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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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人的味道!很多!”
    小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懼,像一道驚雷劈在花見棠心頭。她猛地刹住腳步,幾乎是本能地將小白緊緊護在身後,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是誰?是之前追殺她們的玄天門弟子?還是石敢當派來的人?亦或是黑岩山脈裏那些以劫掠為生的亡命徒?她們才離開不到半月,這個唯一能稱得上“家”的洞穴,就被人占據了?
    洞口靜悄悄的,藤蔓依舊茂密地遮掩著入口,連一絲風都透不出來,可那無形的危機感卻如同冰冷的潮水,從洞穴深處彌漫出來,順著她的脊背往上爬,讓她渾身發涼。
    絕對不能進去!
    花見棠當機立斷,拉著小白的手腕,腳步放得極輕,如同貓科動物般向後疾退,迅速隱匿到旁邊一塊巨大的、布滿青綠色苔蘚的岩石後麵。這塊岩石足夠高大,正好能將她們兩人完全遮擋住,隻留下一道狹窄的縫隙,能勉強觀察洞口的動靜。
    “小白,能感覺到裏麵有多少人嗎?他們的氣息……厲害嗎?”花見棠壓低聲音,氣息急促地問道。她的目光死死盯著洞口,生怕下一秒就有刀光劍影從裏麵衝出來。
    小白閉上眼,小鼻子微微抽動著,纖長的白色睫毛在眼瞼下顫抖,仔細分辨著空氣中混雜的陌生氣息。幾息之後,他緩緩睜開眼,金色瞳孔裏滿是凝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好像……有四個?不對,是五個!他們的味道很奇怪,不像之前那些追我們的壞人——有很重的血腥味,還有……藥味。好像有人受傷了,在裏麵休息。”
    五個?受傷?藥味?
    花見棠眉頭緊鎖,大腦飛速運轉。聽起來,這夥人不像是專門來蹲守她們的追兵,倒更像是一群在山林中經曆了惡戰、急需落腳療傷的亡命徒。可亡命徒往往比名門正派的弟子更危險——他們沒有規矩束縛,為了生存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是敵是友?眼下根本無法判斷。但無論如何,以她們現在的狀態,既沒有玄魘的力量庇護,花見棠自己又傷勢未愈,小白更是虛弱不堪,別說奪回洞穴,一旦被發現,恐怕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必須立刻離開這裏!
    花見棠剛要拉著小白繞開洞穴,朝著更偏僻的西側撤離,一道淩厲的破空聲突然劃破空氣——“嗖!”
    聲音尖銳得如同毒蛇吐信,一支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弩箭從洞穴側上方的藤蔓叢中射出,精準無比地釘在了她們剛才藏身的岩石上!箭尾還在嗡嗡顫動,箭尖深深嵌入石縫,泛著詭異的藍光,顯然淬了毒。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滾出來!”
    一個粗獷而充滿警惕的厲喝聲從洞穴方向傳來,聲音裏帶著未散的戾氣,顯然是常年在生死邊緣打滾的人才能有的語氣。
    被發現了!
    花見棠臉色劇變,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下意識地將小白抱得更緊,大腦飛速運轉:跑?以她們現在的速度,根本跑不過淬毒的弩箭;反抗?她連調動靈力都不敢,怕刺激到小白體內的玄魘意識;求饒?亡命徒會輕易相信兩個突然出現在洞口的陌生人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被她護在懷裏的小白突然渾身一僵。花見棠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帶著毀滅意味的冰冷氣息,正從他周身緩緩溢出——是玄魘的力量!剛才那支弩箭和厲喝,徹底激發了他的應激反應!
    “小白!冷靜!看著姐姐!”花見棠心中大駭,猛地轉身,用身體完全隔絕了小白看向洞口的視線,同時將嘴唇湊到他耳邊,用極快又極溫柔的聲音說道,“不能動手!我們約定好的,保護姐姐的方式不是打架,對不對?你忘了?我們還要回家呢!”
    她的聲音帶著急切的安撫,手掌輕輕拍著小白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懷裏的人身體漸漸放鬆,那股冰冷的氣息也隨之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後怕的顫抖。小白用力回抱住花見棠,把小臉埋在她的頸窩,帶著哭腔小聲說:“姐姐……我怕……”
    “別怕,有姐姐在。”花見棠一邊安撫小白,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硬拚肯定不行,隻能試試“示弱”——亡命徒雖然狠辣,但隻要沒有威脅到他們的利益,或許不會對兩個“逃難的弱女子和孩子”下死手。
    她深吸一口氣,拉著小白的手,從岩石後慢慢走了出來。同時,她高高舉起雙手,掌心朝前,示意自己沒有攜帶武器,臉上故意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別放箭!我們不是壞人!隻是路過,想找個地方歇腳,不知道這裏有人……”
    洞穴那邊沉默了片刻,隻有風吹過藤蔓的沙沙聲。隨即,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三個身影從洞口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漢子,身高近兩米,肩寬背厚,身上穿著一件沾滿血汙的黑色勁裝,臉上帶著一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新鮮刀疤,傷口還泛著紅腫,顯然剛受傷不久。他手中握著一柄還在滴著暗紅色血液的闊背砍刀,刀刃上的血跡順著刀身滑落,在地麵上留下一小灘深色的印記,眼神銳利如鷹,掃過花見棠和小白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警惕。
    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瘦小,穿著灰色短打,動作輕捷,手裏把玩著三枚淬了毒的飛鏢,飛鏢在他指間靈活地轉動,眼神滴溜溜地轉,看起來像是個擅長偷襲的角色。女的則蒙著一層黑色麵紗,隻露出一雙冷靜的杏眼,腰間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藥囊和一柄短刃,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但氣息有些不穩,顯然也消耗不小。
    這三個人身上都帶著濃鬱的煞氣,是常年與鮮血打交道才會有的氣息。花見棠的心沉到了穀底——這夥人,比她想象中更危險。
    刀疤漢子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花見棠和小白身上刮過,當他看到小白那頭即使沾滿塵土也難掩光澤的銀發,以及那雙過於清澈的金色瞳孔時,眼神明顯凝滯了一瞬,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驚疑,像是在疑惑這孩子為何生得如此怪異。
    “路過?”刀疤漢子冷笑一聲,聲音粗啞如砂紙摩擦,“這黑岩山深處,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們兩個細皮嫩肉的,來這裏路過?”他的目光再次掃過花見棠——雖然她衣衫襤褸、麵帶塵土,但依舊能看出細膩的皮膚和清秀的輪廓,再看看小白那張精致得不像凡人的臉,顯然與“逃難者”的身份格格不入。
    花見棠心中叫苦,知道這副模樣確實缺乏說服力。她硬著頭皮,繼續扮演楚楚可憐的角色,聲音帶著刻意的顫抖:“我們……我們是從南邊逃難來的,家鄉遭了洪水,爹娘都沒了,聽說北邊能活命,就一路走到這裏,迷路了……身上的幹糧早就吃完了,看見這個山洞,就想進來避避風……”
    她說著,暗中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眼圈瞬間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看起來格外可憐。小白也很配合地往她身後縮了縮,金色瞳孔裏滿是怯意,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那個玩飛鏢的瘦小男子嗤笑一聲,聲音尖細:“逃難?編得挺像!大哥,我看他們八成是哪個宗門派來的探子!說不定是黑煞教的人,故意裝成逃難的來探我們的底!幹脆……”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刀疤漢子沒有說話,隻是眯著眼睛,再次仔細打量著花見棠和小白。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顯然在權衡——殺了她們,固然能絕後患,但也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放了她們,又怕真的是探子。
    就在這時,洞穴裏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緊接著,一個虛弱的聲音喊道:“老……老大!黑子……黑子快不行了!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刀疤漢子臉色驟變,狠狠瞪了花見棠和小白一眼,對身後的蒙麵女子道:“阿阮,看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說完,他轉身快步衝回了洞穴,闊背砍刀在地麵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劃痕。
    那個叫阿阮的蒙麵女子上前幾步,站在距離她們三米遠的地方,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們,沒有說話,但手一直按在腰間的短刃上,姿態警惕,顯然隻要她們有任何異動,就會立刻出手。
    氣氛瞬間僵持下來。洞穴裏傳來壓抑的呼喊聲和兵器碰撞的脆響,顯然裏麵的人正在緊急處理傷員。花見棠心中焦急萬分——如果那個叫“黑子”的人真的死了,這些亡命徒在盛怒之下,很可能會拿她們泄憤。
    必須想辦法破局!
    她的目光落在阿阮腰間的藥囊上,又想起小白之前說的“藥味”,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阿阮,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而怯懦:“這位……女俠,我……我略懂一點草藥。如果裏麵的人真的傷得很重,或許……或許我能幫上點忙?”
    阿阮聞言,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神終於起了一絲漣漪。她看了看花見棠,又回頭看了看洞穴方向,眉頭微蹙,似乎在猶豫。洞穴裏的咳嗽聲越來越微弱,顯然情況越來越危急。
    就在這時,洞穴裏傳來刀疤漢子暴躁的吼聲:“媽的!止血散沒用!傷口太深,邪氣入體了!阿阮!你那還有沒有清心丹?!”
    阿阮搖了搖頭,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最後一顆,昨天給你處理刀傷時用了。”
    洞穴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那個傷者越來越微弱的**聲。花見棠知道,機會來了!
    她鼓起勇氣,再次開口,聲音提高了一些,確保洞穴裏的人也能聽到:“我……我知道這附近有一種‘月光苔’!這種苔蘚長在背陰潮濕的石壁下,晚上會發出微光,搗碎了外敷,能拔除傷口裏的陰寒邪氣,對刀劍創傷引發的煞氣入體有奇效!”
    這話一出,阿阮猛地轉頭看向她,眼中滿是驚訝。就連洞穴裏的刀疤漢子也再次衝了出來,腳步急切,目光灼灼地盯著花見棠:“你說的是真的?月光苔在哪裏?!”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顯然,那個叫黑子的人,對他很重要。
    花見棠指了指洞穴左側不遠處的一塊石壁:“就在那邊,那塊長滿青苔的石壁下方,隻要找散發微光的青色苔蘚就是,很好認。”
    刀疤漢子立刻對那個玩飛鏢的瘦小男子使了個眼色:“侯三,去看看!”
    侯三應了一聲,身形如同狸貓般竄了出去,動作快得驚人。不過片刻,他就拿著幾片泛著瑩瑩微光的青色苔蘚跑了回來,興奮地喊道:“老大!真有!這苔蘚真的會發光!”
    刀疤漢子看著侯三手裏的月光苔,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他看向花見棠,眼神中的殺意消退了不少,但警惕依舊:“你,跟我進來!幫忙弄藥!”
    這既是命令,也是試探——把她帶進洞穴,相當於把她置於他們的掌控之中,既能確保她不敢耍花樣,也能隨時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花見棠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又低頭對小白輕聲道:“乖乖在這裏等姐姐,別亂動,也別……用剛才的力量,好嗎?姐姐很快就回來。”
    小白緊張地抓住她的袖子,金色瞳孔裏滿是擔憂,但還是聽話地鬆開了手,小聲說:“姐姐小心。”
    花見棠跟著刀疤漢子和阿阮走進洞穴。洞內光線昏暗,隻有幾支燃燒的火把插在石壁上,跳動的火光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刺鼻的氣息。地麵上鋪著一層幹草,幹草上躺著兩個傷員——一個胸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發黑,還在不斷滲出帶著腥臭氣的黑血,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就是那個叫“黑子”的人;另一個傷在胳膊上,傷口已經用布條包紮好,但布條也被血浸透了,正靠在石壁上,大口喘著氣。
    阿阮立刻接過侯三手裏的月光苔,從藥囊裏取出一個石臼,將月光苔搗成糊狀,又加入了幾味草藥,迅速敷在黑子的傷口上。
    說也神奇,月光苔剛敷上去沒多久,黑子傷口周圍發黑的皮肉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黑色,慢慢恢複成正常的膚色,滲出的血液也從黑色變成了鮮紅色。他原本微弱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甚至還輕輕哼了一聲,顯然疼痛減輕了不少。
    “有效!真的有效!”侯三驚喜地叫道,眼中的敵意也消散了大半。
    刀疤漢子看著黑子好轉的跡象,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一些。他轉過身,再次看向花見棠,目光中的敵意已經基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和探究:“你到底是什麽人?普通的逃難婦人,可不會認得黑岩山裏這麽罕見的月光苔,更不會有……”他的目光落在洞口,掃過那個安安靜靜站著的白發少年,“這樣的‘弟弟’。”
    花見棠心中凜然——這些常年在生死邊緣打滾的老江湖,果然不好糊弄。她苦笑一聲,半真半假地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姐弟確實有些難言之隱。舍弟天生異瞳,銀發金眼,在家鄉被當成‘怪物’,備受排擠欺淩,連村子裏的巫醫都說他是‘不祥之人’,要燒死他。我們不得已才背井離鄉,隻想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穩穩過日子。至於認得草藥……不過是久病成醫,為了給弟弟調理身體,我自己在山裏找了不少醫書,瞎琢磨出來的。”
    這番話既解釋了小白的外貌異常,也說明了她懂草藥的原因,合情合理,還帶著幾分淒慘,很容易讓人信服。
    刀疤漢子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斷她是否在說謊。最終,他揮了揮手,語氣緩和了一些:“罷了,看在你救了黑子一命的份上,這山洞分你們一半。不過,管好你弟弟,別打聽我們的事,也別亂跑——這黑岩山深處,晚上有不少吃人的妖獸,亂跑隻會送死。”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要是讓我發現你們耍花樣……後果你知道。”
    “多謝雷老大!”花見棠連忙道謝,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至少,暫時安全了。
    她拉著小白,在洞穴最裏麵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盡量遠離那夥人。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洞內燃起了一堆篝火,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幾張疲憊而警惕的臉。雷烈(刀疤漢子)、侯三、阿阮圍坐在篝火旁,低聲交談著,偶爾會看向花見棠和小白的方向,眼神裏帶著戒備。
    小白靠在花見棠身上,似乎因為緊張和疲憊而昏昏欲睡,但花見棠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還有那透過眼皮縫隙、偶爾掃向雷烈等人的金色眸光——他在裝睡,在暗中警惕。
    花見棠心中歎息,輕輕攬住他的肩膀,用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給予無聲的安撫。她側耳傾聽著雷烈等人的交談,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獲取更多信息。
    “……媽的,陰魂不散!那幫黑煞教的雜碎,追了我們三天三夜!”侯三啐了一口,聲音壓抑著憤怒,“要不是為了那株‘地脈血蓮’,咱們何至於被追得像喪家之犬!”
    地脈血蓮?花見棠的耳朵微微一動。她曾在一本殘破的草藥書上看到過關於這種靈藥的記載——地脈血蓮生長於地煞之氣濃鬱的深穀之中,花瓣呈暗紅色,如同凝固的血液,能淬煉肉身、穩固修為,甚至能幫助築基期修士突破瓶頸。但它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采摘時會引動地脈煞氣,稍有不慎就會被煞氣侵蝕,甚至引動心魔。
    雷烈臉色陰沉,用一塊破布擦拭著砍刀上的血跡,聲音低沉:“東西到手了,麻煩也惹上了。黑煞教睚眥必報,絕不會善罷甘休。這黑岩山不能久留,等黑子傷勢穩定,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可黑子的傷至少需要休養三日。”阿阮的聲音依舊清冷,“他傷口裏的煞氣雖然被月光苔壓製住了,但根基受損,經不起顛簸。”
    “三天……”雷烈眉頭擰成了疙瘩,語氣凝重,“太久了。黑煞教的追蹤手段詭異,他們有專門追蹤煞氣的法器,說不定明天就能摸過來。”
    三人陷入沉默,隻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在洞穴裏回蕩。花見棠心中念頭飛轉——黑煞教?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善茬。這夥人果然是燙手山芋,不僅帶著重寶,還招惹了狠辣的仇家。和他們待在一起,遲早會被牽連。必須盡快想辦法和他們分道揚鑣。
    就在這時,一直“沉睡”的小白突然輕輕扯了扯花見棠的衣袖。花見棠低頭,對上他悄然睜開的金色眼瞳——裏麵沒有絲毫睡意,隻有一種清晰的、帶著厭惡的警惕。
    “姐姐,他們身上……有那個‘壞東西’的味道。”小白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說道,小眉頭緊緊皺著,金色眼瞳裏滿是排斥,“很淡,但是和之前夢裏那個黑黑的壞東西,一樣臭。”
    花見棠心中猛地一凜!
    壞東西的味道?是指玄魘身上那種混亂邪惡的氣息,還是……與煞氣相關的能量?小白對這類負麵氣息的感知遠超常人,絕不會出錯。難道這夥人招惹的黑煞教,修煉的功法與玄魘的力量有某種關聯?或者說,他們搶奪的那株地脈血蓮,本身就蘊含著類似的邪惡能量,以至於讓小白產生了排斥感?
    這個發現讓花見棠更加堅定了盡快離開的決心。任何與“那個壞東西”有關聯的存在,都可能刺激到小白體內的玄魘意識,萬一在這裏引發意識衝突,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花見棠就主動找到了正在洞口警戒的雷烈。她知道,停留的時間越長,風險就越大,必須盡早脫身。
    “雷老大。”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而怯懦,微微低著頭,姿態放得極低,“多謝您昨晚收留我們姐弟。我們……我們想今天就離開,不多打擾您了。”
    雷烈轉過身,那雙銳利的眼睛落在花見棠身上,又掃了一眼跟在她身後、始終低著頭的小白,忽然開口問道:“你們姐弟,對這黑岩山,似乎很熟?”
    花見棠心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哪裏算熟?隻是逃難路上瞎走,誤打誤撞闖進來的,連方向都辨不太清。”
    雷烈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誘:“想不想做筆交易?”
    “交易?”花見棠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你們幫我們帶路,找一條能避開黑煞教追蹤的路,離開黑岩山脈。”雷烈緩緩說道,同時從懷裏掏出一個不起眼的布袋,掂了掂,布袋裏傳來靈石碰撞的清脆聲響,“這裏麵有五十塊下品靈石,夠你們姐弟在外麵租個院子,安穩過上半年了。而且……”他的目光落在小白身上,“我看你這弟弟身子骨弱,阿阮懂醫術,路上還能幫他看看,調理調理身體。”
    五十塊下品靈石!
    花見棠的心髒猛地一跳。對於現在幾乎山窮水盡的她來說,這無疑是雪中送炭。更讓她心動的是“幫小白看病”——她一直不知道小白體內的狀況到底該如何緩解,阿阮既然能處理煞氣入體的傷口,說不定真的能看出些什麽。
    可轉念一想,帶路就意味著要和這夥被黑煞教追殺的人同行,還要靠近那些讓小白排斥的“壞味道”。小白剛才看向雷烈時,眼神裏的抗拒已經很明顯了。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小白。小白立刻緊緊抓住她的手,金色眼瞳裏滿是清晰的反對,小幅度卻用力地搖了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顯然不願與這些人同行。
    花見棠瞬間冷靜下來。小白的直覺從未出過錯,他感受到的危險,比五十塊靈石和未知的醫術幫助更重要。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渴望,對雷烈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雷老大,實在對不住。我們姐弟倆沒什麽本事,隻求個平安,實在不敢摻和您的大事。帶路需要熟悉地形,我們真的做不來,怕耽誤了您的事……”
    雷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變得危險,身上的煞氣也隨之彌漫開來:“怎麽?嫌錢少?還是覺得我們兄弟不配讓你帶路?”
    他身後的侯三立刻跳了出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大哥,我就說他們心裏有鬼!說不定就是黑煞教派來的探子,故意裝成逃難的,想摸清我們的底細!依我看,直接把他們綁了,省得夜長夢多!”
    氣氛驟然緊張,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花見棠後背瞬間冒出冷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雷烈身上散發出的築基期威壓——那是遠超她目前實力的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不是的!雷老大您誤會了!”她連忙擺手,語氣更加惶恐,眼眶瞬間紅了,“我們真的不敢!隻是舍弟他……”她拉過小白,讓他露出一張蒼白怯弱的臉,“他前幾天被山裏的妖獸嚇破了膽,現在一聽到‘打架’‘追殺’就渾身發抖,實在經不起折騰了。求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
    她說著,就要拉著小白跪下求饒,姿態放得極低。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小白突然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眼瞳直直地看向雷烈。沒有恐懼,沒有怯懦,隻有一種與他年齡和外表格格不入的冰冷平靜,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雷烈。
    可雷烈在與這雙眼睛對視的瞬間,心髒沒來由地猛地一縮!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爬了上來,讓他渾身汗毛倒豎,仿佛被一頭極其古老、極其恐怖的凶獸盯上了!他剛才凝聚起來的威壓,在這無聲的對視中,竟然硬生生被壓了下去,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
    這小子……不對勁!
    雷烈眼神劇烈變幻,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活了幾十年,見過的奇人異事不少,卻從未見過一個孩子能有如此可怕的眼神。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握著刀柄的手也緊了緊。
    最終,他冷哼一聲,收斂了威壓,揮了揮手:“罷了!既然你們不願,老子也不強求!滾吧!別讓我再在這附近看到你們!”
    花見棠如蒙大赦,連忙拉著小白,對著雷烈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幾乎是逃離般地轉身,快步朝著遠離洞穴的方向走去,不敢有絲毫停留。
    直到走出將近三裏地,確認雷烈等人沒有追上來,花見棠才敢停下來,靠在一棵大樹上大口喘息,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姐姐,你沒事吧?”小白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小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花見棠搖了搖頭,一把將他抱進懷裏,心有餘悸:“沒事……小白,剛才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們今天恐怕走不了。”她知道,剛才若不是小白那一眼鎮住了雷烈,以雷烈的性格,絕不會輕易放她們離開。
    小白靠在她懷裏,小聲說:“那個拿刀的人,身上‘壞東西’的味道更濃,他看姐姐的眼神不好,我不喜歡他。”
    “嗯,姐姐也不喜歡。”花見棠摸了摸他的銀發,心中一陣溫暖,“我們離他們遠遠的,再也不跟他們碰麵了。”
    雖然失去了得到靈石和醫術幫助的機會,但花見棠並不後悔。隻要小白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定帶著小白往黑岩山脈更外圍的方向走——那裏妖獸等級較低,也更容易遇到人類村鎮,或許能找到更安全的落腳處。
    然而,她們並不知道,就在她們離開後不久,洞穴口的雷烈望著她們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幽深。
    侯三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大哥,就這麽放他們走了?那小子剛才的眼神,邪門得很!我總覺得不對勁!”
    雷烈摸了摸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狠厲:“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冰冷,“你沒看出那小子的異常嗎?銀發金瞳,還能散發出讓我都心悸的氣息……他絕非凡品,說不定比那株地脈血蓮的價值還大!”
    侯三眼睛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派人悄悄跟著他們。”雷烈冷聲道,“看看他們要去哪裏,有沒有什麽靠山。等我們處理完黑煞教的麻煩,再回來找他們算賬。記住,別打草驚蛇,一旦被發現,立刻撤回來!”
    “明白!”侯三立刻應道,轉身對著洞穴暗處打了個手勢。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藤蔓後竄出,身上裹著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深色鬥篷,悄無聲息地朝著花見棠和小白離開的方向追去,連一絲氣息都沒有留下。
    新的危機,如同陰雲般再次籠罩了這對艱難求生的姐弟。而這一次,來自背後的毒蛇,比正麵的豺狼更加防不勝防。
    花見棠拉著小白的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樹林中,避開茂密的荊棘和可能藏有妖獸的草叢。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小白偶爾會停下來,指著路邊的野果,小聲告訴她哪些能吃,哪些有毒——他的感知力在這時成了最可靠的保障。
    “姐姐,前麵好像有小溪。”小白突然停下腳步,小鼻子輕輕抽動著,“能聞到水的味道,還有魚的味道。”
    花見棠心中一喜——她們已經半天沒喝水了,找到小溪不僅能補充水分,說不定還能抓到幾條魚,給小白補充營養。她跟著小白朝著溪水的方向走去,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大樹上,一道黑影正趴在樹枝間,透過樹葉的縫隙,死死盯著她們的背影,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