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洞府將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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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斷刃緊貼著胸膛,那金屬的涼意仿佛直接滲透到了心髒,與翻湧的怒火和蝕骨的擔憂交織在一起。養父夏洪的佩刀竟斷裂於此,血跡斑斑,這畫麵如同夢魘,在夏司南腦海中反複上演。他幾乎能想象出父親被多人圍攻,兵刃折斷,血染衣袍的慘烈景象。
    “血狼……”這兩個字在他齒間碾磨,帶著血腥的味道。但他強迫自己冷靜。憤怒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人失去判斷。他現在需要的是力量,是線索,是活下去找到父親的資本。
    他將所有情緒死死壓在心底,麵上隻剩下一片冰封的沉靜。隻有那雙偶爾掃過黑水河上遊方向的眼睛,會泄露出深埋的、亟待噴發的火山。
    隊伍的氣氛也因為這支斥候小隊的覆滅和夏司南身上驟然加劇的冷冽而更加凝重。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徹底踏上了與血狼傭兵團對抗的不歸路。
    周猛加快了行進速度,沿著黑水河支流逆流而上。墨黑色的河水奔騰咆哮,兩岸峭壁如削,霧氣雖有所減弱,但依舊繚繞不散,使得前路始終蒙著一層神秘而危險的麵紗。
    夏司南默默跟隨,大部分心神都沉入體內,全力運轉《逆命焚天訣》,引導著胸前九獄鎮命塔傳來的、那絲融合了鬼麵狼血魂後變得略顯蠻橫的暖流,瘋狂修複著傷勢。劇痛依舊,但他已然習慣,甚至開始將這痛楚當作保持清醒的磨刀石。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在這種近乎殘酷的修複方式下,正發生著細微而堅韌的變化。經脈在破損與重塑間變得更具韌性,髒腑的生機也被強行激發。右胸的貫穿傷雖然依舊觸目驚心,但流血已止,邊緣開始有細微的肉芽蠕動。左肩的毒素被牢牢封鎖,陰寒刺痛感減弱了不少。右肩的灼傷也在緩慢結痂。
    更重要的是,他察覺到殘塔對周圍環境中散逸能量的汲取範圍,似乎擴大了一絲。不僅僅是血氣魂念,連這黑水河中蘊含的微弱陰寒之力,以及山脈內圍那狂躁濃鬱的天地靈氣,都成了它汲取的對象。雖然速度依舊緩慢,但積少成多,那暖流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一絲絲地壯大著。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在這危機四伏之地,任何一點實力的恢複都至關重要。
    前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地勢開始變得更加陡峭,河道也愈發狹窄,兩岸幾乎全是光滑陡峭的岩壁,難以攀爬。眾人隻能緊貼著岩壁下狹窄的河灘艱難跋涉,速度不得不再次慢了下來。
    “前麵沒路了!”走在最前麵的石頭突然低呼一聲。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前方河道赫然被一座巨大的、如同屏風般的黑色山崖徹底阻斷!山崖直插雲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幽潭,墨黑色的河水便是從這幽潭中湧出,也不知其源頭在何方。湍急的水流注入潭中,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隻形成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漩渦,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這裏是……黑水潭?”趙鐵山打量著四周,臉色微變,“據說這潭水深不可測,連通著地下暗河,而且潭水陰寒無比,含有奇毒,連妖獸都不敢輕易靠近。”
    周猛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岩壁,沉聲道:“路確實斷了。看來,我們得想辦法從這岩壁上爬過去,或者……”他的目光投向那幽深死寂的黑水潭,搖了搖頭,顯然否定了這個選項。
    爬過這光滑如鏡、高聳入雲的岩壁?以他們現在狀態,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一股絕望的氣息開始在小隊中彌漫。
    就在這時,夏司南胸前的九獄鎮命塔,突然傳來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強烈的悸動!
    不再是微弱的牽引,而是一種近乎歡呼雀躍般的共鳴!仿佛久別的遊子,終於感受到了故鄉的呼喚!
    那感應的源頭,並非來自上遊,也非來自潭底,而是……直指眾人眼前這座阻斷去路的、巨大的黑色山崖!
    夏司南猛地抬頭,目光死死鎖定那麵光滑的岩壁。難道……
    他強忍著激動,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那麵岩壁。越是靠近,殘塔的共鳴就越發強烈,甚至引得他體內《逆命焚天訣》的靈力都自行加速運轉起來!
    他伸出手,觸摸那冰冷潮濕的岩壁。觸手是真實的岩石質感,但殘塔的感應絕不會錯!
    “這岩壁……有古怪。”夏司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周猛和趙鐵山聞言,也立刻上前,仔細探查。他們用手敲打,用靈力感知,卻依舊一無所獲。
    “夏兄弟,你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周猛看向夏司南,眼神帶著探究。他早就察覺夏司南身上有著秘密,此刻更是確信。
    夏司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將全部心神都沉入與九獄鎮命塔的溝通之中。他嚐試著,不再是被動接受感應,而是主動地將自身那微弱的《逆命焚天訣》靈力,混合著一絲意誌,緩緩注入殘塔,再引導著那股力量,如同觸角般,探向眼前的岩壁。
    嗡——!
    就在他的“觸角”接觸到岩壁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麵原本光滑無比的黑色岩壁,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緊接著,一片原本與岩壁渾然一體、毫無破綻的區域,光線開始扭曲、模糊,最終,如同帷幕般緩緩向兩側拉開,顯露出一個隱藏在其後的、幽深黑暗的洞口!
    洞口約莫兩人高,邊緣並不規則,仿佛天然形成,卻又帶著一種人工雕琢的玄奧韻味。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混合著塵封歲月與精純靈氣的古老氣息,從洞內洶湧而出,讓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洞府!是古修洞府!”周猛失聲驚呼,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趙鐵山、柳小瑩等人也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古修洞府!這在修真界意味著機緣、傳承、寶藏!是所有低階修士夢寐以求的際遇!
    誰能想到,在這絕路之下,竟然隱藏著一座如此隱秘的洞府!而發現它的鑰匙,竟然是夏司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司南身上,充滿了震驚、感激,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夏司南緩緩睜開眼,看著那顯露出的幽深洞口,心中同樣波瀾起伏。他能感覺到,胸前的殘塔與這洞府之間,存在著一種深刻的聯係。這洞府,很可能與九獄鎮命塔的來曆有關!
    養父的線索指向這裏,殘塔的感應也指向這裏……難道父親當初來到這裏,也是為了這座洞府?他的遇襲,是否也與此有關?
    “夏兄弟,這……”趙鐵山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夏司南壓下心中的紛亂,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機緣就在眼前,但福禍相依。洞府之內,吉凶難料。你們……要進去嗎?”
    周猛毫不猶豫:“自然要進!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或是我們擺脫困境、甚至報仇雪恨的唯一機會!”
    趙鐵山等人也紛紛點頭,眼神堅定。到了這一步,沒有人會選擇退縮。
    “好。”夏司南點頭,“那我先行探路,你們跟上,務必小心。”
    他深吸一口氣,忍著傷勢,率先邁步,踏入了那幽深的洞口。周猛和趙鐵山緊隨其後,柳小瑩、石頭和阿木則抬著擔架,警惕地斷後。
    就在最後一人踏入洞口的瞬間,那蕩漾的無形漣漪再次波動,洞口如同幻影般,緩緩閉合,岩壁恢複了原狀,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洞內並非一片漆黑。岩壁之上,鑲嵌著一些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奇異晶石,勉強照亮了前路。這是一條向下傾斜的、人工開鑿痕跡明顯的甬道,寬闊足以容納數人並行,空氣雖然帶著陳腐氣息,但靈氣卻異常充沛,甚至比外界更加精純。
    夏司南能清晰地感覺到,胸前的殘塔進入這裏後,仿佛回到了家一般,雀躍不已,汲取靈氣的速度陡然加快,傳遞出的暖流也變得更加精純和龐大,修複傷勢的效果倍增!
    他心中一定,一邊緩步前行,一邊全力吸收靈氣,恢複實力。
    甬道很長,曲折向下。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了岔路,一條繼續向下,深不見底;另一條則較為平緩,通向側方。
    而殘塔傳來的強烈共鳴,明確地指向了那條平緩的側路。
    “走這邊。”夏司南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側路。
    又前行了一段,前方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如同殿堂般的洞窟出現在眾人眼前。
    洞窟中央,矗立著一座與夏司南胸前殘塔外形極其相似、隻是更加完整、更加巍峨的黑色石塔雕像!雕像高達三丈,通體漆黑,塔身雕刻著無數繁複而古老的符文,雖然布滿灰塵,卻依舊散發著一種鎮壓萬古的磅礴氣息!
    而在石塔雕像的基座之下,散落著一些東西。
    幾具早已腐朽、隻剩下森森白骨的屍骸!
    一些破碎的、靈光盡失的法器碎片!
    以及……一灘早已幹涸發黑、卻依舊能看出人形的血跡!血跡旁,散落著幾塊與夏司南懷中那塊一模一樣的、刻畫著猙獰狼頭的令牌!
    血狼傭兵!他們早就來過這裏!
    夏司南的心髒猛地一縮!他快步上前,目光死死鎖定在那灘血跡和散落的令牌上。
    父親……他在這裏嗎?
    他強忍著心悸,仔細勘察。屍骸共有三具,看骨骼和殘留的衣物碎片,並非養父夏洪。那血跡……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點幹涸的血痂,放在鼻尖。
    沒有父親那熟悉的剛猛靈力氣息……這不是父親的血。
    他稍稍鬆了口氣,但心情依舊沉重。血狼的人在此出現過,並且發生了戰鬥,留下了屍體。這說明洞府的存在,血狼傭兵團很可能知曉,甚至……他們已經掌控了部分區域?
    他的目光,最終投向了那座巍峨的黑色石塔雕像。
    胸前的殘塔,此刻正與那雕像產生著強烈的共鳴,仿佛一體同源。
    秘密,或許就在這座雕像之中。
    而危險,也必然潛藏在其後。
    他站起身,看向身後同樣被眼前景象震撼的同伴,聲音低沉而堅定:
    “小心戒備。真正的考驗,恐怕才剛剛開始。”
    洞府之門已開,機緣與殺機,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