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著夜宸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某種程度的……恐懼。不是對夜宸的恐懼，而是對這種聞所未聞，以凡人之軀行逆天之事的計劃的恐懼。
    “閉死關？”楚天闊的聲音幹澀，“你要做什麽？”
    “前輩，您可曾聽過‘偷天換日’？”夜宸的嘴角，勾起一抹蒼白卻自信的弧度，“鐵玄要用宗門鐵律這片‘天’，來壓死我的棋子。那我就……換掉這片天！”
    他伸出自己那印著“枯蓮印記”的左臂，眼神灼熱地看著它：“這道印記是詛咒是死亡。但它同樣也是一座橋梁，一座連接著我和秦璐生死的橋梁。既然能連接一個自然也能……連接第二個。”
    “我要在接下來的三天裏，通過我種在衛莊身上的‘因果信標’為引，以這‘枯蓮印記’為爐，將他一身的‘生機’，暫時‘借’到我的身上來！”
    楚天闊徹底被這個瘋狂的計劃震懾住了。
    “借走生機？那衛莊豈不是……會當場暴斃？”
    “不會。”夜宸搖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不會死，他隻會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一個在所有人看來都隻剩一口氣，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的活死人。他的身體還在，道心還在，神魂也還在，隻是那份屬於‘生命’的特征，被我暫時抽離了。”
    他看向楚天闊，一字一頓地剖析著這個絕殺之局：
    “那鎮法三錘，名為試煉，實為審判。它審判的是一個‘活人’的根骨、道心與神魂！”
    “第一錘煉體，當它砸在一個‘活死人’身上時，它那蘊含的法則之力會因為找不到‘生機’而大打折扣，剩下的純粹物理衝擊，以衛莊的肉身，足以硬抗！”
    “第二錘煉心，我會通過因果鏈接，將我此刻冷靜的‘執棋者’之心，灌注給他。他的道心，在那一刻便是我之心！鐵玄想撼動？他撼動不了！”
    “至於最凶險的第三錘煉魂……”夜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一個神魂已經沉浸在‘死亡’氣息中的人，又要如何被‘死亡’法則所傷？那隻會讓他的神魂，更加凝實！”
    “三錘過後，我會將‘生機’還給他。屆時，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本該被打成肉泥的‘將死之人’，卻毫發無傷地站起來。鐵玄的陽謀，將變成我們‘天羅地網’神跡降臨的最好舞台！他想用規則殺死我們，我就用規則，為我們……加冕為王！”
    楚天闊聽得心神搖曳，他看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歸來要將天地都玩弄於股掌之上的魔神。
    “這個計劃……對你的負擔太大了。”楚天闊沉聲道，“同時承載秦璐的反噬和衛莊的全部生機，你的神魂隨時都可能崩潰！”
    “所以，才需要前輩為我護法。”夜宸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鄭重“這三天，我將是天羅地網最脆弱的一環。我的性命，交到前輩手上了。”
    楚天闊看著他許久才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是滔天的豪情與戰意：“好！你小子既然敢賭上命來玩這盤棋，我楚天闊這把老骨頭，就舍命陪你瘋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換了這青雲宗的天！”
    ……
    當天深夜，靈石礦脈，衛莊的密室。
    楚天闊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
    “楚前輩！”衛莊見到他，立刻恭敬行禮。
    “不必多禮。”楚天闊看著眼前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神情複雜。他沒有解釋那個驚世駭俗的計劃，隻是將一枚玉簡遞給了他。
    “這是‘主上’給你的東西。”楚天闊沉聲道，“三日後的試煉，你會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無邊地獄，你的身體會變得冰冷，你的意識會變得模糊，你會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死死地盯著衛莊的眼睛：“主上讓我問你一句，你信他嗎？”
    衛莊沒有絲毫猶豫，接過玉簡，單膝跪地，聲音鏗鏘如鐵：“我的命，是主上給的。我的榮耀，也是主上賜的。別說走向死亡，便是讓我神魂俱滅，衛莊也絕無二話！”
    “好！”楚天闊滿意地點了點頭“記住試煉之時，放棄所有抵抗，收斂所有心神，將你自己，完全交給他。剩下的你什麽都不用管，也什麽都不用想。”
    說罷，楚天闊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衛莊打開玉簡，裏麵沒有功法，沒有指令，隻有一篇他從未見過的煉體法門口訣——《龜息鎮神訣》。這並非高階法門，唯一的作用，便是讓修士在承受巨大痛苦時，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神魂的沉寂與肉身的“假死”狀態。
    這是主上為他準備的……通往“死亡”的舟船。
    他毫不猶豫地盤膝坐下，開始參悟。
    ……
    此後的三天，整個青雲宗都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氛圍之中。
    關於“魁首試煉”的討論，甚囂塵上。所有人都在猜測，衛莊能撐過幾錘。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連第一錘都撐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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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法堂前所未有的安靜。鐵玄的身影再未出現，仿佛在靜靜等待著審判日的到來那份自信與冷靜，讓所有對衛莊還抱有一絲幻想的人，都徹底絕望。
    而劉大明和蘇問，則開始通過各種渠道，散播著“真相”。
    “聽說了嗎？衛莊在決賽中受的內傷極重又被執法堂這麽一逼，已經快不行了！”
    “是啊，我昨天看到他，麵無人色，走路都在晃，跟個鬼一樣！”
    流言如長了腳的烏鴉，飛遍了外門的每一個角落。衛莊“將死”的形象，開始深入人心。這為他三日後在擂台上的“虛弱”表現，鋪好了最完美的台階。
    秦璐則將自己關在丹房，不眠不休。她煉製的不是殺伐丹藥，而是一枚……耗盡了她數滴心血，專門用以滋養枯敗神魂的頂級二品丹藥——“九轉還魂丹”。她知道，這是她唯一能為主上做的事。
    時間，在萬眾期待與暗流洶湧中，流向了第三日的子夜。
    藏經閣密室。
    夜宸盤膝而坐，神情肅穆。楚天闊則如一尊雕像，守在他的身後，無形的劍意，將整個密室化為了一片絕對的禁區。
    “要開始了。”夜宸輕聲道。
    他閉上雙眼，心神沉入那片浩瀚的因果之網。他精準地鎖定了衛莊身上的那道“因果信標”然後緩緩催動了左臂上那道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枯蓮印記”。
    這一次他不再是釋放死亡，而是……吞噬生命！
    “因果為橋，生死互易，借！”
    夜宸低喝一聲，那道“枯蓮印記”仿佛化作了一個無底的黑色漩渦。一股精純磅礴，充滿了陽剛與戰意的生命能量，順著那無形的因果之橋，跨越了時空的阻隔，從衛莊的體內，源源不斷地被抽取而來瘋狂地湧入夜宸的身體！
    “唔！”
    夜宸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感覺自己那如同幹涸河床的身體，被一股灼熱的岩漿狠狠灌入！他的每一寸經脈，每一個細胞，都在這股龐大的生命能量衝擊下，發出痛苦的呻吟。
    而在數十裏外的靈石礦脈中，正在打坐的衛莊，則猛地睜開了雙眼。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流逝。一股刺骨的冰冷，從心髒開始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他的呼吸變得微弱，他的意識……正在沉入一片永恒的黑暗。
    “主上……”他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隨即，他整個人氣息斷絕，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若非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心跳，與死人無異。
    藏經閣密室中，夜宸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眸子，此刻不再是深邃的漆黑，而是燃燒著兩團金色的火焰，那是屬於衛莊的最純粹的戰意！他的身體表麵，甚至有淡淡的金色氣血之力在環繞。
    而他左臂上那道“枯蓮印記”，則被這股龐大的生命力滋養，不再是純粹的死寂，那枯萎的蓮花中央，竟隱隱生出了一點……微弱的綠意。
    他成功了。
    他將一個煉氣七層巔峰的體修，一身的生命精華，都“借”到了自己這具凡人之軀上。
    他緩緩站起身，感受著體內那股幾乎要爆炸開來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
    “鐵玄，你的棋盤，我收下了。”
    “現在，該我……來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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