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林疏桐的鞋底已沾了兩星露水。
    她挎著儲物袋站在練功場入口，袖口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裏麵疊得方整的紙條——那是昨夜與謝沉淵約好的暗號。
    阿姐！小翠提著竹籃從後麵跑過來，發梢還掛著晨露，我把你愛吃的桂花糕藏在籃底了，等比賽間隙咱們偷偷吃。她壓低聲音，手指悄悄戳了戳籃中那層蓋著的青菜葉，又迅速收回手，像隻偷銜了米粒的雀兒。
    林疏桐望著她泛紅的耳尖，想起昨夜這小丫頭蜷在被子裏還攥著潑水桶的木柄——說是要去東邊茶棚潑露水，結果抱著枕頭就睡著了。先去後山的鷹嘴洞。她扯了扯小翠的衣袖，我得先完成今日的簽到。
    鷹嘴洞藏在練功場北坡的荊棘叢裏，洞口被藤蔓遮得嚴嚴實實。
    林疏桐扒開帶刺的枝椏，指尖剛觸到岩壁，係統提示音便在識海響起：檢測到目標地點，當前狀態需保持躺平滿一炷香。
    建議姿勢：仰躺。
    她挑了塊最平整的岩石躺下，望著洞頂斑駁的鍾乳石。
    石縫裏滲下的水珠滴在額角，涼得她縮了縮脖子。
    係統轉盤開始轉動的瞬間，她突然想起昨夜異界長老拍桌時震碎的茶盞——那些碎瓷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極了蝕骨粉的顏色。
    叮——恭喜宿主獲得迷霧符x1，隱身丹x5。
    林疏桐猛地坐起來，掌心躺著枚青灰色符咒，紋路像被揉皺的霧靄；另一隻手的玉瓶裏，五顆瑩白丹藥正發出珍珠般的光暈。
    她捏著符咒對著洞壁一甩，淡青色霧氣立刻漫開，原本清晰的鍾乳石轉眼成了模糊的影子。妙啊。她眯起眼，霧氣拂過臉頰的觸感像被揉碎的雲，迷魂粉怕露水，這迷霧怕不是能把他們的鼻子都糊住。
    阿姐！洞外傳來小翠的輕喚，晨鍾敲過三遍了，該去選手區了！
    林疏桐把符咒和玉瓶塞進儲物袋最裏層，轉身時撞落了岩壁上的野蜂巢。的蜂鳴裏，她瞥見蜂巢下方刻著道淺痕——是謝沉淵常用的劍紋。
    選手區的彩旗被風卷得獵獵作響。
    林疏桐剛站定，便聽見身後傳來衣料摩擦的輕響。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那股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是謝沉淵總愛用的熏香。
    迷霧符。他的聲音像浸了霜的玉，還有隱身丹。
    林疏桐轉身，正對上他漆黑的眼。
    那雙眼從前總像淬了冰，此刻卻映著她儲物袋上晃動的流蘇，聖子消息到靈。她故意把儲物袋往身後藏了藏，怎麽，苦行聖子也好奇我的秘密武器？
    謝沉淵的指尖在身側蜷了蜷。
    他望著她發間那朵蔫了的小野花——分明是今早從後山折的，偏要裝得隨隨便便。昨日西跨院的窗紙破了個洞。他說，有人聽見迷魂粉和蝕骨粉。
    林疏桐的笑容僵了一瞬。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她摸出昨夜寫的紙條，剛要遞過去，裁判的銅鑼聲便炸響在頭頂：第四屆萬法大比，現在開始！
    演武場瞬間沸騰。
    林疏桐被人流擠得踉蹌，小翠立刻貼上來扶住她的胳膊。
    她望著高台上正襟危坐的異界長老——那老頭的目光像根刺，正紮在她後頸。
    第一場，林九娘對戰蒼梧峰弟子！
    林疏桐踏上擂台時，鞋底沾的晨露在青石板上洇開個小圓。
    對麵的弟子攥著長劍，劍尖微微發抖——她認得這是老二的親傳，腰間掛著鎖仙棺的銀紋。
    小心！小翠的尖叫混著破空聲。
    林疏桐本能地矮身，一支淬了毒的飛針擦著發梢紮進木柱。
    觀眾席傳來驚呼，裁判拍著驚堂木喊，可那弟子的手已經伸進了懷裏——是迷魂粉的瓷瓶！
    林疏桐摸出迷霧符的手頓住。
    她想起小翠今早往東邊茶棚潑的水，想起謝沉淵留在鷹嘴洞的劍紋，想起係統獎勵的丹藥在儲物袋裏發燙。該我了。她低笑一聲，符咒被指尖的靈氣點燃。
    青霧如活物般竄上半空，眨眼間籠罩了整個擂台。
    對麵弟子的驚呼聲被霧氣吞了去，裁判的銅鑼聲成了從極遠處傳來的悶響。
    林疏桐吞下一顆隱身丹，喉間泛起清甜的蓮香——這是係統獎勵裏獨有的味道，像極了她在原世界喝的檸檬汽水。
    人呢？！異界長老的怒吼穿透霧氣。
    林疏桐貼著擂台邊緣蹲下，看見幾道身影舉著火折子衝進來——是老二帶的埋伏弟子。
    他們的靴底沾著泥，那是後台濕滑的青石板留下的痕跡。
    往東南角搜！長老的聲音裏帶了顫。
    林疏桐望著自己隱去的手，突然伸手撥了撥身邊弟子的劍穗。
    那弟子地尖叫著揮劍亂砍，卻隻劈中一團霧氣。
    日頭偏西時，霧氣終於散了。
    林疏桐站在擂台中央，發梢沾著霧水，儲物袋裏的隱身丹還剩三顆。
    觀眾席的喧嘩像隔了層紗，她隻看見謝沉淵站在高台下，嘴角勾著極淡的笑——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弧度。
    阿姐！小翠擠過人群撲過來，發辮上的紅繩散了，你剛才去哪了？
    他們找了你半個時辰！她的手按在林疏桐腰間，突然僵住，血......你受傷了？
    林疏桐這才察覺左腰的刺痛。
    許是剛才躲飛針時擦到了岩石，血正透過衣料滲出來。
    她剛要說話，遠處傳來暮鼓的悶響。
    該回住處了。她揉了揉小翠的發頂，目光掃過演武場角落——異界長老正盯著她，手裏攥著半塊碎瓷，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夜色漫進窗欞時，林疏桐坐在桌前解腰帶。
    小翠舉著油燈湊過來，燈芯劈啪炸響，照亮她腰間那道細窄的傷口——不深，卻滲著黑血。
    是蝕骨粉。她摸出係統獎勵的隱身丹，丹藥在掌心滾了滾，但好像......不太對。
    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
    小翠猛地撲過去關窗，卻隻抓住半片被風吹落的枯葉。
    葉背用血寫著幾個小字：鎖仙棺今夜開。
    林疏桐望著那片葉子，又摸了摸儲物袋裏剩下的隱身丹。
    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正攢著勁兒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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