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萬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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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興發給老媽倒了杯酒,笑著說,“媽,那個女人就住在和平胡同,到時候讓軍區的人去找她,當麵一問就全知道了。”
渣爸兼祧兩房,還在外麵養女人,褻瀆軍紀,損害部隊形象,數罪並罰,這次有他受的了。
顧春梅‘嗯’了一聲,看了眼床上的破兜子。
那裏麵裝著郭彩霞的首飾盒,帶在身上太紮眼了,必須趕緊處理掉。
先前她還想買幾身像樣的衣服穿。
可後來一琢磨,還是穿得樸素點好。
財不外露。
她如果穿金戴銀、搞一件貂皮大衣穿上,那純粹是在找刺激。
有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她身上帶著大量現金,一旦被偷,哭都找不到調。
“明天咱倆出去逛逛,把那些首飾賣了,再找個儲蓄所把錢都存進去。”顧春梅說道。
最好單立戶頭,把柳一鳴和郭彩霞存折裏的錢取出來,存進自己的戶頭中。
“行。”柳興發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媽,我看夏首長對咱們挺好的,咱們抽空是不是該他吃頓飯、當麵謝謝人家啊!”
沒有夏首長幫忙,今天渣爸打死也不會把那盒首飾給媽。
顧春梅抿了口酒,舒服得眯起眼睛,“也好,再待兩天咱們就回村,臨走前請他吃頓飯。”
她總惦記老家分地的事情。
“得咧,到時我去國營飯店訂一桌酒菜,夏首長要是賞臉來,那再好不過,他如果抽不開身,那就咱倆吃,敞開肚皮美美的吃上一頓,哈哈。”
這次跟媽進城,他感覺自己都吃胖了,臉上也有肉了。
要是放在以前,媽才舍不得帶他大吃大喝呢。
爺奶隻要一個眼神,媽就嚇得縮脖子,話都不敢說。
還是現在的媽好,有膽魄,有想法,說話清晰有條理,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受氣包了。
次日上午,顧春梅又續交了一天房費,然後帶著兒子去了趟百貨大樓。
“同誌,你這些首飾已經舊了,而且色澤和樣式也不太好,所以賣不上高價。”
一個體形臃腫的女人一樣樣檢查首飾,表情很挑剔。
顧春梅笑著問,“大妹子,你看這些加在一起,總共值多少錢?”
“我最多給500。”女人合上匣子,壓低聲音,“你也知道,現在買賣金銀是犯法的,萬一被人舉報,你我都得進去。”
“你這給的也太少了。”柳興發氣得不行,“這滿滿一盒子金銀珠寶,起碼能賣2000塊錢,你就給500?”
真當他們是從鄉下來的、什麽都不懂是吧。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記得他們村的張二小子結婚時,給媳婦買了一個金簪子,足足花了150塊錢。
這匣子裏的金簪分量很足,是純金做的,最低也能賣200塊。
女人撇撇嘴,“你要嫌少,就賣給別人去唄,你問問他們敢收嗎?”
顧春梅輕笑一聲,讓老大把匣子包好,然後轉身就走。
這女人嘚啵半天,不就是想壓價嗎。
她又不傻,省城又不止這一家百貨大樓。
大不了她去黑市賣,給的價格隻高不低。
眼見母子二人要走,女人‘哎呀’一聲,趕緊上前攔住他們,“大姐大姐,你等一下。”
她把顧春梅拉到一個角落中,笑著搓搓手,“你別走啊,你要是覺得少,可以說個價,合適的話我就全收下了。”
“3000塊!”顧春梅麵無表情道。
“啥?”女人狂抽嘴角,“大姐,你這根本不現實嘛,你這首飾又不是古董,就算按當年的原價來算,也不值3000塊啊。”
哼,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瞧這鄉巴佬的穿著打扮,就是從農村來的。
她估計一輩子都沒見過3000塊錢長啥樣。
顧春梅攤攤手,“是你讓我出價的,我出了,你又不樂意,看來這買賣是做不成了。老大,咱們走吧!”
“我最多出1000。”女人黑了臉,“賣的話我現在就付錢,寫張收據,不賣你就找別人問問吧。”
顧春梅腳步一頓,看了她一眼,“2000,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是,大姐,沒你這麽還價的,你知道2000是多少錢嗎?”
“所以你買還是不買?”
好東西永遠不愁賣。
要不是怕被賊盯上,她大可以留著這些首飾。
過幾年金價上漲,這一大盒子首飾能賣五六千,甚至更高。
女人歎了口氣,無奈地笑笑,“大姐,我真服了,沒見過你這麽能講價的,行吧,2000就2000,我要了!”
收了錢後,顧春梅自己留了300塊,把剩下的錢都存進了儲蓄所。
柳一鳴和郭彩霞存折裏的錢全部取出來,存入自己的戶頭中。
算上之前的8000塊,她現在可是貨真價值的萬元戶了。
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媽,咱們發財啦,哈哈!”柳興發感覺走路都飄了,樂得見牙不見眼。
顧春梅擰了他一把,“咋呼啥,用不用我在你臉上寫‘我是萬元戶’,然後去人多的地方顯擺顯擺啊?”
“媽,我錯了。”柳興發趕緊捂住嘴,朝周圍掃視一圈。
顧春梅被兒子這樣子逗笑了,“走,媽帶你下館子去。”
“媽,我想吃羊肉餡餃子,我能吃100個。”
“不怕撐死你就吃。”顧春梅哭笑不得。
娘倆急頭白臉吃了一頓,也不過花了22塊錢。
翌日,鯰魚溝大隊。
吳老蔫早上到縣城公社開了個會,回來後容光煥發,整個人都變年輕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上心來瞌睡多。
回村後他連飯都沒吃,就衝進大隊,打開喇叭開始廣播。
“全體村民都來大隊開會哈,有好事宣布!”
半個小時後,村裏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大隊門口,烏泱泱的,紛紛打聽到底是什麽好事。
柳興國擠進辦公房,追著吳老蔫問,“吳爺爺,公社是不是要給大夥兒分錢啊?”
“你小子想得美。”吳老蔫用煙袋鍋戳戳興國的腦門,笑嗬嗬道:“國家不分錢,但要給村民分地。”
“啊?真的假的?”柳興國大吃一驚。
如果分地,以後就不用集體勞動掙工分了,那可太好了。
“這還能有假?”吳老蔫笑容滿麵,清了清嗓子,“大夥兒都靜一靜哈,國家現在推行包產到戶製度,這詞兒你們聽著也不陌生吧,南方很多農村早兩年就包產到戶了。”
“大隊按每家每戶的人頭分配土地,以後你們想種啥都自己說得算,但有產量任務,需要每年給上頭交公糧,剩下的糧食歸自己,都聽明白了吧?”
有的村民一聽以後不能吃大鍋飯了,便有些犯難,“吳隊長,我可以不要地嗎,還像以前一樣,跟著大夥兒一塊幹活,一塊吃飯。”
“你說呢?”吳老蔫橫了他一眼。
國家製度都敢違抗,這人怕不是腦袋轉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