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蹩王蘇醒,血眼邪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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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地底下的玩意兒,年頭久了,就容易成精。
    黑水峪這座漢墓,明麵上是漢代侯爺修的,可底下壓著的,怕是比漢代還邪乎的老古董。
    李司辰這夥人,眼下就像刨墳刨到了老祖宗的被窩角,剛攆跑一撥搶食的野狗,扭頭就撞上了守墓的正主,是死是活,全看他們的命夠不夠硬了。
    ……
    書接上回。
    那“窸窸窣窣”的動靜越來越近,密密麻麻,像是無數小爪子在石頭上刮擦,聽得人後槽牙都酸了。
    空氣裏那味兒也沒法聞了,像是陳年棺材板混著爛肉,再加點說不出的辛辣藥草一塊兒漚餿了的惡臭,直衝天靈蓋,嗆得人腦門子發暈,胃裏跟著翻騰。
    “他娘的……又、又來了!”
    王胖子兩條腿抖得跟彈棉花似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還沒完沒了啦!”
    “別嚎了!”
    袁守誠低喝一聲,側著耳朵,仔細聽那聲音來的方向,“左邊那條岔路!數量海了去了!”
    薑離把短鐵鍬橫在身前,眼神跟刀子似的刮過左邊黑黢黢的洞口:“聽這架勢,比橋頭那撥隻多不少。不能硬碰。”
    李司辰感覺腰間工具包裏的鎮魂鏡熱得燙人,像揣了塊剛出爐的紅薯,明明白白指著左邊洞口深處。他心裏咯噔一下,壞了,這怕是捅了屍蹩的老窩了!
    “走右邊這條!”
    蘇錦書語速飛快,手電光唰地打在右邊一條更窄、但明顯往下傾斜的通道上,“左邊洞壁上全是新鮮的刮痕,還有東西被拖進去的印子,是屍蹩常走的路!右邊這條灰積得厚,可能更安生點!”
    沒人廢話。袁守誠打頭,薑離押後,幾人縮著身子擠進右邊窄道。
    這路窄得坑爹,王胖子得吸著肚子才過得去,頂上還不停往下掉小石子兒。但逃命要緊,誰也顧不上了。
    剛往裏衝了十幾米,就聽見身後左邊洞口那“窸窣”聲猛地炸開,跟潮水湧進來似的,還夾著一種尖得刺耳的“吱吱”怪叫,聽得人汗毛倒豎。屍蹩群果然是從主路過來的!
    “快!再快點兒!”
    袁守誠咬著牙催。他肩膀那傷口的血又洇透了紗布,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但腳下一點沒慢。
    這條廢道一路往下斜,坡度挺陡,腳下全是碎石頭,深一腳淺一腳,跑起來別提多費勁。萬幸那些屍蹩好像沒追進這條岔路,那讓人牙酸的動靜漸漸被甩遠了。
    連滾帶爬又跑了五六分鍾,通道前頭看著寬敞了些,手電光能照出去老遠。幾人實在跑不動了,扶著冰涼潮濕的石壁大口喘氣。
    “歇……歇口氣……胖爺我……我這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王胖子癱在地上,呼哧帶喘,胖臉上又是汗又是泥。
    李司辰也靠著牆滑坐下來,感覺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摸了摸工具包,鎮魂鏡還熱著,但那種明確的指向感弱了。
    他掏出水壺,遞給嘴唇都幹裂起皮的蘇錦書:“蘇姐,喝口水緩一下。”
    蘇錦書接過來,小口喝著,手電光跟探照燈似的仔細掃視這個他們誤打誤撞進來的地方。
    這是個不大的天然石窟,形狀歪七扭八,中間有個淺水坑,水色發黑,冒著淡淡的腥氣。四壁有人工鑿刻的痕跡,有些模糊的圖案和鬼畫符。
    “看這兒!”
    蘇錦書突然壓低聲音,手電光定在一麵比較平整的石壁上。那上麵刻著一幅巨大的壁畫,磨損得厲害,但大概模樣還能看出來。
    壁畫分上下兩截。
    上邊,畫著無數小黑人,正朝著一座高聳入雲、樣子怪裏怪氣的祭壇磕頭,祭壇頂上懸著一隻巨大的、瞳孔衝下的眼睛圖案,那眼珠子深處好像還散發著圈圈波紋樣的光,罩著下麵的人。
    下邊,景象就嚇人了——那些磕頭的小人,他們的影子竟從身子裏被硬扯出來,蠕動著、哀嚎著,匯成一條黑乎乎的河,流進祭壇底下個深不見底的窟窿裏。而他們的身子,立馬幹癟、爛掉,成了枯骨。
    “偷影子……續命……”
    蘇錦書聲音帶著抖,指著壁畫上的眼睛和影子,“跟甬道石碑上記的邪法對上了!這墓的主人,那個侯爺,八成就是搞這‘司幽’邪法的!他用活人的影子來給自己‘長生’!”
    李司辰看著畫上那些被抽走影子化成枯骨的人,胃裏一陣惡心。這他娘哪是長生,分明是吃人不吐骨頭!
    “看祭壇邊上!”
    袁守誠指著壁畫一角。那兒刻著幾個穿著明顯不一樣、像是主持儀式的人,其中一個腰上掛著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形狀……瞅著有點像把尺子。
    “量天尺?”李司辰心裏一沉。難道老袁家祖上,也跟這邪門事兒有牽連?
    王胖子喘勻了氣,閑不住,拄著工兵鏟站起來,湊近那個冒著泡的黑水窪,用鏟子尖小心翼翼捅了捅:“奇了怪了,這水咋烏漆嘛黑的?還咕嘟咕嘟冒泡,跟煮開了似的……”
    他這一捅,壞了菜了!
    水窪裏猛地“咕嘟咕嘟”瘋狂翻騰起來,像開了鍋的滾水,黑色屍氣像潮水般湧出!
    緊接著,一陣說不出的、混合了爛肉和辛辣藥材的惡臭,猛地從水底噴出來,熏得人眼睛都發酸!
    “糟了!這水不對勁!”袁守誠臉都綠了,“快退開……”
    話沒喊完,整個石窟猛地一顛!跟地底有啥大家夥翻了個身似的!
    “轟隆隆——”
    低沉的悶響從腳底板傳來,石壁上的灰撲簌簌往下掉,整個石窟都跟著晃蕩。
    更要命的是,他們剛才逃進來的那個窄道口,頂上一塊巨岩,在震動中“哢嚓”一聲裂開,帶著嚇人的動靜,轟隆砸了下來!
    “躲開!”薑離反應快得像閃電,一把薅住離洞口最近的王胖子,猛地往後一拽!
    “轟!”
    巨石落地,嚴嚴實實堵死了來的路!碎石亂飛,煙塵彌漫。
    等灰塵稍微散開點,幾人看著被堵得連隻蒼蠅都飛不過去的洞口,心徹底涼透了。
    “完犢子了……後路……後路讓人斷了!”王胖子帶著哭腔,臉皺成了苦瓜,“這下真成罐子裏的蛐蛐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那被王胖子捅過的黑水窪,翻騰得更凶了,黑水汩汩往外冒,惡臭撲鼻。
    同時,一陣沉悶的、像是用巨槌砸石門的“咚……咚……咚……”聲,從石窟更深、更暗的地方傳過來,每響一下,腳底下的地就跟著顫一顫。
    而那“咚……咚……”聲的間隙裏,還夾雜著一種更細微、卻更讓人脊梁骨發冷的“窸窣”聲,正從他們唯一能往前走的道兒——石窟另一頭那個更寬的洞口裏傳出來。
    前頭有不知名的大家夥,後路徹底封死,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姥姥的……跟這幫龜孫拚了!”王胖子絕望之下,凶性上來,掄起工兵鏟,紅著眼珠子吼道。
    “拚?拿啥拚?你這身肥肉嗎?”
    袁守誠捂著肩膀,汗珠子順著下巴頦滴答,眼神卻像鷹一樣掃視四周,“趕緊找!這地方既然是搞祭祀的,說不定有別的出口,或者……能治那玩意兒的機關!”
    李司辰強壓住心慌,目光又釘在那幅邪門壁畫上。他眼睛掃過被抽走的影子,掃過祭壇,最後定在祭壇底下那個吞影子的黑洞邊上。
    黑洞旁邊,好像刻著幾個特別小、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符號。
    “蘇姐!快看那個洞口的符號!”李司辰喊道。
    蘇錦書湊過去,手電光幾乎貼在石壁上仔細看:“是……是鎮邪的符文!一種老掉牙的封印符!意思是……‘把陰穢的東西都歸到虛無之地’?”
    “難道說……那黑洞不光是畫著玩的,其實是……通到什麽地方的‘口子’?或者……是壓住邪物的關鍵?”
    她猛地轉頭,看向石窟深處傳來“咚咚”聲和“窸窣”聲的洞口,一個嚇人的念頭冒出來:
    “那個方向……該不會是……主墓室?壁畫上祭壇那個黑洞……實際上指的是……放棺材的地方?”
    就好像專程來回答她似的——
    “咚!!!”
    一聲前所未有、震耳欲聾的巨響從深處炸開!整個石窟跟打擺子一樣猛晃!緊接著,那讓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陡然放大,像山洪暴發般從深處湧出來!
    同時,一片濃得跟化不開的墨汁似的黑色屍氣,像決堤的洪水,從那個洞口狂湧而出,眨眼功夫就填滿了整個石窟!手電光在屍氣裏迅速變暗,隻能照亮眼前巴掌大塊地方。
    在這嗆得人喘不過氣、陰冷刺骨的屍氣裏,李司辰工具包裏的鎮魂鏡,猛地變得滾燙,燙得他隔著一層布都覺得燒得慌!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感覺自己的左眼,不受控製地跳了幾下,一種怪異的、好像能“看透”點啥的模糊感覺冒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凝神,使勁往屍氣翻滾的深處看——
    望向屍氣彌漫的深處,就那麽一刹那,他左眼像是蒙了層薄霧,又猛地清晰起來——一具巨大無比的暗紅色棺槨在黑氣裏若隱若現,棺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圖案仿佛在蠕動!
    棺槨周圍,是望不到邊的屍蹩海洋,窸窸窣窣的聲響直接往腦子裏鑽!
    海洋中心,一隻小牛犢子大小、甲殼暗金的巨型屍蹩,昂著腦袋,沒有瞳孔的複眼似乎隔空鎖定了他們!
    而在那暗金蹩王身後,棺槨縫隙裏,隱約透出一抹……讓人心頭發顫的、溫潤純淨的光暈。
    李司辰猛地一甩頭,幻象沒了,但那股心悸和鎮魂鏡的滾燙還在。
    “看……看那邊!”
    王胖子突然尖聲怪叫,音都變了調,手指頭哆嗦著指向屍氣彌漫的洞口。
    隻見那片翻滾的黑氣最深處,屍氣翻滾得像開了鍋的瀝青,就在那濃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氣最深處,毫無征兆地,亮起了兩點血紅!
    每個都有臉盆大小,紅得發亮,像兩汪血池,不帶一絲活氣兒,就那麽直勾勾地,隔著老遠,鎖死了他們幾個人。
    那東西……在靠過來!帶著讓骨頭縫都發涼的寒意,慢吞吞地,一下,一下,壓了過來!
    那根本不是燈!
    是眼睛!
    血眼逼臨,絕境之中能否尋得一線生機?
    (第六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