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屍蹩圍困,絕地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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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地底下的玩意兒,從來都不白給。
    你瞅著是長生秘法、延年益壽的寶貝,以為摸著了長生不老的邊,說不定那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黑水峪這座老墳,埋下去的不是王侯將相,是能把活人變成鬼的邪術。
    李司辰這夥人,眼下就跟掉進油鍋裏的螞蟻,前頭是望不到邊的古墓深處,後頭是咬著屁股追來的狠角色,能不能囫圇個出去,就看他們能不能從這死人窩裏刨出條生路了。
    那“滴滴滴”的響聲,像小錘子敲在每個人腦門兒上,敲得人心慌意亂。跟催命符似的,讓剛鬆快點的氣氛一下子又繃緊了。
    王胖子舌頭都打結了,指著那小黑匣子:“俺滴親娘嘞!咱們成甕裏的王八了!這、這玩意兒是個眼線啊,咱這一路撅著腚摸進來,全讓人看直播了?!”
    袁守誠一把抓過那發射器,臉黑得像鍋底。他湊到耳朵邊聽了聽,又仔細瞅了瞅,二話不說,掄起匕首柄狠狠砸了下去!
    “哢嚓!”
    小黑匣子碎成幾瓣,紅點滅了。
    “砸了有啥用?該瞧見的早瞧見了!”王胖子哭喪著臉,胖手直哆嗦。
    “起碼讓他們變成聾子!”
    袁守誠把碎片踢進角落亂石堆裏,語氣斬釘截鐵;
    “眼下就兩條道:一,立馬掉頭出去,保不齊正撞上趕來包餃子的;二,硬著頭皮往裏闖,搶在他們前頭找到地脈仙乳,說不定還能掙出條活路。”
    “出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薑離短鐵鍬往地上一頓,鍬尖磕在石頭上迸出火星子,“往裏走!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才知道深淺!”
    李司辰覺著工具包裏那麵鎮魂鏡隱隱發燙,針尖似的指向黑漆漆的甬道深處。
    他吸了口涼氣,那味兒嗆得嗓子眼發癢,混著老灰和啥東西爛透的腐臭,直衝腦門。
    “往裏走!沒退路了。舅公,您看……”
    “走!”袁守誠一揮手,扯動了肩膀傷口,疼得他嘴角一抽,“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前頭怕是更不太平!”
    幾個人深一腳淺腳地繼續往下摸。甬道越來越潮,石壁濕漉漉的,摸著冰涼粘手。
    甬道往下斜得厲害,腳底下又濕又滑。陰冷的風貼著地皮往裏灌,吹得人褲腿冰涼。
    頂上時不時滴下水珠子,掉進脖領子裏激得人一哆嗦。那怪味兒也越來越衝,腥氣混著檀香,聞久了腦仁兒發暈,胃裏直翻騰。
    走了約莫一炷香功夫,前頭隱隱傳來嘩啦啦的水響聲,聽著像是地下河。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巨大的地下洞窟。洞子當中是一片黑黢黢的地下河,水聲就是從下遊傳來的。
    河對麵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唯一能過河的,是座窄得隻能側身過的天然石頭橋,橋上長滿了滑溜溜的青苔,看著就懸乎。
    更要命的是,橋這頭,密密麻麻趴滿了黑褐色的硬殼甲蟲,個個有指甲蓋大,油光鋥亮,嘴裏哢嚓亂響,聽得人頭皮發炸!
    “是屍蹩!”
    蘇錦書聲音發緊,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專吃腐肉,成群活動,帶著屍毒!看這鋪天蓋地的架勢……硬闖過去得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那些屍蹩聞著生人味兒,開始騷動起來,潮水般往橋頭湧!
    “退後!”
    袁守誠低喝,從包裏抓出把雄黃粉揚手撒出去。刺鼻的味道暫時逼退了最前頭的屍蹩,但它們仍在不遠處窸窸窣窣地聚著,不肯散開。
    “橋是唯一的道兒。”
    薑離眯眼打量著對岸,對岸黑咕隆咚的,啥也瞅不清,“可這麽多屍蹩堵著,過去就是送死。”
    李司辰心提到嗓子眼,強壓著怦怦跳的心,仔細打量四周。他忽然發現,這些屍蹩好像特意繞著橋頭幾塊凸起的石頭爬。
    再仔細看,旁邊石壁上有個刻得挺隱蔽的圖案,那“眼睛”的瞳孔竟是朝下的,跟周圍別的紋路不太一樣。
    蘇錦書突然拉住李司辰,手電光定格在橋頭石壁一處:“司辰,你看這個!”
    她指著那個幾乎與周圍黑暗融為一體的刻痕,“這個‘司幽之眼’不對勁,瞳孔朝下,是反的!刻痕也新……這像是個路標,或者是……”
    她頓了頓,語氣肯定,“一個安全機關的標記!”
    她語氣帶著探究,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按那個反向的眼睛。
    “哢噠。”
    一聲輕微的響動從橋墩子底下傳來。緊接著,橋頭那幾塊屍蹩不碰的石頭,居然緩緩沉了下去,露出幾個黑窟窿。
    洞裏猛地躥出來一陣味兒,比之前的更衝,還混著點怪好聞的甜香,膩得人頭暈。
    說也奇了,那些張牙舞爪的屍蹩一聞到這甜香味兒,跟見了鬼似的,嘩啦啦地向後縮,立馬讓出一塊空地!
    “是驅蟲的秘藥!墓裏特製的!”袁守誠經驗老道,立刻低吼,“快!藥勁兒撐不了多久!”
    機不可失!
    薑離第一個竄上石橋,身子輕得像片葉子,腳尖幾點,眨眼就到了對岸。袁守誠忍著疼,緊跟過去。
    李司辰讓蘇錦書和王胖子先過,自己斷後。
    王胖子兩腿發軟,戰戰兢兢挪上橋。蘇錦書也小心地走到橋中間。就在李司辰剛要上橋的當口——
    “嗖!嗖!嗖!”
    幾道冷風貼著耳朵邊飛過!是弩箭!
    “趴下!”
    李司辰頭皮一炸,猛地將身旁的蘇錦書撲倒!一支弩箭帶著涼風,擦著他頭皮飛過,幾根頭發絲飄了下來,箭鏃‘噔’一聲狠狠釘進後麵石壁,箭尾顫得嗡嗡響!
    薑離和袁守誠反應極快,或閃身躲到石頭後,或揮鐵尺格擋。王胖子嚇得“嗷”一嗓子,抱頭縮在橋中間,動也不敢動。
    對岸黑影裏,閃出四五個手持強弩的漢子,眼神凶狠。
    領頭的是個臉上帶疤的,陰惻惻開口:“哼!還真有不怕死跟來的!把東西留下,賞你們個全屍!”
    是老刀把子的人!他們真有接應,還埋伏在了對岸!
    “留你祖宗!”薑離脾氣火爆,短鐵鍬脫手飛出,帶著風聲砸向疤臉漢!
    疤臉漢沒料到她這麽悍,狼狽躲開。袁守誠趁機衝過石橋,鐵尺直取旁邊一人。
    李司辰拉起蘇錦書:“快過橋!”自己拔出匕首,緊盯著對岸和身後。那些被暫時逼退的屍蹩,又開始蠢蠢欲動,向橋頭爬來。
    王胖子連滾帶爬衝過橋。李司辰和蘇錦書也緊跟過去。腳剛沾對岸的地,就陷入了混戰。
    對方人多,但薑離和袁守誠身手了得,一時打得難解難分。李司辰護著蘇錦書,借著亂石閃轉騰挪,用匕首格開冷箭。
    “砰!”
    一聲槍響!子彈打在李司辰腳邊,崩起一串火星子!
    對方有槍!
    “找石頭躲著!”袁守誠大吼。
    幾人趕緊縮到幾塊大鍾乳石後頭。對方仗著有槍,子彈“砰砰”地打在石頭上,碎石亂飛,壓得人抬不起頭。
    “姥姥的!他們還有噴子!”王胖子臉白得像紙,縮著脖子不敢動。
    “不能硬拚!”
    李司辰腦子飛快地轉,眼睛掃視四周。這岸的洞子更大,怪石更多,遠處好像還有岔路。他瞅見旁邊石壁上有些人工鑿出的凹坑,裏麵好像放著陶罐。
    “蘇姐,看那邊凹坑裏!”李司辰指著那邊喊。
    蘇錦書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借著對方開槍的火光,看到凹坑裏擺著幾個密封的陶罐。
    “看形製……像是漢代的器物。可能是盛燈油或者祭祀用油的……”
    油罐?李司辰心裏猛地一亮。他想起下來時看到暗河水挺緩,要是能點火……
    一個冒險的念頭竄出來。
    “舅公!薑離姐!幫我擋一下!”
    李司辰吼了一嗓子,猛地從石頭後竄出,借著鍾乳石和石筍的遮擋,貓腰衝向那些凹坑!
    “找死!”對方子彈追著他打,打得石頭碎屑四濺。
    子彈‘嗖嗖’地擦著石頭邊飛過去,崩起的石屑打在臉上生疼。
    李司辰能聽見自己心口像打鼓一樣‘咚咚’響,後背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溻透了,貼在皮膚上冰涼。
    他咬緊牙關,連滾帶爬衝到一個凹坑前,抱起一個沉甸甸的陶罐,聞著有油味,用盡力氣砸向對麵!
    陶罐飛過去,“啪嚓”在對方麵前摔得粉碎,黑乎乎的火油濺了一地!
    “是火油!散開!”疤臉漢子嗓子都喊劈了。
    可火油見火就著,‘轟’一下躥起老高,熱浪撲麵而來。
    兩個躲閃不及的夥計當場成了火人,哭爹喊娘地打滾,剩下的也被火舌逼得連連後退,陣腳全亂。
    李司辰胳膊掄圓了,另一個沉甸甸的陶罐帶著風聲就甩向了石橋。陶罐砸在石頭上,‘嘭’地碎裂,黑乎乎、黏答答的火油濺得到處都是。
    同時對薑離大喊:“薑離姐!火!”
    薑離瞬間明白,短鐵鍬在石頭上猛地一劃,爆出一串火星,點燃了備著的火絨,甩手扔向濺滿火油的石橋!
    “轟——!”
    火焰猛地躥起老高!不但點著了石橋,連對岸地上的火油也燒了起來!一道火牆呼呼地燒起來,隔開了兩邊!
    那些重新聚到橋頭的屍蹩,被大火一燎,劈啪作響,燒焦的臭氣彌漫開來,瞬間亂成一團,再不敢上前。
    火借油勢,越燒越旺,暫時擋住了追兵。
    “走!”
    袁守誠當機立斷,帶著幾人貓腰鑽進洞窟深處一條狹窄的岔路,一路狂奔。
    直到聽不見身後的動靜和慘叫,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咳……咳咳……娘嘞……差點……差點變成烤全羊……”
    王胖子癱在地上,呼哧帶喘,話都說不利索了。
    薑離趕緊查看袁守誠的肩膀,傷口又崩開了,血滲出來。她麻利地重新包紮。
    蘇錦書靠著冰涼的石壁,臉色發白,但眼神還算鎮定:“剛才那些陶罐……是漢代的東西。用來放長明燈油或祭祀用油。這墓……年代比想的還要久。”
    李司辰也靠著石壁,心還在咚咚狂跳,剛才真是從鬼門關前爬回來的。他摸了摸工具包,鎮魂鏡還溫溫的。
    “剛才……多謝了。”蘇錦書看向李司辰,聲音不高。
    李司辰搖搖頭,剛想開口,耳朵忽然一動。
    “噓……別出聲……聽……”
    一陣細微、卻連綿不斷的“沙沙”聲,從前頭更深更黑的洞裏傳出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那動靜……像是無數隻腳在爬。
    空氣中,那熟悉的、讓人作嘔的屍臭味,又飄了過來,比剛才更濃。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又揪緊了。
    (第六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