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推開門時，後頸的鎖心印還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貼在皮膚上。
    小翠跟在她身後，手裏攥著盞琉璃燈，暖黃的光在青石板上晃出兩個搖晃的影子。
    阿姐，要喝盞蜂蜜水嗎？小翠把燈擱在案頭，竹簾被夜風吹得輕響，方才那老東西走得急，指不定明天就帶更多人來——
    會的。林疏桐脫了外衫，露出腰間那道淡粉舊疤，指尖輕輕按上去，燙意順著血脈往心口竄。
    她盯著銅鏡裏自己泛白的唇色，係統提示音又在識海炸響：【鎖心印覺醒度+10，當前35。
    宿主需注意：覺醒度每提升10，異能耗散速度加快一倍。】
    阿姐？小翠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又......
    沒事。林疏桐抓住小翠的手，勉強扯出個笑，去把窗閂插緊，再把那壇桂花釀藏到床底——要是真打起來，別露頭。
    小翠咬著唇點點頭，轉身時裙角掃過案頭的冠軍令牌。
    那令牌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像在提醒她：長老說絕不會放過你不是虛言。
    林疏桐摸出枕頭下的靜心符，符紙在掌心被攥出褶皺——她本想靠係統簽到混日子，可鎖心印覺醒得越來越快，長老背後的異界勢力像團陰雲，壓得她連呼吸都不暢。
    叩叩。
    敲門聲驚得小翠手裏的銅盆落地。
    林疏桐抄起案頭的迷霧丹，卻在觸到門閂的瞬間頓住——來者的氣息太熟悉了，冷得像雪山頂上的風，帶著股經年不散的清苦。
    謝沉淵？她拉開門，月光順著他肩頭的銀紋傾瀉進來，照得他眉骨的朱砂痣愈發鮮豔。
    這個總裹著玄色大氅的苦行聖子，此刻正垂眸盯著她攥緊的迷霧丹，唇角勾起絲極淡的笑：林姑娘防賊似的盯著我？
    聖子深夜來訪，總得防著點。林疏桐退後半步，讓他進來。
    謝沉淵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停在那枚冠軍令牌上：今日青竹鎮的動靜，我在三裏外的山巔都聽見了。
    長老摔門時，你踢他膝彎用了七分力——這不像廢柴能有的準頭。
    小翠縮在牆角，攥著銅盆的手指泛白。
    林疏桐盯著謝沉淵的眼睛，那雙眼從前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此刻卻浮著層若有若無的漣漪：聖子這是來興師問罪？
    我來問個答案。謝沉淵忽然伸手，指尖掠過她後頸那點淡紅印記，你總說自己懶，可被推下懸崖時能抓住藤蔓，被人下毒時能解百蠱，方才用迷霧丹的手法比禦器宗的弟子還利落。
    林九娘......你究竟在藏什麽？
    林疏桐心跳漏了半拍。
    她早知道謝沉淵愛觀察，卻沒想到他連這些細節都記著。
    月光透過窗紙，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界線，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飛什麽：我修了二十年，堅信天道隻垂青勤修者。
    可你躺著睡覺能得溫玉髓，發呆能悟功法，連被人推搡都能反震——若天道真獎勤罰懶，為何獨獨偏袒你？
    他的指尖還停在她後頸，熱度透過皮膚滲進來，燙得她鎖心印又跳了跳。
    林疏桐忽然笑了：聖子想知道答案？
    那得先幫我解決麻煩。
    謝沉淵後退半步，玄色大氅在地上掃出道弧：
    長老背後是異界惡霸，他們想要鎖心印。林疏桐扯過椅子坐下，把係統獎勵的玉瓶倒在案上，我需要人幫我守陣眼，而你......她盯著謝沉淵眼底翻湧的暗色，需要驗證自己的道。
    謝沉淵的喉結動了動。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鳴，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我要親眼見你如何不勞而獲
    林疏桐抽回手，調出係統麵板。
    簽到地點顯示在院中的老槐樹下，任務要求是躺平看月亮。
    她往石凳上一癱，翹起腿晃了晃：係統，開始吧。
    係統提示音剛落，老槐樹的影子裏便浮起團金光。
    林疏桐伸手接住，是枚繪著八卦紋的破陣符，和一瓶泛著紫芒的強化丹。
    謝沉淵俯身盯著丹瓶，指節捏得發白：這丹......能短時間提升兩重修為？
    三炷香。林疏桐把丹瓶拋給他，足夠你拆了他們的困仙陣。
    子時三刻，院外的狗突然狂吠起來。
    林疏桐站在老槐樹下，破陣符在掌心發燙。
    謝沉淵立在她身側，玄色大氅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吞下強化丹的瞬間，周身氣息暴漲，連房簷的瓦片都簌簌往下掉。
    來了。林疏桐低聲道。
    院門地被撞開，二十幾個黑衣修士衝進來，為首的正是白日裏的長老。
    他腰間掛著鎖仙棺殘片，臉上有道新鮮的抓痕，顯然回去後沒少受罰：林九娘！
    交出鎖心印，我還能留你全屍——
    布陣！他身後的修士齊聲大喝，地麵騰起黑霧，眨眼間裹住整座院子。
    林疏桐摸出破陣符，指尖在符紋上一擦，金光地竄向天空，黑霧被撕開道裂縫，困仙陣的陣眼在東南角的老井旁顯了形。
    去破陣眼！她推了謝沉淵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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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沉淵足尖一點，如離弦之箭射向老井。
    長老急得直跺腳，揮著桃木劍要攔，卻被林疏桐甩出的迷霧丹迷了眼。
    小雜種！長老的弟子揮著鐵鞭衝過來，林疏桐往旁邊一躺，係統自動觸發躺平盾，鐵鞭抽到她身前三寸便反彈回去，抽得那弟子捂著臉慘叫。
    謝沉淵的劍鳴聲蓋過了一切。
    他持劍劈開困仙陣的最後一層黑霧時，強化丹的藥效正盛，劍氣所過之處，黑衣修士的法衣紛紛裂開。
    長老見勢不妙要逃，卻被謝沉淵的劍抵住咽喉：把鎖仙棺殘片交出來。
    你......你是正道聖子，怎可助紂為虐！長老的冷汗滴在劍尖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助誰？謝沉淵的聲音冷得像冰錐，助你這種仗著天道規則欺軟怕硬的？他手腕微轉，劍尖挑下殘片，林姑娘的道，比你們幹淨。
    晨霧漫進院子時，黑衣修士的屍體被拖走了。
    謝沉淵站在老槐樹下，玄色大氅染了血，卻仍挺得筆直。
    他低頭盯著掌心裏的鎖仙棺殘片，又抬頭看林疏桐——她正癱在石凳上啃小翠遞來的桂花糕，嘴角沾著糖渣。
    原來不循天道，也能贏。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從前總覺得，若不拚盡所有，便是對道的不敬......
    累不累啊？林疏桐把最後一口桂花糕咽下去，天道又不是你師父，犯得著這麽討好？
    謝沉淵忽然笑了。
    這是林疏桐第一次見他笑，清苦的臉上像融了層春雪：林姑娘，我想跟著你，看看這的道，能走到哪一步。
    林疏桐剛要說話，後頸的鎖心印突然劇烈發燙。
    她踉蹌兩步，扶住石桌。
    係統提示音炸響：【鎖心印覺醒度+20，當前55。
    警告：異能耗散速度已達臨界值，宿主需盡快——】
    阿姐！小翠撲過來扶住她。
    謝沉淵的手懸在她後頸上方，眼底是從未有過的關切：怎麽了？
    沒事。林疏桐扯出個笑，可額角的冷汗出賣了她。
    她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聽見遠處傳來清越的鶴鳴——那是禦器宗的傳訊鶴，可鶴鳴聲裏，還混著絲若有若無的鎖鏈崩斷聲。
    有些東西，確實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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