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捅大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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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到大他就乖順得很,連鄰居家的雞蛋都沒偷過。
    如今跑到別人家來放火,明知道是犯法的,搞不好得吃槍子兒。
    可為了討興豔歡心,他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然而,不等他把火柴丟出去,柳老爺子忽然走了出來。
    “哎呀,這死老婆子,大晚上的讓我去哪買小笨雞啊,老了老了,嘴越來越饞了。”
    有錢倒還好,什麽東西都能買來。
    關鍵是他沒錢啊。
    兜裏比臉還幹淨。
    老婆子的意思是讓他去對門家偷隻雞。
    躲在暗處的王寶根忙把火柴收起來,悄悄觀察老爺子。
    “饞死她算了,哼!”老爺子罵罵咧咧地推開院門。
    左右看看,見街上沒人,便湊到對麵鄰居家門前。
    十分鍾後,他果然拎著一隻雞跑回來了。
    黑燈瞎火的,老爺子摸黑把雞禿嚕了,剁成塊燉了起來。
    一陣陣肉香味從廚房飄出來,把寶根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他這兩天吃不飽睡不好,兜子隻揣了兩個窩窩頭。
    餓了就墊巴一口。
    幹完這件事,興豔就能跟他踏踏實實過日子了。
    屋內,二老美美地吃了一頓,鍋裏的雞湯都喝光了。
    老太太躺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拍了拍肚皮,“真香啊,我都不記得雞肉是啥味了。”
    自打一鳴被抓,二老的生活質量急速下滑。
    為了能吃塊肉,老太太讓老伴把春梅買來的糧食都賣了。
    換了十斤豬肉回來,不到三天就吃光了。
    如今家裏斷糧,餓得老兩口前胸貼後背,隻能靠喝水充饑。
    老爺子打了個飽嗝,一臉饜足,“好吃吧,明個兒我再去偷一隻回來!”
    “別盯著一家薅羊毛啊,咱們後院老孫家不是養豬了嗎,你明晚過去偷一隻小豬崽兒回來,我想吃烤乳豬了。”
    一想到外焦裏嫩的脆皮乳豬,老太太又覺得胃裏空了。
    老爺子看了她一眼,“頓頓吃肉,你不膩得慌呀?”
    他倒是想吃蕎麵餄餎和白米飯了。
    肉雖然好,可畢竟不是主食。
    “我都快要死的人了,吃幾塊肉咋的了?”
    “人家大夫都囑咐過了,咱家這種心腦血管有問題的人,就得吃清淡的。”
    “呸!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都土埋半截了,還不能享享福了?”
    “那也得有條件享福才行啊。”老爺子很無語。
    吃飯全靠偷。
    這也叫享福?
    二老又嘚啵了幾句,眼見時候不早了,才熄燈睡去。
    王寶根在外麵凍得直哆嗦,好不容易熬到燈滅,趕緊把火柴拿出來。
    誰知剛把火柴劃著,對門那家突然跑出來一個人。
    “哪個王八犢子偷我家母雞了,給我滾出來,那母雞是留著給我孫子下蛋的,誰這麽缺德啊,做大損了!”
    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趿拉著破鞋,叉著腰就罵開了。
    這年頭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難捱。
    養一隻老母雞自己都舍得不吃,就是為了下蛋用的。
    半夜上茅房都得去雞架裏看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發現母雞沒了。
    “活不起了就找根繩子吊死,買瓶農藥灌進去,偷我家雞幹什麽?”張婆子邊罵邊跺腳,快要氣瘋了。
    火柴還在王寶根手裏燃燒著,夜色下照出一片光亮。
    張婆子眯起眼睛,“誰?在那蹲著幹啥呢?我家雞是不是你偷的?”
    話落,張婆子跑回院子,抄起一根扁擔就衝了出來。
    王寶根哪裏想到會有人來啊,心裏慌得厲害,手一抖就把火柴丟進院內。
    幹燥的草垛接觸到火苗,被冷風這麽一吹,瞬間就被點燃了。
    張婆子也顧不上撲火了,一扁擔把寶根撂倒。
    上前就薅住王寶根的衣領子,“你個偷雞賊,你還我雞,還我雞!”
    這隻母雞就是她的命。
    如果要不回來,她都敢活活掐死寶根。
    “幹什麽,誰偷你家雞了,鬆手!”
    王寶根腳蹲麻了,加上太過緊張,全身都在打哆嗦。
    冷不丁被一個潑婦糾纏住,他還真不好脫身。
    “不是你是誰?”張婆子眼圈通紅,照寶根的臉就撓了兩下,“走,跟我去派出所,今天不把母雞還回來,我就要你的命!”
    “放手,瘋婆子,是這戶人家偷的,要找你找他們去!”王寶根都快被她蠢哭了。
    院內的火勢急速蔓延,從牆根的柴火垛一直燒到主屋那邊。
    熊熊大火點亮了黑夜,把左鄰右舍都吸引來了。
    張婆子的男人是第一個到的。
    見媳婦跟一個陌生小夥兒撕扯在一起,他二話不說衝過去,兩巴掌就把寶根打翻在地。
    “當家的,咱家母雞丟了,就是他偷走的!”張婆子抽噎道。
    張家男人一聽,又踹了寶根一腳,“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連我家雞都敢偷,媳婦,你進屋把老大老二叫來,把這偷雞賊綁上!”
    “好!”
    王寶根一臉絕望,不管怎麽解釋,對方就是不聽。
    張家男人暫時顧不上這頭,他招呼鄰居們趕緊拿上水桶和臉盆,幫忙救火。
    “我的媽呀,這好端端的咋著火了呢?”
    “這戶人家住著兩個老人,你瞧,那大火都燒到屋裏去了,人肯定是出不來了!”
    “是他,我看見他點火了。”張婆子指著被五花大綁的王寶根,“又偷雞又放火,你就等著蹲大獄吧!”
    “我、我沒有啊,你家雞是這戶人家偷的。”王寶根苦著臉道。
    張家男人怒聲質問,“你怎麽知道是他們偷的?還有,你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在這幹什麽?”
    “我......”王寶根低下頭。
    現在已經不是偷雞那麽簡單了。
    一旦金翠蓮和柳百田被燒死,那就是刑事犯罪,是故意殺人。
    是要槍斃的。
    有幾個漢子不顧危險,拎著水桶往院子裏衝。
    但這點水在滔天的火勢麵前根本不夠看。
    大火像一條紅色的巨龍,把整間屋子都吞沒了。
    “快快快,再打桶水來。”
    “誰家孩子腿快,趕緊去報公安,這火如果不盡快澆滅,鄰居家的房子也得遭殃!”
    張婆子聽了,忙吩咐自己孩子,“老大,你騎上自行車去報公安,快去!”
    “好!”
    外麵鬧翻天了,屋內卻出奇的平靜。
    二老齊齊地躺在炕上,隻感覺全身熱乎乎的,溫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