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時間失去了意義。
    顧陽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瘋狂的推演之中。意識世界裏，那枚細如牛毛的“破障針”虛影被無數次凝聚、激發，目標直指模擬出的、堅固無比的玉漱泉靈紋壁壘。
    角度，力度，時機…以及與《冰心凝脈訣》、《靈脈蘊養篇》的配合…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模擬中的靈紋壁壘堅不可摧，破障針要麽無力穿透，要麽威力稍大便引發連鎖震蕩，模擬的“月璿尊者”瞬間降臨，將他碾為齏粉。
    靈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頭痛欲裂，臉色蒼白如紙。但他眼神裏的偏執卻越來越盛，像兩簇幽暗的鬼火。
    必須成功！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快速獲取精純靈氣的途徑！
    不知失敗了幾次，直到他意識都快模糊時，一次模擬中，破障針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凝聚了他全部心神和模擬出的最大功率氣流，於刹那間點出！
    嗤——
    一聲極輕微、幾乎不可聞的碎裂聲。
    模擬的靈紋壁壘上，出現了一個比發絲還要細小萬倍、轉瞬即逝的孔洞！一縷至精至純的靈壓逸散而出！
    就是現在！
    《靈脈蘊養篇》法門早已準備就緒，精準地引導著這縷靈壓，隔空湧向模擬的靈蘊根須…
    成功了！
    雖然那孔洞隻存在了萬分之一刹那，引導出的靈壓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成功了！
    顧陽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全身，眼神卻亮得駭人。
    他找到了那條理論上可行的鋼絲！
    但現實不是模擬！容錯率為零！
    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精確控製破障針！需要更龐大的積分來應對任何意外！
    還剩1.2積分，什麽都做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立刻去試驗的衝動，再次將目光投向丹堂方向。還得去！再去賺最後一筆！
    第二天，他再次出現在丹堂廢料區。這一次，他更加小心，隻挑選能量最溫和穩定的藥泥處理，吸收效率降低，積分增長緩慢，但勝在安全。
    幾天後，積分艱難地爬到102.4。
    他立刻兌換了一份回氣散，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然後，等待著。
    下一次玉漱泉維護的日子，終於到了。
    這一次，他站在洞府前，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一種賭徒押上全部籌碼般的孤注一擲的平靜。
    踏入洞府，月璿尊者依舊如冰雪雕琢，清冷的目光掃過他，似乎在他格外沉靜的氣息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開始。”
    顧陽上前，行禮，指尖如常觸碰泉眼。
    係統引導之力湧入，他配合著進行維護，所有動作流暢自然，心神卻早已高度凝聚，如同拉滿的弓弦。
    維護接近尾聲，最不易察覺的時刻…
    就是現在！
    他左手悄然掐訣，《冰心凝脈訣》與《靈脈蘊養篇》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精度瘋狂運轉、壓縮！
    掌心那枚“破障針”的虛影驟然亮起！
    與此同時，他按在泉眼上的右手，維持著輸出的穩定，感知力卻如同最敏銳的觸須，精準地捕捉到泉眼深處靈紋壁壘的一個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間隙！
    左掌猛地向前一按！並非攻擊，而是將那股高度凝聚的、蘊含著破障針之力的氣流，隔著虛空，以一種玄妙的方式，疊加灌注到右手指尖輸出的氣流之中！
    兩股氣流，一明一暗，一穩一暴，在他精妙到極致的操控下，於泉眼核心處，完美融合，化作一道細微到極致、卻銳利無匹的無形尖針，朝著那波動間隙，狠狠一刺！
    嗤——！
    一聲隻有顧陽感知能捕捉到的、極其輕微的撕裂聲！
    玉漱泉那浩瀚磅礴的靈流，似乎極其細微地頓挫了那麽一刹那！
    靈紋壁壘上，一個比虛無更小的孔洞被強行鑿開！雖然隻有萬分之一刹那，但一股精純到無法形容，磅礴到足以撐爆他整個身體的恐怖靈壓，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就要瘋狂噴湧而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靈脈蘊養篇》的法門早已運轉到極致！並非引導這股狂暴靈壓衝擊自身，而是…以其為杠杆，以其為坐標，隔空撬動！
    嗡——！
    遠在荒穀山洞地底，那截靈蘊根須猛地劇震！它與玉漱泉同屬地脈分支，此刻被那至純靈壓瞬間感應連通！
    一道無形的橋梁，以顧陽的身體和那破開的刹那孔洞為中轉，瞬間架設！
    玉漱泉那絲被引動的恐怖靈壓，絕大部分並未真正溢出，而是隔著無盡距離，順著這無形的靈脈聯係，如同百川歸海，瞬間降臨，衝刷在那截靈蘊根須之上！
    轟！！！
    顧陽的感知仿佛聽到了一聲無聲的轟鳴！
    那口靈蘊如同久旱逢甘霖，又如同被雷霆洗禮，瘋狂吸收著這前所未有的精純能量！表麵光華大放，原本緩慢的生長速度陡然飆升！
    【‘初生靈蘊’受到至高靈壓蘊養！成長速度提升1000！靈性初步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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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養進度：0.65！0.7！0.75！0.8！！！】
    進度條瘋狂跳動！
    而整個過程中，玉漱泉本身的波動被減小到了最低限度！絕大部分靈壓都通過地脈聯係傳輸了出去！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顧陽心中狂喜炸開！但下一秒，極致的危險感驟然降臨！
    那破開的孔洞正在飛速彌合，但殘留下的一絲極其微弱的空間漣漪和異常靈壓波動，卻無法完全掩蓋！
    月璿尊者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劍，驟然刺向泉眼，繼而猛地轉向顧陽！
    洞府內的空氣瞬間凍結！
    顧陽渾身血液都涼了！心髒驟停！
    完了！
    他大腦一片空白，等待著雷霆滅頂之災！
    然而，月璿尊者隻是死死地盯著他，眸光劇烈閃爍，裏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審視，以及一種…極度複雜的、仿佛看到了某種奇跡般的震動！
    她似乎想說什麽，指尖甚至微微抬起了一絲。
    但最終，那抬起的手指又緩緩放下。
    她深深看了顧陽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所有的秘密都剝離出來。
    然後，猛地轉過身，隻留下一個冰冷緊繃的背影，和一句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話。
    “維護結束。出去。”
    顧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又放過他了？！
    他不敢有絲毫遲疑，連滾爬地行禮，踉蹌著退出洞府，直到衝入山風之中，依舊感覺像是在做夢。
    她肯定發現了！那反應絕不是沒發現！
    可她為什麽…
    顧陽猛地想起她轉身前那複雜無比的眼神，想起那微微抬起又放下的手指…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唯一合理的猜測，如同瘋長的野草，瞬間塞滿他的腦海——
    她不是默許。
    她是在…觀察！甚至…期待？！
    期待他這隻藏在牆灰裏的老鼠，究竟能玩出什麽花樣？期待他這點微末伎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而這口玉漱泉，就是他最大的試驗場和…餌料？
    寒意，比這山風更刺骨千百倍，瞬間貫穿了他的天靈蓋！
    他以為自己是在刀尖跳舞，是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底線。
    卻可能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別人預設的舞台上，按照別人默許的劇本，表演著一場早已被看穿一切的…獨角戲！
    懷裏的月形玉符，冰冷得燙手。
    他回過頭，望向那雲霧深處仙氣縹緲的洞府，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那清冷仙姿之下，隱藏著的，是何等深不可測的心機和…恐怖。
    而他的腳下，看似拓寬的路，不過是懸在萬丈深淵之上的一根…別人隨手拋下的絲線。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隻有一種被完全看透、被無形之手操控的…冰徹骨髓的恐懼，和一絲…不甘到極點的憤怒。
    積分，實力，靈蘊…
    他需要更多！更快！
    必須…盡快掙脫這該死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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