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牆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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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怎麽像個癩皮狗似的,粘著她做什麽?
    再者說,柳小川打小就被柳一鳴接到軍區去了,顧春梅看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沒有任何交集和感情。
    唯一有的就是對柳小川的憎恨和厭惡。
    軍區裏的富足生活明明是興發興國的,卻被柳小川白白享受了十幾年。
    “柳小川我警告你,你少在這哭窮賣慘,再敢纏著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顧春梅皺著眉頭警告他,說完,便轉身往樓上走。
    柳小川見狀,急忙喊了一聲,“大伯母如果不接納我,我、我就跪死在這裏!”
    他跟柳一鳴鬧得那麽僵,自己又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總得找個靠山才行。
    “跪著唄,腿疼的又不是我。”顧春梅回頭瞥了他一眼,徑直上樓去了。
    大廳內來來往往都是人。
    見地上跪著一個二百五,都紛紛看了過來。
    柳小川感受到一雙雙異樣的目光,覺得很丟臉。
    趕忙爬起身,吸了吸鼻子,再次追大伯母去了。
    柳興發昏迷了一個多小時,臨近傍晚時分才醒過來。
    “呀,醒啦。”顧春梅喜上眉梢,忙沏了碗奶粉端過來,“快喝點,媽往裏麵加白糖了,可甜啦!”
    “媽,我都多大人了,還喝什麽奶粉啊,丟不丟人!”柳興發哭笑不得。
    這一袋奶粉老貴了,比麥乳精還貴。
    他一個大小夥子正是身強體壯、能吃能喝的年紀,現在居然喝起奶粉了。
    顧春梅吹吹碗裏的熱氣,“喝奶粉又不分年齡,人家大夫都說了,這玩應有營養,先趁熱喝一碗,等會兒再喝兩碗排骨湯。”
    “媽,我不喝,這碗奶粉給你,我吃兩個雞蛋就行。”
    柳興發打死也不喝,見桌子上放了幾個雞蛋,他隨手拿起來磕了磕。
    過去家裏衝一杯白糖水都得先緊著爺奶喝。
    現在有錢買奶粉了,當然要讓媽喝了。
    沒有媽,他和興國興豔早都被餓死了。
    顧春梅拗不過兒子,隻好淺嚐一口奶粉。
    濃濃的奶香味兒在口腔蔓延開來,透著一抹甜香和奶氣。
    讓顧春梅忍不住咂咂嘴,“真好喝啊!”
    活了兩輩子,這碗奶粉估計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飲品了。
    柳小川站在門口,朝裏麵探頭探腦,時不時地吸溜一下口水,“大伯母,也給我一個雞蛋唄,我真的太餓了。”
    他下定決心不回去了,以後大伯母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實在不行管大伯母叫媽也行。
    柳一鳴罵他是野種,郭彩霞兩麵三刀沒主見。
    還好他早早看透了這兩個人,不然再將就下去,他下半生就毀了。
    “小川,你怎麽來了?”柳興發怔了怔神。
    “興發哥。”柳小川小心翼翼地走進病房,“我跟我爸媽鬧掰了,等會就回去跟他們斷絕關係,以後......以後我想跟著你們過。”
    柳興發一聽,直接笑了,“柳小川,你跟我扯什麽犢子,趕緊滾出去,你能背叛你親媽,也能背叛我們,少在這兒博同情,我不吃你那一套!”
    一想到柳小川糾集地痞流氓恐嚇他們,柳興發恨不得踹死他。
    顧春梅也道:“小川,聽見了沒,我們家不缺孩子,你有爸有媽,纏著我們算怎麽回事?”
    “大伯母,我真的不想回去了,我一看見柳一鳴就煩,他就是個畜生。”
    柳小川情緒很激動,揮舞著拳頭,“大伯母隻要肯收留我,以後咱們就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我知道很多柳一鳴的醜聞,他賄賂長官,給虞副師長塞錢,還在外麵養女人,還有很多很多秘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反正已經跟柳一鳴撕破臉了,他現在什麽都不怕了。
    顧春梅聽後,輕笑一聲,“你還真敢說啊,你就不怕柳一鳴狗急跳牆、報複你?”
    “我才不怕他呢。”
    柳小川撇撇嘴,梗著脖子道:“小時候我沒得選,隻能跟著我媽來隨軍,被糖衣炮彈衝昏了頭腦。我媽也是傻帽,居然跟那種人過了十幾年,真不值當!”
    顧春梅聽到這裏,微微眯起眸子,“柳小川,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如果柳一鳴沒被免職,如果他沒落魄,你還會說這些話嗎?你還會死皮賴臉來纏著我嗎?你啊,就是個典型的牆頭草,誰有錢你就管誰叫媽。”
    “可有一點你說得沒錯,你年少那會兒確實沒得選,你媽說啥就是啥。但是,這不是你賴上我的理由,你不是我兒子,我也沒義務養你,所以趁我沒翻臉前趕緊走,記得把門帶上。”
    什麽瞎苞米爛土豆都往她這湊,她又不是收破爛的。
    柳小川咬嘴下嘴唇,心裏滿是委屈。
    他憋住眼淚,轉身就跑了出去。
    動作雖然快,但在關門時他卻很小心,沒使勁摔。
    柳興發無奈地搖搖頭,“小川都被他媽教壞了。”
    “不說這些了,你吃點東西,等下跟我去隔壁看看小陳。徐大夫說她恢複得很好,這會兒已經醒過來了。”顧春梅隨手又給兒子剝了個雞蛋。
    “救過來了?”柳興發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下床,“走,現在就去看看她。”
    看來他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自己的血還能救人。
    顧春梅忍俊不禁,“不急,先吃飽飯,補充補充體力。”
    “媽,你也吃啊!我現在全身都是勁兒,三百斤的麻袋都能扛起來!”柳興發咧嘴憨笑。
    病房內充滿了溫馨祥和的氣氛。
    然而,郭彩霞的病房卻是另一番景象。
    柳興豔衝進來時,正好跟柳一鳴四目相對。
    家裏是有爸的照片的,柳興豔認得他。
    許是最近經曆了太多事情,讓柳一鳴看上去很憔悴。
    胡子拉碴,滿麵滄桑。
    但大模樣沒變。
    “爸,真的是你嗎?”柳興豔拖著一條瘸腿,很興奮地走過去。
    柳一鳴微微蹙眉,“你找誰?”
    嘴上雖這麽說,其實心裏已經猜到對方是誰了。
    “爸,我是興豔啊,你不記得我了?”柳興豔又哭又笑的。
    也不管爸嫌不嫌棄她,直接撲進爸的懷中,瞬間哭成了淚人。
    “嗚嗚嗚!爸,我給你寫信你為啥不回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這些年我媽壓榨我,我哥欺負我,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嗚嗚嗚!”
    大鼻涕蹭在柳一鳴的衣服上,淚水像決堤似的往下掉。
    “一鳴,誰來了?”郭彩霞從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