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喧囂直到暮色漫過飛簷才漸漸平息。
    劉師兄被兩個弟子架著往藥廬走，右手腕上的青紫色裂痕還在滲血，他盯著自己扭曲的手背，喉間像是塞了塊燒紅的炭——方才林九娘說天道不愛看算計時，陳長老白眉揚起的那道弧度，觀禮台上謝沉淵似笑非笑的眼神，還有那些弟子看他時突然低下去的議論聲，都像鞭子抽在他後頸。
    師兄，那林九娘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扶著他的小師弟小聲嘟囔。
    劉師兄突然甩開他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閉嘴！他望著演武場中央被劍氣劈裂的青石板，想起昨日在藏經閣外聽到的對話——兩個外門弟子捧著新抄的《天道錄》，說林九娘最近總被天道垂青，連陳長老都私下說她有大機緣。
    他攥緊儲物袋裏那瓶偷換的劣質聚氣丹，喉間泛起腥甜：等我養好傷......
    林疏桐回到靜心書齋時，簷角的銅鈴正被晚風搖得叮當響。
    小翠抱著個青瓷罐跟進來，發尾還沾著演武場的桃花瓣：師姐快看！
    我跟膳堂張嬸要了冰鎮酸梅湯，她說冠軍該喝最好的蜜！
    她把罐子往木桌上一放，青瓷與木紋相撞的脆響驚得林疏桐從竹椅上直起腰。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裏嗡嗡作響：【檢測到宿主周圍負麵情緒濃度+20，主要來源：演武場方向】。
    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望著窗紙上晃動的竹影，突然沒了喝酸梅湯的興致。
    小翠，幫我把炭盆撤了。她扯了扯身上的夾襖，這屋子悶得慌。
    小翠歪頭：可今日才入春，夜裏涼著呢......話沒說完就見林疏桐已經起身，指尖戳了戳她額頭：讓你撤就撤。她蹲下身撥弄炭盆時，瞥見林疏桐正對著銅鏡發呆——鏡中少女眉峰微蹙，哪還有半分方才演武場上漫不經心的模樣。
    師姐在想劉師兄？小翠突然問。
    林疏桐捏著發梢的玉簪轉了兩圈。
    係統昨天說的偏執聖子好感度突破臨界值還在腦子裏晃，更讓她不安的是方才陳長老看她時那探究的眼神——像在看什麽不屬於這方天地的異物。
    她望著案頭那卷被翻舊的《修真要訣》，突然想起原身被主角團圍殺時的場景：他們舉著替天行道的旗子，說她是天道棄子，可現在......
    明天要去玄冰洞簽到。她突然開口，係統說要裹著棉被發呆。
    小翠剛把炭盆端到門口，聞言差點摔了盆子：玄冰洞？
    那地方在北峰山腰，去年王師弟去采冰魄草，回來凍得說不出話！
    師姐你......
    林疏桐豎起食指，窗外傳來夜梟的啼鳴。
    她摸了摸儲物袋裏發燙的冠軍獎勵——那顆會跳動的珠子，係統今早提示是小世界孕養的生氣珠，能化解陰寒之氣。裹著棉被發呆的要求突然變得合理了些。
    第二日寅時，林疏桐裹著兩床繡著並蒂蓮的棉被，跟著小翠摸黑上了北峰山。
    玄冰洞洞口結著薄冰，風灌進來時，她懷裏的生氣珠突然發出暖光，在洞壁上投出個模糊的光圈。
    師姐你坐這兒！小翠把帶來的軟墊鋪在幹燥的石台上，我在洞口守著，要是有野獸......
    不用。林疏桐扯了扯棉被，把自己裹成個繭，你去山腳下茶攤等我，三炷香後回來。她望著小翠欲言又止的模樣，笑了笑：係統說要絕對躺平，有人守著算幹擾。
    小翠跺了跺腳，終究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洞外的天光漸漸亮起來，林疏桐望著洞頂垂落的冰錐，眼皮開始打架。
    係統提示音適時響起：【簽到開始，當前狀態：裹被發呆，剩餘時間：一炷香】。
    她數著冰錐上滴落的水珠，數到第三十七滴時，識海突然一震。
    【簽到成功！
    獎勵：隱身符x1可隱去身形及氣息，持續時間：半炷香，每日限用一次）】
    林疏桐睜開眼，掌心躺著張泛著銀紋的符紙。
    她捏了捏，符紙涼得像剛從冰裏撈出來，卻讓她想起前世地鐵上被擠成沙丁魚時，同事塞給她的降噪耳機——都是用來躲麻煩的好東西。
    係統，這符能防神識嗎？她小聲問。
    【檢測到宿主潛在需求，隱身符可屏蔽築基期以下神識探查。】
    林疏桐把符紙疊成小方塊塞進袖袋，嘴角終於翹了起來。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林疏桐和小翠剛走到練功場，就被一圈人圍住了。
    劉師兄站在最前麵，右手纏著雪白的繃帶，身後跟著七八個外門弟子，其中兩個她認得——是昨日在演武場幫劉師兄撿劍的。
    他抱臂冷笑，目光掃過林疏桐腰間的儲物袋：林師妹好手段，昨日那道反彈，倒像是專門等我送上門的。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低了下去。
    小翠攥緊她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她肉裏。
    林疏桐望著劉師兄眼底的紅血絲，突然想起前世公司裏被她截胡項目的同事——同樣的不甘，同樣的，想把水攪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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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師兄記錯了。她歪頭，語氣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是你說輸的人要還資源，我不過是贏了而已。
    那再比一場如何？劉師兄往前跨了半步，三日後，演武場，公開比。
    我用左手，你用......他掃過她空蕩蕩的掌心，你用你的天道垂青
    林疏桐摸了摸袖中隱身符的邊角。
    係統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危機值+30，建議宿主接受挑戰】。
    她打了個哈欠，仿佛真的很困：好啊。
    但劉師兄若再輸......她頓了頓，不如把你那瓶偷換的劣質聚氣丹，當眾燒了？
    周圍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劉師兄的臉瞬間煞白——那瓶丹是他上個月趁藥廬弟子打盹時換的，原主就是因為吃了才修為倒退......
    他踉蹌後退半步，撞在身後弟子身上。
    三日後，演武場見。林疏桐繞過他往膳堂走，發梢的玉簪在晨霧裏閃了閃，我等著看劉師兄的。
    暮色漫過青瓦時，林疏桐坐在書齋簷下剝橘子。
    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三日後危機值爆表，建議宿主提前準備】。
    她望著遠處演武場飄起的晚霞，把橘子瓣塞進嘴裏，甜汁順著舌尖漫開。
    袖中的隱身符還帶著體溫，像顆小小的定心丸。
    師姐在想什麽？小翠端著熱粥從廚房出來，張嬸說今晚有蓮子百合粥......
    沒想什麽。林疏桐笑著接過粥碗，就是覺得......她望著天邊被晚霞染成金紅的雲，三日後的演武場，大概會很熱鬧。
    晚風掀起她的衣袖，露出半張疊得方方正正的銀紋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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