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時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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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龍碑初現
    第三十章 時不我待
    瀑布水幕在身後轟然合攏,仿佛一道巨大的閘門落下,徹底隔絕了龍碑秘殿那方寧靜而浩瀚的小天地。最後一絲溫潤純淨的靈韻氣息被切斷,取而代之的,是撲麵而來的、屬於北境荒原的,真實而殘酷的凜冽。
    寒風如同無數把冰冷的銼刀,裹挾著細密堅硬的雪粒,刮過裸露的岩石,發出嗚咽般的呼嘯,也毫不留情地擊打在天琦和飄雪的臉上、身上。這寒意深入骨髓,與秘境中那滋養萬物的溫和靈韻判若雲泥。更讓兩人心頭驟然一緊的是,這熟悉的嚴寒空氣中,混雜著一絲極其淡薄,卻無比清晰、令人靈魂都感到戰栗的汙濁與死寂。
    這股氣息,他們並不陌生——魔氣!
    並非大戰時那般濃烈洶湧,而是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已然擴散開來,無聲無息地滲透、汙染著這片廣袤的天地。
    兩人立於幽暗的古道出口,身形在狂風中顯得有些單薄。僅僅是一次呼吸,一次對周遭環境的本能感知,便讓他們的心同時沉入了穀底。他們對視一眼,無需言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難以置信。
    “魔氣的侵蝕…範圍竟已如此之廣,程度竟已如此之深…” 飄雪清冷的聲音響起,比這寒風更添幾分凜冽。她重傷初愈,臉色依舊帶著失血後的蒼白,修為更是十不存一,但身為曾執掌一方、對冰雪法則有著極深感悟的“霜雪聖主”,她對於天地間冰寒靈氣的感知,幾乎已成本能。此刻,她清晰地“感覺”到,周遭天地中,那些原本如同精靈般活潑、純淨、受她驅使的冰雪元素,正被一種陰冷、粘稠、充滿腐蝕性的黑暗力量所壓製、束縛,甚至…正在被緩慢地同化、汙染。這片她曾守護、熟悉的雪境,正在死去!
    天琦默默點頭,他的感知方式更為奇特,也更為宏觀。識海之中,那枚沉浮不定、散發著厚重蒼茫氣息的“鎮嶽”龍碑,正發出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的共鳴。這共鳴並非聲音,而是一種超越了五感的“大地脈動”的傳遞。通過它,天琦仿佛能“聽”到腳下這片遼闊北境大地的痛苦**與絕望震顫。原本應如人體內健康流淌的血液、暢通無阻的經絡般的地脈靈氣,此刻在許多方向上,都傳來了阻滯、扭曲、甚至是被強行撕裂斬斷的“雜音”!尤其是在遙遠的西北方向——紫炎川所在的方位,那裏的“雜音”最為混亂、刺耳,仿佛是整個北境大地上一道正在不斷潰爛、流膿的巨大傷口,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朽與黑暗。
    “通過龍碑…我能模糊感知到,北境的氣運正在急劇衰減,地脈靈機被大規模破壞。”天琦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觸摸到天地哀傷般的沉重,他的目光投向灰暗壓抑、不見日月星辰的天空,仿佛要穿透這層陰霾,看清那冥冥中的命軌,“紫炎川方向的魔氣,已非源泉,更像是一個不斷膨脹、吞噬光明的黑洞。而鐵壁城…那片曾經代表著北境人族不屈意誌的光點集群,如今氣息紊亂,光華黯淡搖曳,如同風中殘燭,恐怕…正承受著我們難以想象的壓力。”
    他頓了頓,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轉而看向身旁臉色蒼白的飄雪,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更多的,是不得不為的決絕:“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尋一處絕對安全之地,讓你徹底恢複修為,再從長計議。但眼下看來…這北境,恐怕已無寸土可供我們安穩棲身。時間,不站在我們這邊了。”
    飄雪立刻明白了他話中深意。她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汙濁的空氣,那魔氣的細微顆粒刺激著她的肺腑,帶來一陣不適的灼痛感。她強行壓下體內因虛弱而泛起的陣陣空虛與寒意,冰藍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初醒時的迷茫,而是重新凝聚起如萬載玄冰般堅韌、銳利的光芒。“我明白。”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尋找紫璃,刻不容緩。多耽擱一刻,它不僅多一分被魔族發現、徹底毀滅的危險,整個北境的局勢,也可能惡化到…你我皆無力回天的地步。”
    她抬起略顯纖細的手腕,指尖在胸前結出一個古老而簡潔的法印。一縷極其微弱的、仿佛隨時可能熄滅的紫色火苗虛影,在她掌心一閃而逝。那是她與紫璃性命交修、靈魂相連的本命契約所產生的一點最本源的聯係。“契約未斷,我能感覺到它還在…但它很虛弱,非常虛弱…” 飄雪閉上眼,仔細感應著那絲若有若無的聯係,片刻後睜開,肯定地說道,“方位…依舊指向紫炎川附近。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在它…或者我們,被這魔潮徹底吞沒之前。”
    天琦重重地點頭。他知道,做出這個決定,意味著他們將主動踏入何等恐怖的險境。飄雪實力未複,如同折翼之鳥;皓影僅餘一點真靈,沉睡不醒;他自己雖得龍碑傳承,實力突飛猛進,但麵對能揮手間覆滅靈犀宗、令整個北境烽火連天、哀鴻遍野的幽冥魔神及其麾下勢力,他這點力量,依舊如同螳臂當車,如履薄冰。更何況,他們要去的,是已然淪為魔族入侵橋頭堡和大本營的紫炎川區域!那無疑是龍潭虎穴,九死一生。
    但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亦必須為之。為了生死與共的戰友,為了心中那份對北境蒼生、對腳下這片土地不容玷汙的守護之道,他們別無選擇。
    “走!”
    沒有更多的猶豫與兒女情長,天琦低喝一聲,身形如一道融入風雪的青煙,率先掠出。他選擇了沿著山脈背陰處的崎嶇陰影行進,借助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樹木作為掩護,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盡可能避開開闊地帶和可能存在的魔族巡邏路線。飄雪一言不發,白衣在風雪中飄動,如同一個堅定的雪影,緊隨其後。她的步伐不如全盛時期那般輕盈靈動,踏雪無痕,甚至偶爾會顯露出一絲虛浮,但每一步都邁得異常穩定、堅定,不曾落後半分。
    兩人離開了那條承載著他們希望與新生的古道出口,正式重新踏入了這片熟悉而又陌生、被戰火與魔氣肆意蹂躪的北境天地。每一步踏在積雪覆蓋、暗藏危機的地麵上,都能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仿佛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了他們的肩上。
    然而,命運的殘酷往往超乎想象。他們憑借著謹慎與天琦那超乎常人的靈覺,沿著山脊陰影潛行不到半個時辰,天琦猛地停下腳步,手臂一展,不由分說地將飄雪拉向自己身後,同時身形如電,閃身躲入一塊被厚厚冰雪覆蓋、如同小屋般巨大的岩石之後。
    “噓…有動靜!”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是貼著飄雪的耳畔說道,同時做了個絕對禁聲的手勢。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獵鷹般銳利,透過岩石的縫隙,死死地盯向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狹窄山穀。
    飄雪立刻屏住呼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在那山穀之中,一隊約莫十人左右的隊伍,正逡巡而過。它們並非人類!當先幾個,身形高大魁梧,近乎丈許,周身覆蓋著暗沉如同黑曜石般的粗糙鱗甲,關節處生出猙獰的骨刺,頭顱似狼非狼,頭頂彎曲的尖角閃爍著不祥的幽光,口中呼出的氣息帶著硫磺般的惡臭,將周圍的積雪都熏得微微發黃。它們手中握著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鋸齒大刀或是沉重的骨錘,每一步踏下,都在雪地上留下一個融蝕的腳印。
    而在這些明顯是主力戰鬥兵種的魔物之間,還混雜著幾道如同陰影凝聚而成的詭異存在。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拉伸如蛇,時而蜷縮如球,隻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陰影的核心處閃爍,散發著濃鬱的嗜血、混亂與負麵情緒的氣息,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讓人心神不寧。
    這隊魔兵的氣息凶戾而強大,遠非當初他們在青嵐崖遭遇的那些低等魔仆雜兵可比。其中領頭的那個鱗甲魔物,其散發的能量波動,甚至讓天琦都感到了一絲壓力,至少相當於人族修士中的江河境好手!
    但這,並不足以讓經曆龍碑洗禮、實力大進的天琦真正變色。真正讓他心頭一緊,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的是——在那隊形態各異的魔兵之中,竟然混雜著兩個身著殘破北境修士服飾的人類!
    這兩人,一個似乎年長些,衣衫襤褸,依稀能辨認出原本是某種製式的道袍;另一個則相對年輕,但此刻都麵目全非。他們的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雙眼空洞無神,沒有絲毫活人應有的光彩,隻有一片死寂的渾濁。他們的麵容扭曲,肌肉僵硬地抽搐著,仿佛在承受著某種無形的痛苦。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們周身纏繞、散發出的,正是與外界天地間那被侵染的靈脈同源的、汙濁而暴戾的魔氣!他們的動作雖然比起那些原生魔物略顯僵硬、遲滯,卻分明是在與魔兵協同行動,擔任著某種哨探或輔助的角色!甚至能看到那年長些的“人”,手中還握著一柄斷裂的法劍,劍身上卻纏繞著黑色的魔紋!
    “魔傀…而且是修為不弱的修士轉化而成的戰鬥魔傀!”飄雪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冰冷寒意與怒火,她纖細的手指因用力握緊而指節發白,“他們…他們竟已能將我北境修士汙染、轉化至此等地步…連其部分戰鬥本能和修為都保留了下來…”
    這意味著什麽,兩人瞬間心知肚明。魔族不僅僅是在用絕對的力量進行武力征服,他們更是在進行一場惡毒無比的“轉化”戰爭!他們在從根本上瓦解北境的抵抗力量!每一個戰死沙場、或者不幸被俘的修士,都可能不再是終結,而是成為他們麾下新的、令人痛心疾首的兵源!此消彼長之下,北境的抵抗力量將會被飛速消耗,直至徹底絕望。
    眼前這隊巡邏兵與魔傀,就是北境殘酷現狀最直接、最血腥的縮影!
    這份認知,如同一盆摻雜著冰碴的冷水,狠狠地澆在剛剛獲得新生、實力有所提升的兩人心頭。他們之前對於局勢惡化的預估,還是太過樂觀了。
    時不我待!
    這四個字,從未像此刻這般沉重,如同喪鍾,在他們耳邊敲響。
    他們不僅要與看得見的魔兵賽跑,更要與那無孔不入、不斷侵蝕生靈、轉化戰力的魔氣賽跑!與整個北境滑向深淵的速度賽跑!
    天琦緩緩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握緊了手中那柄得自秘境、銘刻著簡單符文、此刻卻隱隱與他靈力共鳴的長劍“流光”。劍身微涼,傳遞來一絲穩定的力量。他的眼神沉靜如水,深處卻有點點星火開始燃燒,那是決意與戰意。
    他側過頭,對飄雪低聲道,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意味:“看來,我們的回歸之路,從第一步起就不會平靜。這隊魔兵和魔傀,是附近的耳目,不能讓他們把發現我們的消息傳回去。必須…清理掉!”
    飄雪沒有回答,但她的行動已然說明一切。她纖細的指尖,那枚一直懸浮跟隨的、通體剔透如冰晶、邊緣薄如蟬翼的“雪影”梭,已然悄無聲息地泛起了幽藍而致命的寒光,周圍的溫度驟然再降,連空氣都似乎要被凍結。她冰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山穀中那些扭曲的身影,隻剩下純粹的、足以冰封靈魂的殺意。
    狩獵,開始了。
    天琦心念電轉,瞬間製定了簡單的戰術。他指了指那兩個動作略顯僵硬的魔傀,又指了指自己,再指向那名氣息最強的鱗甲魔物頭領和另外兩個陰影魔,最後對飄雪做了一個迂回、牽製的手勢。飄雪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下一刻,天琦動了!
    他沒有選擇花哨的身法,而是將《星辰鍛體訣》催動到極致,腳下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微微發光,與周天星辰隱隱呼應,提供著爆炸性的力量。他整個人如同一條貼地疾行的獵豹,又似一道撕裂風雪的無形利箭,借著岩石和地形的掩護,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悄無聲息地繞向了那隊魔兵的側後方,目標直指那兩個威脅相對較小,但更具情報價值的魔傀!
    而幾乎在天琦動身的同一瞬間,飄雪也動了。她玉手輕揚,那枚“雪影”梭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幽藍細線,不是射向任何魔物,而是徑直射向了隊伍最前方那名鱗甲魔物頭領與後方陰影魔之間的空檔地麵!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寒冰凝結的聲響。那“雪影”梭在觸地的瞬間,猛然爆開!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圈肉眼可見的、極度深寒的冰藍色光環驟然擴散開來!
    哢嚓…哢嚓嚓…
    極寒之氣席卷,方圓十丈內的地麵、空氣,甚至飄落的雪花,都在瞬間被凍結!那冰藍色光環覆蓋的區域,溫度驟降至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形成了一個小範圍的極寒領域!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兩名陰影魔!它們那沒有固定形態、本應免疫大部分物理攻擊的身體,在被這極致寒氣掠過的瞬間,動作猛地一滯,身體表麵竟然凝結出了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冰霜!它們那猩紅的光點眼眸中,首次露出了擬人化的驚駭與痛苦,發出了一陣無聲的精神尖嘯,試圖掙脫這寒冰的束縛,身形卻變得如同陷入泥沼般遲緩!
    而那領頭的鱗甲魔物,雖然憑借強橫的魔軀和反應,在寒氣臨體前怒吼一聲,周身爆發出洶湧的黑色魔焰,試圖抵擋。但那幽藍寒氣極其詭異,竟能穿透魔焰的防禦,絲絲縷縷地侵入它的鱗甲縫隙,讓它動作不由得慢了半拍,體表的魔焰也暗淡了幾分,覆蓋上了一層白霜。
    “敵襲!!!” 鱗甲魔物頭領發出沙啞難聽的咆哮,揮舞著燃燒黑焰的鋸齒大刀,猩紅的眼睛瘋狂掃視四周,尋找著攻擊的來源。
    然而,就在它的注意力被前方這突如其來的極寒攻擊所吸引,隊伍出現短暫混亂的這一刻——
    天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那兩名落在隊伍稍後位置的魔傀身後!
    “靈源化刃·鎮!”
    天琦心中低喝,右手並指如劍,指尖一道凝練至極、蘊含著一絲龍碑厚重意境的靈力光束 激 射而出,並非攻向魔傀肉身,而是直刺其中那年長魔傀的眉心祖竅!
    這一擊,快如閃電,更是精準地捕捉到了魔傀因受寒氣領域影響而動作凝滯的瞬間。
    “噗!”
    一聲輕響,如同熱刀切入冷油。那蘊含“鎮”之真意的靈力,無視了魔傀體表縈繞的防禦魔氣,直接貫入其識海深處。魔傀身軀劇震,空洞的眼中驟然爆發出混亂的光芒,既有原本屬於修士的痛苦與掙紮,更有魔氣被觸及核心的暴戾反撲。它僵在原地,發出嗬嗬的、不似人聲的嘶鳴,手中的斷劍魔紋明滅不定。
    天琦一擊得手,毫不停留。腳下《星辰鍛體訣》運轉,身形如陀螺般旋開,左拳之上星光凝聚,帶著崩山裂石之勢,狠狠砸向另一名年輕魔傀的胸口。
    “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那年輕魔傀胸口明顯凹陷下去,魔氣潰散,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在山穀岩壁上,筋骨斷裂聲清晰可聞,掙紮了兩下便不再動彈,唯有汙濁的魔氣從其七竅中緩緩逸散。
    幾乎在同一時間,前方的戰鬥也已爆發。
    那領頭的鱗甲魔物頭領雖被“雪影”梭的極寒領域遲滯,但凶性不減反增,咆哮著揮動黑焰鋸齒大刀,卷起一道扭曲熱浪的刀芒,試圖劈開冰封的束縛,鎖定飄雪藏身的大致方向。
    然而,飄雪豈會與它硬拚?她深知自身狀態遠未恢複,一擊之後,早已憑借對冰雪的親和,如同融於風雪般變換了位置。那枚神出鬼沒的“雪影”梭再次出現,這次不再是範圍控製,而是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死亡藍線,無聲無息地繞開魔物頭領,精準地刺入一名正試圖從冰霜中掙脫的陰影魔核心!
    “嗤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冰雪,那陰影魔發出一聲淒厲的精神尖嘯,核心處的猩紅光芒瞬間黯淡、破碎,整個陰影身軀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消散,隻留下一縷精純的黑暗能量,隨即被周圍的寒氣徹底凍結、湮滅。
    另一名陰影魔見狀,驚恐萬分,不顧一切地想要化作陰影遁走。但飄雪早已料到,玉指輕彈,一道細若發絲的冰藍靈線後發先至,纏上了那試圖逃逸的陰影。極寒之氣順著靈線蔓延,瞬間將其凍結在半空,維持著一種扭曲的逃遁姿態,然後“雪影”梭回轉,輕輕一絞,便將其徹底淨化。
    轉瞬之間,兩名難纏的陰影魔已被清除!
    魔物頭領又驚又怒,它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鎖定那個散發著致命寒意的女人,而側後方傳來的同伴倒下的聲音更讓它焦躁不安。它狂吼一聲,不再理會飄雪的騷擾,周身魔焰暴漲,竟暫時逼開了體表的冰霜,轉身就要撲向天琦的方向,試圖先解決掉這個近在咫尺的威脅。
    “你的對手,是我。”
    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淵,在它耳邊響起。
    飄雪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它側上方的一塊懸冰之上。她白衣勝雪,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此刻卻仿佛蘊含著席卷天地的暴風雪。她雙手結印,胸前那點微弱的紫色火苗虛影再次一閃而逝,似乎引動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力量。
    “玄冰葬!”
    她櫻唇輕啟,吐出三個字。
    刹那間,以魔物頭領為中心,方圓數丈內的空氣徹底凝固!不再是之前的遲滯與冰霜覆蓋,而是真正的、絕對的凍結!空間仿佛化作了巨大的、透明的玄冰棺槨,將魔物頭領連同它周身燃燒的魔焰一起,封存在了其中!
    魔物頭領保持著前撲的姿勢,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眼中還殘留著暴怒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它那強橫的魔軀,燃燒的魔焰,在這極致寒冷的“玄冰葬”之下,仿佛成了琥珀中的蟲豸,生機在瞬間被絕對零度所剝奪。
    “哢嚓……”
    細微的碎裂聲響起。那玄冰棺槨連同其中的魔物頭領,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寸寸碎裂,化作漫天晶瑩的冰粉,隨風飄散,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戰鬥開始得快,結束得更快。
    從飄雪發動“雪影”梭牽製,到天琦突襲解決兩名魔傀,再到飄雪以雷霆手段淨化陰影魔、最終冰封魔物頭領,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數息。
    山穀中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寒風嗚咽,以及空氣中殘留的魔氣與冰寒能量碰撞發出的細微“滋滋”聲。
    天琦走到那名被他以“鎮”字訣擊潰識海、尚未完全消亡的年長魔傀身前。此刻,這魔傀眼中的渾濁與暴戾正在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臨死前的清明與無盡的痛苦、悔恨。
    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模糊的氣音。最終,他用盡最後力氣,抬起顫抖的手指,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艱難地畫了一個殘缺的符文——那似乎是某個小型宗門或者家族的標記。
    天琦默默看著,心中沉重如鉛。他低聲道:“安息吧。此仇,北境銘記。”
    那魔傀眼中最後一點光芒散去,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