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興豔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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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很多人都有這種想法。
    尤其是那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
    每天跟著大夥兒上工混日子,多幹少幹都給工分。
    反正是集體勞動,隻要大隊有糧食,就餓不死他們。
    可現在不行了,包產到戶後,有產量任務。
    地分到你手裏,你如果不種,年底就交不上公糧。
    承包出去也掙不了幾個錢。
    所以他們格外懷念吃大鍋飯的日子。
    吳老蔫忙著統計人數,還不忘叮囑柳興國,“興國,你媽現在不在村,你最好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一聲。”
    不然柳老太太和柳老爺子一準會把春梅和孩子的地寫在自己名下。
    柳興國反應過來,“吳爺爺,我用一下電話哈。”
    “用吧用吧。”吳老蔫擺擺手,轉身又忙活起來。
    柳興國給軍區家屬院打了個電話。
    對方說柳一鳴一家已經搬出去了。
    顧同誌昨天也走了,應該是住進招待所了。
    柳興國撂下電話,心裏‘嘭嘭’亂跳。
    “怎麽了?”吳老蔫問。
    “吳爺爺,我想去省城一趟,找我媽和大哥。”
    與其在家幹等著,還不如主動把媽找回來。
    在別的事情上他可以跟爺奶對著幹,唯獨土地不行。
    爺奶在鯰魚溝住了一輩子,祖墳都埋在這裏。
    他們如果以死相逼,撒潑犯渾,估計連吳爺爺都鎮不住他們。
    吳老蔫歎息一聲,“你沒出過遠門,外麵亂馬人花的,你可得加點小心。”
    “知道了吳爺爺。”
    柳興國連家都沒回,兜裏揣了7塊錢就出發了。
    如果在縣城能坐上客車,當天就能到省城。
    他運氣不錯,趕上最後一班發往省城的大客,買完票就坐了上去。
    客車裏的氣味簡直是一言難盡。
    有抽煙的,喝酒的。
    有摟著雞鴨鵝的,有背著醬菜的,甚至還有牽羊上車的。
    鄰座的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一上車就哇哇哭,大小便全在車上解決。
    就在柳興國快被熏吐時,後座有兩個婦人的話傳進他耳朵。
    “聽說了沒,最近有一夥人販子,專門抓年輕姑娘呢,我鄰居家的丫頭就被抓走了。”
    “這麽邪乎啊?他們抓年輕姑娘幹啥?”
    “你說為啥,賣錢唄,好像都賣到南方偏僻地方、給那些光棍們當媳婦了。運氣好的,就被賣到夜總會,給有錢人陪酒!”
    “那她們咋不跑呢?”
    “開什麽玩笑,你敢跑嗎,誰跑就打斷誰的腿,那夥人手段殘忍,拿人不當人看!”
    柳興國聽到這裏,心裏忽然想到了妹妹。
    他猛地回過頭去,急聲問道:“大娘,你說得是真的嗎?”
    “都登報紙了,你沒看嗎?”婦人撇撇嘴。
    柳興國天天下地幹活,哪有時間看報啊。
    再說了,鯰魚溝也沒有報紙可看。
    “那公安沒抓住壞人嗎?”柳興國忐忑不安。
    “當然要抓,可那夥人販子勢力龐大,很狡猾,光靠公安可抓不光他們,我聽說已經驚動軍區了。”
    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打擊犯罪。
    有他們在,百姓們就很安心。
    天色擦黑時,柳興國到了省城。
    又一路打聽,找到軍區大院,哨兵把他攔住,盤問一番才說,“顧同誌和你哥哥已經走了。”
    “他們去哪了?”柳興國急得直冒汗。
    “這我不清楚,他們應該走不遠,你去這附近的招待所問問吧。”
    “謝謝了。”柳興國道了聲謝,又多問一句,“解放軍同誌,這兩天有沒有一個姑娘來找我爸啊,她叫柳興豔,是我妹妹。”
    哨兵搖頭,“沒有!”
    “沒來?”柳興國心裏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興豔的學校在縣城,眼下已經放假了,她不可能回學校。
    難道真如車上的大娘所說,妹妹被人販子抓走了?
    這會兒顧春梅正在收拾行李。
    打算明天去軍區碰碰運氣,如果見到夏首長了,就請他吃頓飯。
    見不到,就領著老大回村去了。
    雖然沒買新衣服新鞋,但還是扯了幾塊布。
    回去後自己給老大老二做衣裳。
    她還買了兩大包腈綸毛線團,等天冷後,可以織毛衣毛褲。
    “咚咚咚!”
    恰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柳興發打開一看,就見弟弟興國站在外麵。
    他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一見到大哥,興國激動壞了,“大哥,我可算是找到你們了。”
    “老二?你咋來了?”柳興發也是一臉興奮,趕緊把弟弟拉進來。
    顧春梅頗為意外,忙放下手上的東西,“老二,是家裏出事了嗎?”
    “媽,我渴了,有水嗎?”興國喘了幾口粗氣,嘴唇都起皮了。
    “老大,趕緊給你弟弟倒杯水喝。”
    “誒!”
    柳興國一連喝了三大杯水,這才把氣喘勻,“媽,興豔來找你了嗎?”
    “沒啊。”顧春梅跟老大對視一眼,微微皺眉,“她來省城了?”
    前世興豔就格外叛逆,很任性,她說什麽都不聽。
    就知道閉著眼睛強嘴。
    “興豔說來省城找爸,這一走都好幾天了,我心裏很慌。媽,我在客車上聽人說,最近有一夥歹徒專門抓興豔那麽大的姑娘,運到南方去賣錢,你說興豔是不是被他們拐走了?”
    柳興國心裏很沒底。
    “不能吧。”柳興發插了一句,“興豔好歹是讀過書的,好人壞人還分不清嗎?”
    “大哥,你太高看她了,咱妹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有幾個心眼我比誰都清楚。”
    那就是一根筋、做事不動腦子的蠢丫頭。
    顧春梅聽到這裏,若有所思道:“興豔任性歸任性,但還沒傻到往賊窩裏鑽。老二,你在這裏住一宿,明天回縣城去,到興豔的學校和同學家打聽打聽,找不到你就先回村子。”
    “老大,咱倆現在去醫院一趟,問問你爸興豔來過沒。”
    她不是聖母,也不犯賤。
    可興豔畢竟是她親閨女。
    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可以暫時放下怨恨和罅隙,把蠢女兒找回來。
    尋著前世的記憶,這一年省城的確發生一起人口拐賣案件,但興豔沒被卷進去。
    “媽,我不困,我現在就回縣城。”柳興國站起身。
    顧春梅心疼兒子,“不困也在這兒待著,兜子裏有爐果和麻花,你吃點墊墊肚子。”
    說著,她解開衣服扣子,從裏兜掏出錢。
    數了10張大團結塞給兒子,“揣著。”
    柳興國眨眨眼,愣了半天才問,“媽,你哪來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