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靈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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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這話,我渾身一僵,血都涼了半截。
直到這一刻,我才猛地醒悟,原來毛令昨晚含糊其辭、聲稱能救我於水火的那個人,竟然是寧寧。
我幹澀地問莎莎:“你是怎麽找到她家地址的?”莎莎不以為意:“那還不簡單?她在這兒工作了那麽多年,總有一些老前輩的師傅來過,打聽一下就有了。”
我朝她豎了個大拇指,聲音發澀:“你可真行,退休了的師傅都能勾搭上,男的吧。”莎莎“呸”了一聲:“什麽叫勾搭?什麽男的?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這是人脈廣!”
她掏出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臉上,她核對著那個決定我命運的地址,隨即領著我朝寧寧家走去。
說實話,我緊張得手心冒汗,這不僅是一個謎團,更是壓在我心頭的一塊巨石。
盡管所有人都言之鑿鑿地說寧寧死了,而我心底卻始終固執地存著一絲妄想——她或許還活著,隻是因緣際會,知曉了些不該知道的秘密,才被迫隱匿行跡。
此刻,謎底即將揭曉。
走在老舊的小區裏,我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聲聲撞擊著耳膜。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又在期待什麽,兩種情緒絞在一起,讓我喘不過氣。
這小區衰敗得厲害,外牆的牆皮大塊剝落,露出裏麵灰黑的底色,樓道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月光被狹窄的窗口切割,投下支離破碎的光斑。莎莎領著我找到中間那棟樓,踏上四樓,敲響了左邊那扇暗紅色的鐵門,敲門聲在寂靜的樓道裏顯得異常空洞。
“有人嗎?”莎莎一邊敲一邊問。
裏麵死寂無聲。
我們又持續敲了近兩分鍾,連鄰居都探出頭來張望,那扇門後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可能真沒人,”許諾有些泄氣,“要不我們明早再來?”
就在我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從門縫裏擠了出來,帶著被打擾的不耐:“誰啊?”
“大姨,我們是李佳寧的同學,想找您打聽點事,您方便嗎?”莎莎趕緊回答。
“等一會兒。”
那聲音落下後,裏麵又恢複了令人焦灼的寂靜。我們又等了兩分鍾,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我忍不住壓低聲音問莎莎:“她媽媽是不是腿腳不方便?怎麽這麽慢。”
“不應該啊,聽說她媽媽挺年輕,也挺漂亮的。”莎莎剛說完,我們就聽見了“哢噠”一聲——門鎖開了。
但讓我們意外的是,探出頭來的竟是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他眼神有些閃爍,快速掃了我們一眼,衣服穿得有些淩亂,像是匆忙間套上的。“找誰?”他語氣帶著戒備。
“我們找剛才那位大姨,想問點事。”莎莎說。
男人明顯鬆了口氣,回頭朝屋裏喊:“沒事兒娟子,是倆孩子,說是找你的。”
裏麵傳來寧寧媽媽的聲音:“那讓她們進來吧。”
接著男人側身讓我們進去。我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內。陳設老舊,空氣裏混著灰塵和一種說不清的香燭氣味。
寧寧媽媽從臥室走出來,衣服也像是剛剛順手穿上的,她確實風韻猶存,與寧寧有幾分相似,但眼角眉梢帶著疲憊和一種莫名的警惕。給人的感覺像是兩個人在偷情,聽見有人敲門著急忙慌的剛收拾好犯罪現場一樣。
莎莎剛說明來意,想打聽寧寧的事,她媽媽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語氣變得尖利:“打聽這個逼事幹什麽?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早忘了!”
莎莎連忙編了個理由,說是廠裏派我們來慰問,看看家裏有沒有困難。
我心裏惦記著那個聲音的指引,趁他們的注意力被莎莎吸引,目光悄悄投向走廊盡頭另一個緊閉的房門。
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著我,讓我想過去看看。我裝作不經意地挪動腳步,朝著那扇門靠近。
“喂!你幹什麽?誰讓你進去的!”寧寧媽媽尖厲的聲音猛地響起。
但已經晚了。我推開了那扇虛掩的房門。
房間沒有開燈,隻有窗外一點慘淡的月光滲入。
正對著門的是一張小桌,桌上擺著幾碟早已幹癟發硬的水果點心,一個積著厚厚香灰的香爐,以及兩根燃盡了的白色燭台。
而牆壁上,赫然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裏,瑩瑩那張精致卻毫無生氣的臉,正靜靜地對著我。照片下方,是一個暗紅色的、小巧的靈盒。
臥槽!她真的……不是活人。
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誰他媽讓你進來的!滾出去!”寧寧媽媽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衝了過來。可當她看清我臉的刹那,她整個人如同被厲鬼掐住了喉嚨,動作猛地僵住,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那裏麵瞬間爆發出滔天的恨意,猩紅得嚇人。
“是你……都是你!你特麽的還有臉來我家!!”
她像是徹底瘋了,轉身衝進衛生間抄起一把掃帚,沒頭沒腦地就朝我劈頭蓋臉打來。我完全懵了,隻能呆立在原地。
“對不起大姨!他不是故意的!我們這就走!”莎莎慌忙打圓場。
可寧寧媽媽根本聽不進去,她揮舞著掃帚,狀若癲狂,聲音淒厲得變了調:“快滾!滾!給我滾!!再敢來,我特麽的拿刀剁了你!!!”
我被她那副索命般的模樣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其他,狼狽地躲閃著衝向門外,連鞋都來不及穿好。
而她也竟然光著腳,一路追打到了樓道裏。莎莎和那個男人試圖拉住她,卻根本攔不住那股瘋狂的勁頭。
我一直跑到小區外麵,還能聽見她在身後那充滿詛咒意味的哭嚎聲,在死寂的夜空裏久久回蕩。
我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心髒狂跳不止,不僅僅是源於奔跑,更是源於那無法理解的、針對我的、深不見底的仇恨。以及寧寧那張凝固在相框裏的、冰冷的笑臉。
此時,本來詫異驚慌的心情也添加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哀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