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是太子還是狗皮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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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將明未明之時,就已到了犯人們出工的時間。
    這個時候也不會有朝食吃,而犯人們也習慣於餓著肚子、拖著疲累的步伐前往做工的地方。
    隻有新來的曲家人還有些茫然,他們又該跟著哪一隊人前行?
    正迷茫時,一名官差走了過來,鞭子一下一下敲在手心,對著曲家女眷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這竟然正是昨夜那個人,朱慶暉。
    他的目光黏膩地劃過每一個曲家女眷的身上——
    昨夜雖有月光,但哪有白天看的更清晰?
    竟是好些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而那幾個夫人姨娘,也各有各的韻味。
    朱慶暉忍不住舔舔唇,即便輪到他選的時候已然剩不下幾個,可總比那些玩膩了的好吧?
    僅憑新鮮感一樣,就能讓他多堅持一段時間。
    不過雖是這麽想,他卻也沒在這時候發難。
    私下他們怎麽折磨這些犯人,都不會有人過多苛責——
    甚至會有人特意來信,給他們好處,讓他們針對一些犯人。
    但明麵上,他們還是要以朝廷的任務為準。
    即,重刑犯和男子們多以重勞力為主,如開荒、開山挖礦、犁地等。
    他們這邊沒有礦,但偶爾會派他們去做城旦,便是修建、修繕城牆。
    亦有舂米的工作。
    當然,那些米,這些人是吃不到一粒的。
    今日曲家的男人們,就被帶去舂米,那些稻穀一倉又一倉,其中倒也有犯人們的份。
    可官差們又怎麽會給他們吃?不如拿去換些錢花。
    女眷們則是去拔草、補種植物。
    再過些時候,則是到了夏收的搶收時節,這也是崖州特色的重活。
    朱慶暉一邊趕著曲家女眷前行,一邊絮叨這未來的活計多麽苦。
    “不過,這再重的活計之中,也會有些輕省些的。”他這話就是明確的意有所指。
    但曲家女眷餘光裏看看其他人,誰也不敢搭腔。
    一來這人賊眉鼠眼,打量她們的目光也是不懷好意。
    二來自然是她們手裏也沒錢,又能拿什麽來賄賂他呢?
    朱慶暉盯上的“報酬”,顯然是她們不太願意付出的。
    曲嵐竹置若罔聞,正耳聽八方,想要找到那個黃老頭,今夜她可不想再在外麵湊活了。
    雖說這個天氣也不算冷,可萬一下雨呢?
    來時的路上她也看見了,真如老嫗所說那般,沒什麽野草了。
    隻是她附近的隊伍,都沒有這個老黃,朱慶暉盯她們也格外的緊,她根本沒什麽機會亂跑,隻能等到吃朝食的時候。
    一大群的人湊在一起,端著有些髒甚至有破口的碗,排著隊等那半碗熬的有些焦糊的糊糊。
    苦澀之中混著酸臭。
    剛來這裏的曲家人險些落下淚來,哪怕是在流放路上,他們都沒吃這樣的東西。
    倒是此刻,更為真切的體會到了自己落難的現實。
    曲嵐竹對著碗發呆,想著自己趁著什麽機會吃個獨食吧——
    也不是打算一直吃獨食,肯定是要想辦法改善生活的。
    朱慶暉就找了過來,嘴裏說著關懷的話,可一切的險惡用心都寫在了臉上。
    甚至,直接要掀了曲嵐竹的飯碗。
    這飯曲嵐竹雖然吃不下去,但也不能這麽被掀了吧?
    曲嵐竹也根本不慣著這來找茬的,一拳砸在對方踢來的腿上。
    隻聽朱慶暉發出殺豬似的慘嚎聲,隨即抱著腿在地上打滾。
    而曲嵐竹,一臉無辜地,隨著其他人一起看著他“表演”。
    四周的官差急忙趕過來,還以為這邊出了甚騷亂,但實際上,除了在地上打滾的朱慶暉,其餘人都離的遠遠地,隻無聲的看著。
    餘光都注意著曲嵐竹,眼底都是驚詫。
    他們雖是麻木的,可官差的行動事關他們的安危,所以眾人看似低眉順目,實際上都注意著。
    看到朱慶暉尋曲嵐竹的麻煩,還以為又是以往的劇情,卻不想那嬌嬌弱弱地小姑娘,看似輕飄飄推了一下對方的腿。
    朱慶暉竟然能嚎的這麽凶?
    但即便對方真的是想訛人,曲嵐竹作為犯人,又能怎麽辦呢?
    曲芸曦微垂著頭,手卻拉著曲嵐竹的胳膊,若是對方真的不肯罷休,她勢必要與曲嵐竹共同麵對的。
    三個官差趕過來,卻沒人去扶起朱慶暉,隻冷眼掃過周遭所有犯人,疾言厲色地的問:“誰在鬧事?”
    但此刻,卻沒有一人開口。
    倒不是互相保護,隻是這時其實誰開口就容易引火燒身。
    朱慶暉的哀嚎聲漸小,陰毒的眼神落到曲嵐竹身上,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曲嵐竹卻滿眼不以為意,朱慶暉氣的爬著抓住鞭子要抽她。
    然而他的腿一動,又痛的他眼前一黑,這小娘子的手勁怎能這般大?
    他的腿,不會就這麽斷了吧?
    來的三個官差裏,卻正好有一人是曲嵐竹要找的老黃,聽到有人這麽喊他的時候,曲嵐竹的眸子都亮了亮。
    算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唯一付出的就是朱慶暉的腿,但曲嵐竹怎麽會在意?
    她拍拍曲芸曦,示意她自己沒事兒,隨後走向黃興福,輕聲詢問:“上官可是姓黃?”
    “昨日為我等送衣裳的阿嫲,薦我尋您。”
    這樣既能確認他的身份,也能暗地表明她的來意。
    她也不怕別的黃姓官差騙她。
    敢騙她,隻要對方能接受淪落到跟朱慶暉同樣的下場。
    ——曲嵐竹並不想在太多人麵前“露一手”,還是那幾個緣由。
    她既不能將曲家其他人拴在褲腰帶上,至少曲芸曦她還算是在乎的。
    也不能真正一人抵抗一個軍隊。
    如果官差一致認為她是個不穩定因素,肯定會上報,召集士兵來對付她。
    所以她所能做的,就是小範圍的讓官差知道她的厲害,不敢招惹她。
    又買通比較有權勢、能做主的官差,讓他們庇護自己一幹人。
    黃興福沒想到曲嵐竹會找他“談事”,但既然敢來談,就勢必手裏有東西,能賺一筆的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而另外兩個官差原本也凶神惡煞,但一聽黃興福的話音,這倆反倒是嗬斥起其他人來。
    “要是吃飽了現在就去幹活。”
    對犯人可沒什麽休息時間可言。
    曲嵐竹和曲芸曦幾人倒是留了下來。
    朱慶暉倒是想找麻煩,但黃興福正是要賺大錢的時候,哪能容忍他破壞?
    至於曲嵐竹沒讓他賺上大錢?
    那就讓朱慶暉再加倍報複回來唄,總之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虧的。
    曲嵐竹遞給黃興福一顆銀珠子——
    雖是銀子,但分量太小,黃興福有些沒看上。
    之所以接過來,純粹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可沒打算真的去辦曲嵐竹做事兒。
    但,曲嵐竹哪能不知道,求人辦事兒不能小氣。
    ——當然,也不能“大氣”的過分,那樣可就養大了這些人的胃口。
    她問道:“不知上官能否幫我們姐妹弄一些幹淨的草席來?”
    經過思量,她還是選擇了草席,現在的天氣蓋被褥還是熱了些。
    再買上一些幹淨的衣裳,布料也不必特別好,畢竟也需要幹活。
    ——她可知道了那些衣裳還有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又沒消毒,甚至都沒怎麽洗幹淨,她哪裏穿的了?
    就是現在,她外麵穿著囚衣,內裏穿的還是自己的內衣呢。
    曲嵐竹一開口問這些東西什麽價能弄來,黃興福就眯了眯眼,別看這小丫頭片子年歲不大,但似乎很會來事兒?
    他的手指搓著與荔枝果核差不多大小的銀珠子,琢磨著如何將曲嵐竹敲骨吸髓。
    這雖隻是草席,看著比其他犯人們的幹草好不上太多,可“不患寡而患不均”這話,在哪裏都是通用的。
    即便是有他們官差出麵,私下裏卻也不能杜絕爭搶。
    他們官差難不成還有閑心去給犯人們主持公道?
    ——真要主持也不是不行,看誰給的賄賂多唄。
    黃興福心底琢磨著,對曲嵐竹要的東西的開價也有了答案。
    每個人當然都是不同的開價——
    除了榨油水,還有敲骨吸髓。
    他報完價,一副愛要不要地姿態。
    曲嵐竹也清楚,除非自己能夠徹底掌控整個長山村,否則沒有她討價還價的餘地。
    但想徹底掌控長山村……
    她不過剛來,還沒想好從哪裏入手。
    心念電轉,明麵上曲嵐竹卻露出想爭辯卻又隻能吃啞巴虧的神色。
    黃興福聽到她說要,頓時一喜,衝著她伸出手來。
    顯然是要先給錢,至於東西什麽時候能拿到,他卻沒給個準信兒。
    曲芸曦等人心都提著,對方真的不會拿錢不認賬?
    難道要賭這些官差那不知有幾分的良心?
    雖然她們也知道曲嵐竹力氣大、能打,可雙拳難敵四手不是嗎?
    所以誰也沒覺得曲嵐竹出手,就能讓官差們言聽計從。
    這已經不是在流放路上,差役們孤立無援的時候了。
    但,不過兩天功夫,官差們也就知道了曲嵐竹是有後台的。
    而曲嵐竹,看著眼前躺著的人,一時真不知該如何處理。
    撿了路邊的太子雖沒“家破人亡”,但為什麽會有被賴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