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裹著寒氣漫進窗縫時，林疏桐正替小翠重新係好被揉皺的袖口。
    窗外突然傳來的重物墜地聲驚得藥膏罐子骨碌碌滾到床腳，小翠的指尖還沾著藥汁，在她衣袖上洇出塊淡青汙漬。
    林九娘！
    明日我異界長老親自來會你——粗啞的叫罵混著青銅鈴的脆響撞進耳中，像塊淬了毒的碎瓷片。
    林疏桐望著窗紙上晃動的影子，為首那人每走一步，腰間銅鈴便發出輕響，尾音拖得老長，像條吐著信子的蛇。
    小翠攥著她袖子的手在發抖，發頂的珠花跟著輕顫：阿姐，他們、他們怎麽找到這兒的？
    林疏桐沒急著回答。
    她想起今日演武場觀眾席那幾個玄色衣袍的生麵孔，雲紋繡得比蒼梧宗的更狂放，目光黏在她身上時，像在看塊待宰的肥肉。
    原來不是蒼梧宗的舊怨，是異界的新麻煩。
    別怕。她伸手替小翠理了理被揉亂的發絲，指腹觸到對方冰涼的耳尖，他們要的是我，傷不著你。
    窗外的叫罵仍在繼續，夾雜著幾句、的啐罵。
    林疏桐摸向腰間的躺平盾，溫涼的觸感透過布料滲進掌心。
    係統在識海輕聲提示的瞬間，她聽見自己心跳快了半拍——檢測到新危機，明日簽到地點：演武場。
    躺平狀態：被攻擊時被動防禦。
    獎勵：未知。
    青銅鈴的脆響突然拔高，像是為首那人踹了腳門檻。
    木屑飛濺的聲音裏，林疏桐望著桌上穆三的紙條，墨跡被月光浸得發淡，鎖仙棺裏放了蝕骨粉幾個字卻格外清晰。
    她又想起今日謝沉淵在後台說的我信你，他指尖沾著血，卻還是把那枚療傷丹塞進她掌心。
    有些事，確實該攤開了。
    小翠。她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搖晃，你去廚房拿兩個甜糕，我去後山的無名洞簽個到。
    現在？小翠眼睛瞪得溜圓，外麵還有那些人——
    他們要罵夠了才走。林疏桐扯了扯外衣，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些，係統今天的簽到地點在山洞，我得趕在子時前到。
    後山的路比想象中難走。
    林疏桐踩著枯枝往深處挪，衣擺被帶刺的灌木勾住兩次。
    等她摸到那處隱蔽的山洞時，後頸已經沁出薄汗。
    洞頂往下滴著水珠，在潮濕的石壁上積成小水窪，倒映著她模糊的臉。
    躺平狀態已識別：發呆。係統音剛落，林疏桐便倚著石壁坐下。
    她望著洞頂斑駁的青苔，數到第三十七片時，眼前突然閃過道金光。
    叮——簽到成功。獎勵：隱身符x1，瞬移丹x5。
    林疏桐盯著掌心的物事。
    隱身符泛著淡紫色靈光，摸起來像片被壓平的蝴蝶翅膀；瞬移丹裝在小玉瓶裏，每顆都泛著月白色，湊近能聞到清冽的鬆香。
    她捏著藥瓶晃了晃，脆響在山洞裏蕩開，驚得幾隻蝙蝠撲棱棱飛起來。
    這東西......她對著月光檢查隱身符的紋路，嘴角慢慢翹起來，夠他們喝一壺了。
    回到住處時，小翠正趴在桌上打盹，麵前擺著兩塊被啃得歪歪扭扭的甜糕。
    聽見推門聲，她猛地驚醒，發辮上的流蘇掃過桌麵，碰得茶盞叮當響：阿姐！
    我、我沒睡！
    林疏桐把小玉瓶往桌上一放：看這個。
    小翠湊過來，眼睛立刻亮得像星子：瞬移丹？
    還有隱身符！
    阿姐你簽到來的？她伸手去摸符紙，又觸電般縮回，那明日比賽......
    他們不是要光明正大來會我麽？林疏桐把符紙折成小方塊塞進袖中，我就用這隱身符先去探探他們老底。
    今晚亥時三刻，跟我去異界長老的住處。
    小翠應得脆，轉身翻出藏在櫃底的夜行衣，我今日聽雜役說，他們住在西跨院第三間房，窗台上擺著個青銅香爐——
    深夜的風裹著霜氣。
    林疏桐貼著牆根移動，隱身符的靈光在周身流轉，像裹了層透明的繭。
    小翠跟在她身後三步遠，腳步輕得像片葉子。
    西跨院的燈籠在風裏搖晃，投下的影子把兩人的輪廓揉成一片模糊。
    窗紙透出昏黃的光，裏麵傳來粗重的喘息。
    林疏桐貼著窗縫望去，異界長老正坐在主位，麵前擺著張演武場的地形圖，紅筆圈著幾個位置：那小娘皮最會躲，明日讓老三守在東南角，等她退到那裏就撒迷魂粉。
    老二帶弟子在後台埋伏，若她想逃......他指尖重重戳在圖上，鎖仙棺的蝕骨粉該派上用場了。
    長老，那護體符......
    蠢貨！長老拍桌，茶盞跳起來又摔下去，我就不信她能有十張符！
    等她符用完了，看她還怎麽躺平！
    林疏桐的指甲掐進掌心。
    蝕骨粉、迷魂粉、鎖仙棺......她想起穆三的紙條，原來這局從昨日就開始布了。
    袖中的瞬移丹被攥得發燙，她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是小翠在扯她衣角，示意有人過來。
    兩人貼著牆根退到陰影裏。
    巡邏的弟子提著燈籠走過，光掃過她們藏身處的瞬間，林疏桐甚至能看清他腰間的青銅鈴紋路。
    等腳步聲遠去，她對著小翠比了個的手勢，隱身符的靈光微微閃爍。
    回到住處時，天已經快亮了。
    林疏桐把偷聽到的計劃寫在紙條上，用火漆封好——這是要給謝沉淵的。
    小翠趴在桌上整理情報玉簡，發辮散了一半，沾著草屑。
    阿姐，明日我去演武場東邊的茶棚，幫你盯著東南角。她打了個哈欠，眼睛卻亮得很，迷魂粉最怕露水，我讓雜役今早多潑些水。
    林疏桐笑著應下，目光落在窗外漸白的天色上。
    床頭的銅漏滴著最後幾滴水，發出輕響。
    她摸出瞬移丹吞了顆，清涼的藥力順著喉嚨往下淌，在丹田處凝成團溫軟的光。
    睡吧。她替小翠蓋上被子，明日......該他們睡不著了。
    窗欞上的霜色開始泛白時，林疏桐把隱身符和剩下的瞬移丹收進儲物袋。
    遠處傳來晨鍾的悶響，混著小翠均勻的呼吸聲。
    她望著鏡中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這一局，她躺平了這麽久，也該讓天道看看，鹹魚......
    也能翻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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