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的空氣驟然凝結成冰碴，刮得林疏桐後頸生疼。
    她盯著那團由黑霧凝成的怪物，喉間泛起鐵鏽味——是方才咬得太狠，舌尖滲了血。
    躲我身後。謝沉淵的聲音像浸在寒潭裏，玄鐵劍卻燙得他掌心發紅。
    他能感覺到自己經脈裏的靈氣在亂竄，這是自他築基以來從未有過的失控。
    上回見著這種扭曲的天道波動，還是在他被雷劫劈斷右腿那日——可那時他至少知道，痛到極致就能活下來。
    此刻他望著邪神額角的骨角，突然意識到，有些東西，是痛死都躲不過的。
    林疏桐的手指在發抖，卻不是因為害怕。
    係統的提示音炸成一片：檢測到因果線紊亂！
    反骨符已存入空間！她想起方才摳下銅片時，原主殘留的記憶突然湧上來——那是個雪夜，小乞丐林九娘縮在破廟角落，聽著路過的修士閑聊：天道最厭棄懶骨頭，像她這種連打坐都偷懶的，活該被雷劈。後來她確實被雷劈了，在主角團的替天行道裏。
    可現在，她的掌心有溫度。
    鹹魚心訣自動運轉的熱流漫過丹田，那些不甘、委屈、被踩進泥裏的自尊，全變成了暖融融的氣團。
    她望著謝沉淵繃緊的脊背，突然想起他總在深夜打坐，後背的鞭痕被月光照得發白——他那麽信天道，可天道給過他什麽？
    小心！小翠的尖叫刺穿耳膜。
    邪神揮出的骨爪帶起腥風，林疏桐眼前閃過一道銀光——是謝沉淵的劍。
    玄鐵劍與骨爪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她發梢，燙得她縮了縮脖子。
    這一縮，倒讓她看清了邪神眼底的黑洞：裏麵有無數張臉在掙紮，有青竹鎮被邪修抓走的孩童，有被吸幹靈氣的老婦，還有...原主林九娘。
    你們以為破了陣就能見到大人？邪修大弟子的瘋笑突然在她腦海裏炸響。
    林疏桐猛地攥緊腰間的破邪符——這是李明連夜畫的，符紙上的朱砂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她想起今早李明把符塞給她時說的話：九娘姑娘，我從前貪生怕死幫邪修，現在...我想替青竹鎮的百姓活一次。
    小桐！小翠的木劍挑開一道黑霧，劍尖卻被腐蝕出焦痕。
    她額角掛著血珠，眼睛卻亮得驚人：張師父說過，邪不壓正！
    我、我還能打！
    林疏桐突然笑了。
    她鬆開攥得發疼的破邪符，任由係統提示音在耳邊刷屏：檢測到主動放棄防禦姿態！
    躺平盾觸發條件+10！邪神的骨爪再次襲來時，她沒有躲，反而往前邁了半步——不是因為勇敢，是因為她聽見謝沉淵急促的呼吸，看見小翠沾血的發辮，還有李明顫抖著又撒出一把符紙。
    的一聲脆響。
    那骨爪在離她三寸處停住了，像被無形的牆撞得粉碎。
    林疏桐望著掌心浮現的半透明光盾，係統提示終於清晰起來：躺平盾激活！
    反彈100傷害！邪神發出刺耳的尖嘯，被反彈的力量震得踉蹌，它眼底的黑洞裏，原主的臉突然裂成碎片。
    就是現在！謝沉淵的聲音帶著破音。
    他的玄鐵劍上纏著李明的驅邪符，符紙燃燒的金光裹住劍身，那是他連夜研究的破邪劍——為了今天，他在藏書閣翻了三天三夜古籍，手指被竹簡劃得全是血。
    此刻他手腕翻轉，劍勢如銀河傾瀉，正是他最得意的極夜斬。
    林疏桐的視線突然模糊了。
    她看見謝沉淵揮劍時，後背的舊傷裂開了，血浸透了白衣；看見小翠咬著牙衝上去，木劍刺進邪神腳踝；看見李明的符紙化作金蝶，全撲向邪神的雙眼。
    而她自己，掌心的反骨符在發燙——這是係統給的最後獎勵，她本想留著保命，可現在...
    去他的天道規則。她輕聲說，指尖掐碎了符紙。
    金光炸響的瞬間，邪神的嘶吼震得洞頂石屑紛飛。
    林疏桐被氣浪掀翻，撞在謝沉淵懷裏。
    他的心跳快得離譜，卻把她護得嚴嚴實實。
    等視線恢複清明時，邪神的身影正在消散，它最後看了林疏桐一眼，黑洞般的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嗎？它的聲音像破風箱，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洞窟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林疏桐的臉貼在謝沉淵心口，能聽見他說你沒事吧的尾音在發抖。
    小翠的木劍掉在地上，她撲過來抓住林疏桐的手，指甲掐得她生疼：九娘姐，它...它是不是死了？李明蹲在角落，看著自己還在發抖的手，突然笑出了聲，眼淚卻砸在青石板上。
    洞外的月光漏進來，照在邪神消散的位置。
    那裏有塊碎玉，泛著熟悉的溫涼——是林疏桐今早簽到得到的千年溫玉髓，不知何時從她袖中掉了出來。
    謝沉淵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那玉，突然抬頭看向林疏桐。
    他的眼睛裏有什麽在流動，像是冰麵裂開，露出下麵的春水。
    小桐。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你說得對。
    林疏桐沒聽清他說什麽。
    她望著洞外漸亮的天光，突然覺得有些困——係統提示又響了，說今日簽到地點是勝利後的洞窟，獎勵是...算了，反正明天再看也不遲。
    她打了個哈欠，靠在謝沉淵肩上。
    而在洞窟最深處，邪神消散的黑霧裏，一點幽藍的光悄然亮起，像隻被踩滅又複燃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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