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裏的回音像被抽走了似的，隻剩林疏桐耳中嗡嗡作響。
    她的臉還貼在謝沉淵心口，能清晰觸到他衣襟下凸起的骨節——那是舊傷未愈的痕跡，此刻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你沒事吧？謝沉淵的聲音發顫，尾音撞在她發頂，驚得她睫毛輕顫。
    林疏桐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疼——後腰撞在洞壁的地方火辣辣的，可比起謝沉淵後背滲進她掌心的濕意，這點疼倒像被揉皺的紙團，輕易就被拋到了腦後。
    我...沒事。她仰起頭，正撞進謝沉淵泛紅的眼尾。
    他額角沾著血漬，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邪神的，發帶散了半縷，垂在鎖骨處晃。
    林疏桐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在藏書閣翻古籍的模樣——那時他也是這樣，手指被竹簡劃得全是血，卻固執地說再找兩頁。
    九娘姐！小翠的尖叫像根銀針，刺破了這黏膩的寂靜。
    林疏桐被猛地拽住手腕，小翠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她肉裏，眼眶紅得像浸了血：它、它真的死了嗎？那柄木劍不知何時掉在腳邊，劍刃上還掛著黑褐色的黏液，正滴滴答答滲進石縫。
    李明的笑聲突然從角落炸開，驚得洞頂石屑簌簌落下。
    他蹲在青石板上，雙手捧著自己發抖的手腕——剛才為了引開邪神注意，他把最後三張驅邪符全拍在了自己胳膊上，符灰混著血，在皮膚上烙出焦黑的紋路。死了好，死了好...他念叨著，眼淚砸在符灰裏，洇開兩團渾濁的濕痕。
    謝沉淵鬆開環住林疏桐的手，玄鐵劍砸在地上。
    他彎腰撿起那塊碎玉，指腹摩挲著玉麵的溫涼——正是林疏桐今早簽到得來的千年溫玉髓。小桐。他突然抬頭，眼底的冰棱不知何時化了，浮著層水光，你說得對。
    林疏桐沒聽清。
    她的注意力被洞窟深處那點幽藍勾了去——剛才邪神消散的黑霧裏，有團光又亮了起來，像極了被踩滅的鬼火。
    可不等她細看，謝沉淵的聲音又撞了過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到底什麽意思？
    這句話像塊石頭投進深潭。
    小翠猛地鬆開林疏桐的手，木劍都顧不上撿，跌跌撞撞衝向洞窟最深處的祭壇。
    她的鞋跟磕在凸起的石棱上，踉蹌了兩步才站穩，指尖顫抖著撫過祭壇邊緣的刻痕：這裏...有塊石板！
    林疏桐跟著走過去，謝沉淵順手撈住她後腰——這動作太自然，像他早習慣了要護著她似的。
    湊近了看，祭壇底部果然嵌著塊青石板，表麵的符文被邪神的黑霧侵蝕得斑駁，卻仍能看出些晦澀的紋路。
    李明也湊過來，袖子蹭過林疏桐手背，涼得像塊冰：我家祖上傳過《玄門符解》，或許能認幾個字。
    他蹲下來，用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拂去石板上的灰塵。
    林疏桐看見他虎口的老繭蹭過符文，突然想起他說過自己是青竹鎮鎮長，可總在深夜往鎮外的破廟跑——原來那些夜裏，他不是去見什麽，是偷偷研究符文化解之術。
    邪神隕，天眼現，掌眼者掌天命...李明念得很慢，每吐出一個字都要頓一頓，後麵...後麵說天眼藏於因果縫，非勤非怠者可得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林疏桐，又迅速移開，九娘，你總說躺平才是正經事非勤非怠...
    林疏桐的指尖突然發燙。
    係統在她識海裏叮了一聲，是今天的簽到獎勵提示，可她顧不上看——掌心的反骨符碎片還粘在皮膚上，那是她剛才掐碎的，此刻正隨著心跳一下下灼痛。
    她想起係統的規則：越鹹魚獎勵越豐厚，越抗拒修煉獎勵越離譜。
    原來不是巧合？
    地...地震了？小翠的驚呼打斷了她的思緒。
    洞窟突然劇烈搖晃，洞頂的石屑如暴雨般落下，林疏桐一個踉蹌，撞進謝沉淵懷裏。
    他反手扣住她後頸，玄鐵劍重新握在掌心，劍身嗡鳴著震開落石：邪神的本源被打散，引動了地脈！
    再不走，洞窟要塌了！
    四人跌跌撞撞往洞外跑。
    林疏桐被謝沉淵拽著，腳踝磕在凸起的石棱上也不覺得疼——她的皮膚在發燙，從指尖開始，像有團火順著血脈往心髒竄。
    那團幽藍的光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在她腳邊忽明忽暗，像在引著路。
    謝沉淵把她往前一推，自己轉身護在最後。
    林疏桐踉蹌著撲出洞口，月光劈頭蓋臉砸下來，照得她眼前發白。
    小翠和李明緊跟著衝出來，三個人抱成一團摔在草地上。
    林疏桐回頭看，洞窟入口正簌簌往下掉石頭，謝沉淵的白衣在塵霧裏一閃，下一秒就被她拉進了懷裏。
    咳...咳...謝沉淵咳得厲害，血沫濺在她肩頭。
    林疏桐手忙腳亂去擦，卻被他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汗，燙得驚人：你剛才...是不是感覺到什麽？
    林疏桐沒說話。
    她望著遠處的山影，月光把樹影拉得老長，像無數隻手在半空抓撓。
    那團幽藍的光不知何時鑽進了她袖中，隔著布料，她能摸到它的溫度——和係統空間裏那些獎勵，一模一樣的溫度。
    風突然大了。
    林疏桐閉上眼睛，有什麽東西順著風鑽進她識海，像根羽毛輕輕掃過心尖。
    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聽見係統在耳邊嘰嘰喳喳報著獎勵，卻都不如那股若有似無的牽引力清晰。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她閉著眼睛，那股神秘力量在體內翻湧，越來越強，仿佛要撐破她的皮膚。
    山風掀起她的發梢，她聽見謝沉淵在喊她名字，聽見小翠在問九娘姐怎麽了，卻都像隔了層毛玻璃。
    直到那力量突然凝作一點，重重撞在她眉心。
    林疏桐猛地睜開眼，月光下，她看見自己掌心浮起團幽藍的光——和洞窟深處那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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