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邪蹤現鐵山授藝,幽林逢竹清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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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亂葬崗,雨勢漸歇,隻餘下水滴從枯枝敗葉滑落的嘀嗒聲,更添陰森。泥濘中,灰袍人捏碎的令牌所化的暗紅血光早已消散,但那道穿透雨幕的骷髏虛影印記,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某個龐大而黑暗的組織內部,激起了層層漣漪,預示著一場醞釀中的風暴即將席卷諾丁城。
灰袍人癱在冰冷的腐土上,每一次喘息都扯動著胸前那個恐怖焦黑的貫穿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更深沉的怨毒。“小畜生…還有那個十萬年化形魂獸…你們等著…主教大人…聖徒…咳…”汙血不斷從他嘴角溢出,夾雜著內髒的碎末,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快速流逝。他死死盯著諾丁城的方向,眼中燃燒著最後的瘋狂,直至瞳孔徹底渙散,帶著無盡的不甘與詛咒,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雨水的冰冷,迅速吞噬了他殘留的體溫。
……
諾丁學院,翌日清晨。
暴雨衝刷後的空氣異常清新,陽光透過雲層灑下,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然而,一股無形的壓抑感卻籠罩著學院,尤其是工讀生居住的區域。昨夜院長和鐵山導師的深夜造訪,破碎的窗欞,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殘留的陰冷氣息,都讓七舍的少年們心有餘悸。
專屬訓練場內,沉悶的撞擊聲如同密集的戰鼓,比往日更加急促、更加爆裂!
砰砰砰砰!
夜辰的身影在場地中高速移動,留下道道殘影。他上身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灰色練功服,已經被汗水徹底浸透,緊貼在賁張的肌肉輪廓上。每一拳、每一肘、每一膝的擊出,都伴隨著空氣被極致壓縮後發出的尖銳爆鳴!目標不再是固定的鐵木樁,而是鐵山導師!
鐵山如同亙古磐石,雙腳牢牢釘在地麵,雙臂交錯格擋,古銅色的皮膚下肌肉如同虯龍般起伏!他依舊將魂力壓製在與夜辰相仿的程度,隻動用純粹的肉體力量和千錘百煉的格鬥技巧。但此刻,他格擋的節奏明顯比往日更快,更沉!夜辰的攻擊如同疾風驟雨,每一擊都凝聚著《寸芒》那穿透一切的恐怖勁力,刁鑽狠辣地襲向他周身要害關節!
砰!夜辰一記刁鑽的肘擊,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搗鐵山肋下空檔!
鐵山眼神一凝,右臂猛地下沉,肌肉如同鋼鐵般瞬間繃緊!
咚!
沉悶到令人牙酸的撞擊聲!鐵山壯碩的身軀竟被這一肘頂得微微晃動!肋下傳來一陣清晰的酸麻刺痛感!
“好小子!”鐵山非但不怒,反而豪邁大笑,眼中精光爆射,“再來!”不退反進,蒲扇般的大手帶著猛烈的掌風,如同巨斧開山,狠狠劈向夜辰肩頸!他要將夜辰這頭初露鋒芒的幼虎,徹底逼入絕境,榨出每一分潛力!
夜辰眼神銳利如刀,身體在極限壓迫下展現出驚人的柔韌性與協調性。腰身如同無骨般擰轉,險之又險地避開這開碑裂石的一掌,同時左腿如同蠍尾倒鉤,帶著凝聚於腳尖的一點銀芒,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般點向鐵山支撐腿的膝彎!《寸芒》之力,已開始融入全身每一處攻擊點!
鐵山心中再次掀起波瀾!這小子的進步速度簡直非人!對《寸芒》的理解和運用,一日千裏!若非他戰鬥經驗豐富無比,且肉身強橫遠超魂尊層次,剛才那一下就要吃個小虧!他低吼一聲,如同蠻熊踏地,身體重心陡然下沉,硬生生用膝蓋側方肌肉最為厚實的部位迎上那毒蛇般的一腳!
噗!
又是一聲悶響!鐵山膝蓋處的布料瞬間被穿透力撕裂,皮膚上也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夜辰則借著反震之力輕盈後躍,拉開距離,劇烈喘息,汗水順著下巴滴落,眼神卻燃燒著永不退縮的戰意。
“停!”鐵山猛地抬手,聲音洪亮。
夜辰瞬間收勢,胸膛起伏,汗水淋漓,但腰背挺直如標槍。
鐵山大步走到夜辰麵前,看著他雖然疲憊不堪卻依舊閃爍著不屈光芒的眼睛,臉上露出極為罕見的、近乎欣慰的肅然神色。
“好!很好!”他一連說了兩個好字,大手重重拍在夜辰沒有受傷的左肩上,“麵對危機,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激發了潛能,將《寸芒》推進到如此境地!昨晚那一拳,打出了我戰魂師的威風!沒給老子丟臉!”
夜辰微微喘息,沒有言語,隻是眼神更加堅定。
鐵山看著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最終,他目光變得無比鄭重,沉聲道:“小子,《寸芒》雖強,但終究是瞬間爆發的殺招,對身體負荷極大,無法持久。你擁有得天獨厚的肉身根基,若不將其錘煉到極致,猶如空守寶山而不入!我觀你戰鬥,肉身強度雖遠超同齡,但距離真正承載《寸芒》全部威能,還有差距!更不足以支撐未來更高強度的搏殺!”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灼灼地盯著夜辰:“我早年闖蕩大陸,曾於一處古戰場遺跡,偶得一卷殘缺的煉體法門,名為《霸體》!此法不修魂力,專注挖掘人體肉身秘藏,熬煉筋骨皮膜,打熬氣血!雖殘缺,但根基猶在,修煉至深處,可身如精金,力撼山嶽!配合你的《寸芒》,近戰搏殺,如虎添翼!你…可願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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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辰心頭猛地一震!煉體法門!這正是他目前最渴望的!修複裂空劍需要時間,魂環獲取迫在眉睫,提升肉身強度是當務之急!他毫不猶豫,抱拳躬身,聲音鏗鏘有力:“請導師傳授!”
“好!”鐵山眼中掠過一絲激賞,“記住!《霸體》修行,無捷徑可走,唯有苦熬!千錘百煉,破而後立!過程如同置身煉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你,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著!”夜辰的回答斬釘截鐵。前世登臨絕巔,他經曆的生死磨礪何止萬千?區區痛苦,何足道哉!
鐵山不再多言,當下便將《霸體》第一卷的呼吸吐納、樁功站法、氣血搬運以及配套的熬打身體的殘酷法門,詳細口述給夜辰。其中涉及數十個隱秘竅穴的震蕩刺激,氣血運行的複雜路徑,以及如何借助外力撞擊、負重、藥物)反複錘煉己身,將身體當作一塊頑鐵般鍛造!法門雖殘,卻字字珠璣,直指肉身強化的本質!
夜辰凝神靜聽,強大的靈魂之力將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腦海深處,同時與自己前世對身體的認知和《無名引》心法中關於“器”的部分相互印證,眼中精光閃爍,獲益良多!這《霸體》,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築基神術!
“今日先掌握氣血搬運與基礎樁功!修煉《霸體》需配合特製藥浴,所需藥材…有些珍貴,學院庫房或有部分,但主藥‘赤血草’和‘鐵骨花’需去城外的幽暗森林外圍尋覓。”鐵山沉聲道,“正好,實戰曆練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下午,你與小舞同去!”
……
陽光穿透茂密樹冠,在鋪滿腐葉的林間小道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新和泥土的微腥。
夜辰和小舞一前一後走在幽暗森林邊緣地帶。小舞像隻出籠的小鳥,步伐輕快,不時彎腰采摘幾株認識的普通藥草,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謠,似乎完全忘記了昨夜的危險。長長的蠍子辮隨著她的動作在身後甩動,充滿了活力。
夜辰則沉默地跟在後麵,看似隨意,精神力卻如同無形的蛛網,謹慎地探查著周圍數十丈範圍內的風吹草動。裂空劍在識海中微微嗡鳴,保持著高度警戒。灰袍人雖死,但那道求救信號如同懸頂之劍。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夜辰你看!那是不是赤血草?”小舞忽然指著前方一處向陽的山坡,幾株葉片赤紅、脈絡如血的藥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夜辰目光掃過,確認地點點頭:“是。年份尚可。”
“我去采!”小舞開心地蹦跳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特製的藥鋤挖掘。
就在這時——
夜辰耳朵猛地一動!超強的感知捕捉到左側密林中傳來急促的破空聲!以及…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腥氣!
“小心!”他低喝一聲,身體本能地就要將小舞護在身後。
然而,一道黑影的速度比他想象得更快!如同貼地疾掠的黑色閃電!
唰!
黑影幾乎是擦著小舞的衣角掠過,帶起的勁風掀起了她幾縷發絲!黑影的目標顯然不是小舞,它似乎在全力躲避著什麽,方向直指夜辰身後的密林深處!
夜辰眼神一冷,在那黑影掠過的瞬間,右手如電般探出!沒有動用魂力,僅憑《寸芒》對力量入微級的掌控,五指如同鐵鉗,精準無比地捏住了那道黑影的後頸皮肉!
入手溫熱、柔軟,帶著細微的顫抖。
“喵——!”
一聲尖銳淒厲、帶著痛苦和憤怒的貓叫聲響起!
夜辰定睛一看,被他捏在手中的,竟是一隻通體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雜色的幼貓!貓咪體型比普通家貓略小,但線條極其流暢優美,一雙異色的瞳孔此刻因為痛苦和恐懼收縮成豎線,一隻碧綠如翡翠,一隻澄澈如琥珀,正死死盯著夜辰,充滿了野性的警惕和絕望。它身上帶著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染濕了部分皮毛,氣息極其微弱。
“啊!小貓!”小舞驚呼一聲,丟下藥鋤跑了過來,大眼睛裏滿是心疼,“它受傷了!好可憐!”她伸手就想從夜辰手裏接過小黑貓。
夜辰卻微微側身,避開了小舞的手,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小黑貓右後腿上,一個極其微小、如同烙印般的暗紅色詭異印記!那印記形似扭曲的骷髏頭,散發著與昨夜灰袍人同出一源的、令人作嘔的陰邪氣息!
邪魂師的標記!
這隻貓…被邪魂師盯上了?還是…?
幾乎在夜辰發現那印記的同時——
“把那隻貓交出來!”
一聲沙啞刺耳、如同金屬摩擦般的獰笑聲,伴隨著濃烈的血腥與陰冷邪氣,陡然從左側密林中傳來!
唰唰!
兩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竄出,擋住了夜辰和小舞的去路!
為首一人,幹瘦如柴,穿著沾染汙血的破舊黑袍,臉上帶著一個隻露出眼睛和嘴巴的慘白骨質麵具,眼眶位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他腳下,赫然懸浮著兩個黃色的百年魂環!赫然是一位兩環大魂師!他手中握著一柄由白骨打磨而成的短匕,匕身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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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則身材矮胖,臉上帶著諂媚而殘忍的笑容,穿著同樣破爛的黑袍,但氣息稍弱,腳下隻有一個黃色魂環,手中拎著一根頂端鑲嵌著骷髏頭的黑色短杖。
“桀桀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為首的麵具人那雙黑洞洞的眼窩死死盯著夜辰手中的小黑貓,發出貪婪的笑聲,“這隻‘幽冥靈貓’幼崽可是主教大人點名要的‘容器’!差點讓它跑了!小子,不想死的話,乖乖把它獻上來!還有…”他陰冷的目光掃過夜辰和小舞,尤其在感受到兩人身上那旺盛的生命氣息時,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你們這兩個小娃娃的靈魂和氣血…聞起來也很甜美啊!正好給骨爺打打牙祭!”
恐怖的邪惡魂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瞬間將夜辰和小舞籠罩!強烈的壓迫感讓小舞臉色發白,下意識地抓緊了夜辰的衣角。那隻被夜辰捏在手中的小黑貓,更是發出了驚恐絕望的嗚咽,小小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
夜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兩個邪魂師!一個大魂師,一個魂師!目標明確!而且,他們提到了“容器”、“主教大人”!與灰袍人同屬一個組織!麻煩,果然來了!他將小黑貓護在身後,冰冷的殺意在胸中翻騰。想動他身邊的人?就算是邪魂師,也給我去死!
就在麵具人獰笑著,白骨匕首上黑氣暴漲,準備動手的刹那——
“哼!聖靈教的雜碎,也敢踏足天鬥境內?找死!”
一道清冷如冰泉、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嬌叱,如同九天寒冰,驟然從夜辰和小舞身後的密林高處傳來!
伴隨著聲音的,是一道快到極致的黑色流光!
流光未至,一股冰冷、鋒銳、仿佛能切割靈魂的恐怖氣息已經如同無形的囚籠,瞬間鎖定了那兩個邪魂師!
麵具人和矮胖邪魂師渾身劇震,臉上同時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那氣息…遠超他們!如同天敵降臨!
“不好!是魂宗!快撤!”麵具人怪叫一聲,魂環爆亮,毫不猶豫地轉身就逃!
但,晚了!
那道黑色流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而致命的弧線,後發先至!
嗤!嗤!
兩聲輕響,如同利刃劃過薄紙!
麵具人和矮胖邪魂師保持著逃跑的姿勢僵在原地!下一秒,兩顆戴著麵具和諂笑表情的頭顱衝天而起!切口光滑如鏡!無頭的屍體晃了晃,頹然栽倒!噴湧的汙血瞬間染紅了地麵的腐葉!濃鬱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秒殺!
兩個邪魂師,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瞬間梟首!
夜辰瞳孔驟縮!好快!好狠!好強的劍意!
黑色流光懸停在空中,光芒散去,露出一柄通體漆黑、造型古樸、劍身細窄的長劍,劍柄處鑲嵌著一顆幽藍色的寶石,散發著森森寒意。劍尖斜指地麵,一滴粘稠的汙血正緩緩滴落。
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精靈,悄無聲息地落在夜辰和小舞身前不遠處的樹梢上。
來人一襲緊身的黑色皮甲,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傲人曲線。身材高挑,雙腿修長筆直。一頭黑色長發如同上好的綢緞,用一根簡單的銀色發帶束成利落的馬尾,垂至腰際。她的臉上帶著半張精致的黑色麵具,遮住了上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優美而略顯冷峭的下巴,以及一張緊抿著的、色澤如櫻花瓣般的薄唇。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麵具下的雙眸,竟是奇異的異色瞳!左眼碧綠深邃,如同神秘的翡翠寒潭;右眼琥珀澄澈,卻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與疏離。目光掃過夜辰和小舞,如同兩道冰錐,帶著審視與警惕,最終落在了夜辰手中那隻瑟瑟發抖的小黑貓身上。
她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但夜辰敏銳地察覺到,這冰冷之下,似乎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和…焦慮?
“幽冥靈貓幼崽?”黑衣女子的聲音如同她的劍,冰冷而直接,目光鎖定夜辰,“給我。”她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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