在沈母麵前向來趾高氣揚。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再敢拿手指著我媽，你的手也不用要了。”顧檸笑吟吟的看著她。
    隨即“啪”的一聲脆響，沈紅霞的手被顧檸折成一個扭曲的角度，疼的她臉色煞白。
    “英子，紅霞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沒什麽壞心眼。
    這次的事也是夢夢和小傑不懂事，但她們也挨了一頓打，就沒必要再揪著不放了。
    況且，顧檸也不是完全沒有錯。大家各退一步，你快勸勸她。”
    見狀，沈老大及時拉住人。
    他是這幾個人裏頭最有腦子的，知道從沈母身上下手比勸顧檸更有用。
    他避重就輕，雙方各打二十大板。
    沈母卻定定地看著他，突然開口，“我閨女有什麽錯？”
    “她不尊敬長輩……”
    “長輩不慈，小輩也不用多尊敬。
    大哥，我把閨女當眼珠子疼，不是讓你們隨意欺負的。”
    沈母清楚顧檸不是愛惹事的性子。
    這次發這麽大火，一定是紅霞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何夢夢今年十七歲，也不小了。
    不問自取就是偷！
    她在學校讀那麽多書，不是讓她當一個隨意進別人房間拿東西的小偷。
    媽，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沈母將目光轉向沈老太，心裏失望至極。
    原來不被父母疼愛的孩子，連閨女都得跟著她一起受委屈。
    顧檸每次出門房間都會上鎖。
    撬鎖這種事，也隻有她親娘才幹得出來。
    “一家人說什麽偷不偷的，紅霞手頭緊，跟你們借點錢咋了。”
    沈老太厲聲反駁，可對上沈母的眼睛，她竟然有些不自在。
    沈母苦笑，她也沒指望沈老太承認什麽。
    “沈紅霞，該道歉就道歉，該賠償也賠償。
    不然，就別怪我心狠了。”
    兩句話直接表明了她的態度。
    沈老大也知道沈母這回是鐵了心要袒護顧檸，連自己都麵子都不給了。
    他隻好壓下心裏的不悅，衝著沈紅霞催促道：“紅霞啊，快把你借檸丫頭的錢還給她。
    以後想借什麽東西，一定要提前跟檸丫頭說一聲，免得再鬧出今天的笑話。”
    要是真折騰到公安局去，丟的就不止是老沈家的臉。
    還有她婆家，也會淪為整個筒子樓的笑柄。
    “是啊，紅霞。
    以後你沒錢就直接開口借，都是一家人，英子也不會小氣到連幾十塊錢都不借給你這個親妹妹。”
    沈大嫂連聲附和，還不忘將沈母架起來，特意強調了親妹妹三個字。
    顧檸冷嗤一聲，聽著他們一唱一和就把了偷狡辯成借，也是被惡心的不行。
    沈紅霞黑著臉在口袋裏掏了掏，摸出一卷大團結和一遝糧票肉票。
    顧檸拿過來數了數，眉頭越擰越緊。
    她抬起頭意味深長掃了沈紅霞一眼，似乎是不相信這樣的結果，又重新數了一遍。
    見狀，沈紅霞眼皮子劇烈跳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