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跟著小翠回到住處時，袖中靈覺符殘片還在微微發燙。
    演武場的喧囂被關在門外，竹簾被夜風吹得掀起一角，漏進半縷月光，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影。
    師姐，你手在抖。小翠端來溫茶的手頓住，茶盞邊緣倒映著林疏桐發白的指節。
    林疏桐這才驚覺自己攥著符片的力道大得過分，指腹被符紋硌出紅痕。
    她鬆了鬆手指，符片地落在案上，抬頭正撞上小翠擔憂的眼睛——那雙眼尾還沾著演武場時沒擦淨的胭脂，像隻受了驚的雀兒。
    沒事。她扯出個笑，茶水入口卻像含了把碎冰，就是劉師兄那副樣子......
    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小翠把茶盞重重一放，發辮上的絨花跟著顫了顫，上個月我替張師叔送藥去藏經閣，親眼見他把外門弟子的洗髓丹扣下，說勤修者不該依賴外物。
    結果那小師弟熬得吐了血，他倒說這是天道在磨礪道心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叫，林疏桐望著案頭係統麵板上跳動的提示——【檢測到勤修執念體聚集，當前區域危險值提升至★★★】，突然想起原著裏那些被天道獎勤罰懶法則碾碎的配角。
    他們何嚐不是劉師兄這樣的人？
    把自己的苦難當勳章，再把同樣的苦難強加給別人。
    咚——
    更夫的梆子聲穿透夜色，比演武場時更沉。
    林疏桐剛要開口，院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混著壓低的說話聲：......子時三刻，她住處的巡夜弟子會換班......把迷香從後窗吹進去，等她暈了......
    小翠的茶盞掉在地上。
    林疏桐按住她要掀簾子的手，另一隻手摸向袖中——係統送的靈覺符還剩半張，此刻正隨著外界的惡意泛起幽藍微光。
    閉眼。她將符紙按在眉心，冰涼的靈力順著經脈竄遍全身。
    眼前的黑暗突然裂成碎片，演武場的青石、廚房的灶火、偏院的藥圃......最後定焦在西牆根的老槐樹下。
    二十幾個弟子擠在樹影裏，劉師兄站在最前頭，腰間字玉佩的裂痕裏滲出暗紅，像滴凝固的血。
    他們要在子時三刻動手。林疏桐取下符紙，指尖沾了些淡藍色的符灰，迷香、鎖靈繩，還有......她頓了頓，劉師兄懷裏揣著把淬毒的匕首。
    小翠的臉地白了：那、那我們快跑吧！
    去求張師叔......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林疏桐扯過案上的薄被裹住自己——係統說過，躺平狀態下感知更敏銳，他們今天能堵我，明天就能堵別人。
    原著裏林九娘就是這麽被一步步逼死的......她聲音低下去，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被角，我不能重蹈覆轍。
    小翠突然抓住她的手：師姐，我去引開巡夜弟子！
    你趁機去長老殿告狀......
    沒用的。林疏桐搖頭，陳長老昨天還說我取巧壞了規矩。
    劉師兄他們打的旗號是維護天道秩序，長老們未必肯信我。她望著窗外被風吹動的竹影，突然笑了，但係統今天給的簽到獎勵是反製符，能反彈三波惡意攻擊。
    再加上躺平盾......她掰著手指頭數，足夠撐到他們露馬腳。
    可、可那是要挨打的！小翠急得眼眶發紅。
    林疏桐伸手替她理了理發辮：但你忘了嗎？
    係統說過，越被動獎勵越豐厚。她指腹蹭過小翠發間的絨花，而且......聲音放輕，我要讓他們看看，所謂天道秩序，到底護的是勤修者，還是偏執狂。
    子時二刻，林疏桐和小翠摸黑出了門。
    月光被雲層遮住大半，青石板路浸著夜露，滑得像塗了層油。
    小翠攥著個小布包——裏麵是她偷偷從藥堂順的醒神丹，每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發辮掃過林疏桐的手背，帶著點潮乎乎的汗。
    她們繞著後牆走了半圈，老槐樹的影子漸漸清晰。
    林疏桐數著呼吸，在離樹十步遠的地方停住——係統麵板提示危險值達到峰值，連空氣裏都飄著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是迷香的前驅。
    劉師兄。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像塊石子投入深潭，驚得樹影裏響起一片抽氣聲。
    劉師兄從樹後轉出來時，腰間玉佩的裂痕又深了幾分，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身後的弟子們縮著脖子，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隻有幾個核心弟子攥著鎖靈繩，指節發白。
    林九娘，你倒是膽肥。劉師兄冷笑，可聲音發顫，夜闖弟子聚居地，你可知犯了門規？
    我要是怕門規，就不會來了。林疏桐往前半步，月光照亮她眼底的清明，劉師兄，你昨晚扣了外門小桃的洗髓丹，說勤修者不需要；前天推了煉氣三層的阿木下懸崖，說天道要他磨礪；今天又要帶人來我住處下迷香——你維護的到底是天道，還是你自己的執念？
    樹影裏傳來抽噎聲。
    林疏桐看見最邊上的小弟子肩膀在抖，月光照亮他腰間的字玉佩——和劉師兄的一模一樣，隻是沒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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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劉師兄撲過來，淬毒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幽綠。
    林疏桐沒躲，躺平盾地彈出，淡金色的光牆撞得他踉蹌後退，匕首掉在地上。
    你看，天道沒護著你。林疏桐彎腰撿起匕首，淬毒的刃麵映出她的臉，你總說我是歪門邪道，可你所謂的，是踩著別人往上爬。她把匕首遞過去，刀柄對著劉師兄，明天演武場，我和你單挑。
    你用你的勤修，我用我的歪門邪道。
    輸的人，當著全宗門的麵，把這些年扣下的資源都還回去。
    劉師兄盯著匕首，喉結動了動。
    月光突然從雲後鑽出來，照亮他臉上的冷汗——那汗不是因為疼，是因為慌。
    他身後的小弟子們交頭接耳，有人小聲說小桃的洗髓丹......，有人說阿木的傷......。
    劉師兄突然攥緊匕首，指節泛白，明天演武場，我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他轉身要走，又頓住，側過臉時，林疏桐看見他眼裏的陰鷙，但林九娘，你最好祈禱自己贏。
    他帶著人走了，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夜色裏。
    小翠從樹後鑽出來，手裏還攥著沒撒出去的醒神丹：師姐，他剛才那眼神......
    我知道。林疏桐望著滿地狼藉的鎖靈繩，係統麵板突然彈出提示【擊敗勤修執念體初級階段，獎勵：可反彈五次攻擊的加強版躺平盾三日後生效）】。
    她彎腰撿起一片碎符紙，上麵還沾著劉師兄的血，但至少，他今晚不會動手了。
    更夫的梆子聲再次響起，咚——這一回，比之前輕了些。
    林疏桐挽著小翠往回走，袖中係統麵板還在發燙。
    她抬頭望了望天，雲層已經散了，啟明星在東方微微發亮。
    師姐，明天......小翠的聲音帶著點顫。
    明天？林疏桐笑了，明天我們早起去練功場。她摸了摸袖中的加強版躺平盾提示，腳步輕快起來，得先去占個好位置——聽說演武場的太陽，照在身上可暖和了。
    夜色漸褪，青竹鎮的晨霧漫進宗門。
    林疏桐推開院門時，簷角的銅鈴被風撞響，清清脆脆的，像誰在說：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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