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劫骨魔噬溯玄黃,離脈天影照星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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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根沾滿汙血的、透著怪異暗金光澤的肋骨,冰冷、沉重、死寂。它被紀塵緊緊攥在殘缺的骨掌中,如同攥著一根燒紅了的烙鐵,又像是握著命運最後的一根稻草。噬星礦坑汙濁的空氣仿佛凝固,枯寂巨爪凍結時空的威壓猶如實質化的山巒,傾覆而下。骨體不堪重負地呻吟,核心深處,那點經過腐髓晶殘酷淬煉才稍顯凝實的灰色印記,搏動得如同瀕死的蜂鳥,絕望而狂亂。
    逃無可逃!
    退無可退!
    墟殿追獵者的致命一擊,就在眼前!
    就在那凍結一切的枯寂巨爪即將覆蓋、徹底將他碾為腐朽塵埃的刹那——
    “吼——!!!”
    一聲無聲的、源自枯環遺蛻烙印最深處的、暴戾凶絕到極致的咆哮,悍然在紀塵瀕臨崩潰的意識核心炸響!那不是他的意誌,而是烙印中封存億萬載的……殘缺本能!是枯環遺蛻麵對同源卻更高階的枯寂死意時,被徹底點燃的、吞噬一切以維係自身存在的不滅凶性!
    嗡!
    攥在紀塵骨掌中的那根暗金肋骨,如同被這凶戾本能引爆!它表麵的那些吞噬腐髓晶後殘留的、散發著妖異生命波動的暗金紋理,驟然亮起!不再是金屬光澤,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沒萬物的……深淵般幽暗!纏繞其上的枯環遺蛻烙印力量,如同被點燃的火油,瞬間與這暗金骨紋理狂暴交融!
    哧啦——!
    一聲令人牙酸、仿佛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的刺耳尖嘯,驟然從肋骨頂端爆發!那不是聲音,而是某種無法理解的、針對枯寂法則的絕對反向擾動!一道極其凝練、混雜著幽暗深邃枯寂與汙穢生命血光的……螺旋能量束……如同死神的鑽頭,帶著枯環本源烙印的暴戾意誌以及源自腐髓晶的混亂汙染,於千分之一息內,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狠狠“鑽”入了當頭壓下的枯寂巨爪掌心正中心!
    那裏,正是暗金鎖鏈紋理流轉的節點,是“墟殿”法則之力運行的樞紐!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足以凍結星辰、碾碎時空的枯寂巨爪,在接觸到這道螺旋能量束的瞬間,竟如同滾燙的烙鐵插入凝固的牛油!構成巨爪的、精純至上的枯寂死氣,竟被螺旋能量束中蘊含的、同源卻混亂無序、汙穢癲狂的枯環與腐髓晶力量……瘋狂地……吞噬、汙染、扭曲!
    嗤嗤嗤——!!!
    暗金與血光瘋狂交織、撕扯!枯寂巨爪掌心那凍結萬物的紋路,如同被投入濃硫酸的電路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消融、變得汙穢不堪!巨爪抓落的勢不可擋之勢,如同高速行駛的戰艦撞上了無形的暗礁,硬生生頓住!整個枯寂巨爪的凝實形態,都在劇烈波動、震蕩、變得虛幻扭曲!
    “什麽?!混賬東西!”枯骨戰甲下的驚怒低吼如同驚雷炸響!那冰冷漠然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難以置信的劇烈波動!他顯然無法理解,這早已被判定為砧板魚肉的螻蟻,如何能打出這般直接撼動、汙染“墟殿”枯寂法則的詭異一擊!
    就是現在!!!
    紀塵的意識在枯環烙印本能凶暴和劇痛的雙重衝擊下,近乎燃燒!所有殘存的力量——灰色印記微弱卻前所未有的凝實本源,枯環烙印最後的侵蝕汙染之力,甚至骨體內還未徹底轉化的腐髓晶汙穢源能——被那根暗金肋骨強行抽取!肋骨尖端,那螺旋能量束的光芒暴漲十倍!
    “給我——破!!!”
    以骨為矛!靈魂作引!
    紀塵殘破的骨軀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以這根蘊含著詭異融合力量的肋骨為矛尖,化作一道裹挾著汙血、枯寂、混亂的暗金灰黑流光,朝著那隻被汙染扭曲、暫時失去時空凍結之能的枯寂巨爪邊緣……那薄弱的、劇烈波動的空間屏障……狠狠撞去!
    喀嚓——!!!
    這一次,不再是能量的對抗,而是矛尖對屏障的純粹撞擊!被汙染削弱的巨爪邊緣,那凍結的空間障壁如同失去支撐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刺耳的爆鳴聲中,一個僅容枯骨穿梭的細小孔洞,在枯寂巨爪與空間凍結的屏障交錯處……被硬生生撞穿!
    暗金灰黑的流光沒有絲毫停頓,在孔洞出現不足半息的瞬間,如同逆流逃出熔爐的鐵渣,猛地從中……激射而出!險之又險地……擦著反應過來的枯寂巨爪邊緣那重新凍結的空間壁壘……
    衝出了毀滅的覆蓋範圍!
    轟隆!!!
    枯寂巨爪狠狠抓落!泥沼、金屬殘骸、岩石在純粹的枯寂力量下瞬間化為最細微的灰色粉塵!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驟然形成!毀滅的衝擊波貼著紀塵飛射的後背猛然爆發!
    噗——!
    紀塵的骨軀如同被萬斤重錘狠狠砸中,本已瀕臨崩潰的結構瞬間碎裂大半!那根作為“矛尖”的暗金肋骨表麵也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若非骨軀核心那灰色印記在腐髓晶淬煉下變得極其凝實強韌,光是這衝擊餘波,就足以將他徹底震散!
    他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爆炸的威力狠狠掀飛,砸向遠方礦坑岩壁下一片堆積著更大塊、如同斷裂山巒般的黑暗金屬礦骸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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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殘骸在滿是汙垢的地麵上滾出好遠,才在一堆尖銳的斷裂金屬支架縫隙裏停下。核心灰色印記黯淡無比,幾近熄滅。但一種劫後餘生的冰冷,卻讓紀塵的意識從未如此清晰。
    還沒結束!
    他“猛地”抬頭,僅存的意識死死鎖定礦坑穹頂半空——那裏,被汙穢扭曲的枯寂巨爪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道包裹在凝實枯骨戰甲中的身影。冰冷的暗金眼瞳透過麵甲,死死鎖定著紀塵墜落的方向,那漠然中帶著一絲猙獰的實質殺意,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牢牢釘在他身上!汙然一擊,是意外,但螻蟻終歸是螻蟻!他已鎖定獵物,這小小的礦坑,就是這竊道之鼠的埋骨之地!
    “跑?”冰冷徹骨的聲音帶著金屬震顫,“這汙穢墳場,便是你永恒囚籠!”一隻新的、規模小了許多卻更加凝練、暗金鎖鏈紋理流淌更加精細快速的枯寂之手瞬間在其身前凝聚成型!這一次,能量高度內斂,掌緣虛空凍結的法則更加穩定堅固,直指紀塵藏匿的殘骸堆!它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卻帶著絕對的毀滅意誌和囚鎖之力,如同精準的死亡之矛,瞬間跨過空間,抓落而下!
    速度!比剛才更快!力量!更加凝練!角度!封死所有閃避空間!
    ……
    葬星淵通往諸天墳場核心的混沌虛空邊緣。
    一道黯淡的金紅流光如同燃燒殆盡的流星殘骸,在破碎的時空亂流中跌宕飄搖,速度越來越慢,最後被一股混沌引力捕獲,猛地甩向一塊相對穩定的、布滿焦痕的巨大隕星碎片。
    噗通。
    阿焱的身體砸在滾燙的隕石表麵上,激起一片塵埃。她周身那焚盡星海的不屈意誌早已沉寂,覆蓋全身的涅盤劫紋明滅不定,如同接觸不良的燈帶,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破碎軀體的抽搐。南明離火的最後一點火種深深沉寂在破碎道體最深處,無法再提供任何力量。強行點燃涅盤,衝出生死戰場,榨幹了她最後一絲元氣。胸骨幾乎完全塌陷,四肢軟綿綿扭曲著,被枯寂死氣凍結過的地方呈現出詭異的灰敗。口鼻間隻有微弱的、帶著血腥鐵鏽味的呼氣。那雙曾經赤紅如火的眼眸緊閉著,眼瞼下覆蓋著一層幹涸發黑的血痂。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如同一縷即將被風吹散的青煙,在冰冷死寂的宇宙邊緣,靜靜地、無聲地……步入永眠的黑暗。
    然而,就在她的生機即將徹底斷絕,意識沉入最後黑暗深淵的瞬間——
    嗡!
    一縷極其微弱、卻純粹到不可思議的……赤金色光輝……如同黑暗中悄然點燃的一粒火星,無聲地在她左手腕骨最深處浮現。
    那並非源自她自身的殘破道體與涅盤劫紋,而是……來自她手腕上佩戴的、那枚看似凡品、此刻卻在焦黑皮膚下隱隱透出溫潤微光的……古樸玉鐲!
    這玉鐲樣式簡單古樸,沒有任何符文鑲嵌,通體是某種溫潤細膩的白玉,在浩瀚的宇宙背景下毫不起眼。然而,在阿焱道體崩潰、血脈沉寂、南明離火本源徹底寂滅的絕望時刻,在這絕對的死寂深淵,它……卻亮起了一縷微弱的,仿佛從未存在過的……光芒。
    赤金光輝流淌,細若遊絲,卻帶著一種奇異溫暖的力量,如同冬夜最深寒時,落入手心的第一片雪花的溫度。這溫度並不強大,甚至無法驅散她體內絲毫枯寂死氣的陰寒,但……它卻無比堅韌地護持住了她靈魂深處那最後一點搖搖欲滅的……自我意識靈光!
    黑暗中,即將徹底消散的意念,被這縷溫暖的光芒輕輕托住。
    這光芒,讓她在生命的最後門檻前,沒有被無窮無盡的枯寂與混沌徹底吞沒,而是保留了一絲最純粹的……“存在”的錨點。
    玉鐲的光芒溫柔而恒定,仿佛在無言地低語:無論何種絕境,此身此魂,尚在。
    嗡!
    星月仙宮深處,雲海之上。
    端坐於至清寒玉星台之上的雲曦本體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映照著無盡星河流轉的清冷眼眸,此刻卻劇烈地波動起來,月華流轉的虛影本體邊緣泛起明顯的漣漪,如同平靜水麵被投入巨石!一絲極其細微的蒼白之色,在她如同寒玉雕琢的容顏上一閃而逝。
    “咳!”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響起,帶著一絲極其罕見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震音。一抹星屑般的暗色光華從她嘴角溢出,瞬間被清冷的月華湮滅,但那逸散出的微不可察的法則波動,卻讓整個星台周圍的星輝都微微紊亂了一瞬。
    強行投影葬星淵,承受“墟”枯寂之爪正麵的毀滅衝擊,施展星月寂滅指擾亂其法則運轉,最後為阿焱擋下致命一擊……連續的法則對抗與本源消耗,哪怕對於她這樣的存在而言,也絕非易事。投影的受損,直接牽扯到了本體道基!
    她迅速收斂心神,雙手於膝上結定印,身下星台光華流轉,如同溝通億萬星辰脈絡的無上陣基,清冷純粹的星月之力自虛空無盡處垂落,開始緩慢滋養、撫平受創的本源。周圍紊亂的星輝也隨之穩定,重新形成玄奧的流轉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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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一個帶著幾分急切的女子聲音從下方星階傳來。光華一閃,一個身著淡紫色月華流仙裙、氣質溫婉如水的女子出現在星台邊緣,正是雲曦師妹紫璿。她臉上帶著濃濃的憂色,“你強行幹預‘墟殿’追獵之事,還硬撼‘墟’的分身投影……那反噬非同小可!師尊若知……”
    “無妨。”雲曦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平靜,如同寒泉擊石,隻是深處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虛弱,“些許道痕波動,無礙根本。師尊……早已推演至此。”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星殿穹頂那流轉的星軌,仿佛望向無盡遙遠的虛空。清冷的眸子裏,星辰生滅,月輪隱現。
    “此‘異數’身係枯環遺蛻與混沌源點道種……其出現本身,便是諸天舊序變亂的‘起點’。”她的話語中帶著玄奧的宿命意味,仿佛在誦讀星辰的預言,“‘墟殿’動,則天啟之門必露隙縫。逆鱗的沉寂……不會持續太久。諸天星盟……已有擾動。萬古以來的棋局……盤麵已變。”
    “可師姐你以身涉險……”紫璿依舊擔憂,“逆鱗已沉寂,線索渺茫。‘墟殿’這次失手,下次出手隻會更狠更絕。我們該如何……”
    雲曦抬起左手,掌心不知何時浮現一枚小巧玲瓏、通體由寒月精華凝聚而成的虛幻玉簡。玉簡內,無數微縮的星辰符文如銀河般流淌。
    “以‘星月牽機引’為核心架構……”她的指尖在虛空中點劃,速度極快,帶起道道清冷的軌跡,“輔‘恒沙定界陣’之空間坐標錨定力……逆推混沌時空道骨碎片最後逸散的……軌跡波動點!”
    隨著她的話語,那虛幻玉簡內的星辰符文瘋狂運轉、組合、湮滅!無數代表空間、時間、混沌、枯寂的繁複法則模型生滅變幻,推演計算著混沌源點在湮滅星門最後瞬間留下的微不可察的印記,在諸天宇宙海中可能指向的模糊坐標!這推演無比複雜且耗費心神,雲曦本體的月華之影再次波動起來,甚至變得更加透明了些許。
    “找到了!”雲曦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銳氣,指尖猛地停下!虛空中,一點極其黯淡、幾乎肉眼難辨、卻在雲曦感知中清晰無比的“微塵”狀的光點浮現出來,光點內部,似乎有無窮星光碎屑在沉浮!
    “此處混亂至極……有吞噬星光、汙穢法則流轉……還有……”雲曦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阻隔,落在那一閃而過的光點上,驟然一凝!“枯環的……餘燼味道!是那裏……噬星礦坑!”
    她毫不猶豫,屈指一彈!
    那道凝聚了她龐大推演之力的“微塵光點”無聲無息地破開虛空,穿透無盡星海,朝著不知多少星係之外、被混亂迷霧包裹的諸天墳場邊緣某個方向……疾射而去!
    其目標,赫然是……葬星淵邊緣、依舊在昏迷中掙紮、被混沌虛空力量卷入另一個方向未知星域空間的……阿焱!
    幾乎在雲曦打出這枚“星髓信標”的同一刹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仿佛來自靈魂的共振,在她身側不遠的虛空之中響起。
    一片隻有指甲蓋大小、邊緣布滿細微裂痕、形態不規則、卻通體如同濃縮了極致黑夜星光的金屬殘片……悄然浮現!它靜靜懸浮在那裏,不散發出絲毫能量波動,卻仿佛一個連通著無盡深淵的黑色旋渦,連星台垂落的光芒在其附近都被微微扭曲、吞噬。
    那是來自紀塵時空道骨被“墟”強行剝離下的……混沌道骨碎片!也是雲曦救下紀塵後,以其星月秘法強行收攏封存、準備加以研究的關鍵物品!
    此刻,這塊本應絕對沉寂、隻有雲曦秘法才能維持其穩定的道骨碎片,竟在星髓信標射向阿焱的瞬間……產生了詭異的共鳴反應!碎片中心那道象征“逆鱗印記”的、原本徹底沉寂的古老黑色龍影烙印……極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如同深淵底部的龍影,睜開了眼睛!一絲微弱到連雲曦都幾乎無法察覺的……不甘沉寂、意欲掙脫的悸動……一閃而逝!
    ……
    噬星礦坑深處。
    沉重的、帶著腥甜鐵鏽味與汙穢腐朽氣息的空氣如同鉛塊,壓得紀塵那僅存的意識都仿佛要凝固。巨大的恐懼與巨大的疲憊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纏繞著他剛剛死裏逃生的魂魄。那冰冷漠然的墟殿追獵者的殺意,如同附骨之蛆牢牢釘在他身上!
    枯寂之手撕開汙濁的空氣,帶著凍結空間、封鎖一切的意誌,瞬間降臨!比剛才小,卻更凝練、更快、更致命!封死了所有閃避的空間!
    “嗬……”紀塵喉嚨裏發出幹澀的摩擦聲,那是骨體結構在枯寂威壓下不堪重負的呻吟。躲不開!真的躲不開!灰色印記已榨幹最後一滴力量,那根沾血的肋骨已布滿裂痕!剛剛死裏逃生的狂喜瞬間被澆滅,絕望再次如冰冷的鐵水灌入骨髓!
    然而!
    就在那枯寂之手穿透最後數十米距離、凜冽的死意已經觸及骨體表麵符文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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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嗚……吼吼——!
    一陣低沉、壓抑、充滿了無盡怨毒與狂暴貪欲的嘶吼聲,如同沉睡的凶獸在萬古岩層下被驚醒,驟然從紀塵藏身的巨大金屬礦骸堆深處……穿透層層鏽蝕的金屬與岩壁,滾滾而來!
    聲波並非無形,它裹挾著肉眼可見的粘稠黑紫色腥氣!這腥氣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瞬間彌漫開來!空氣被這聲音和腥氣侵染,變得粘稠、沉重,充斥著更令人瘋狂的不祥!地麵那暗紫色的汙穢泥沼如同活物般不安地翻騰起更密集的粘稠氣泡!腐朽金屬的呻吟,斷骨摩擦的異響,仿佛整個礦坑被這聲波喚醒,無數潛藏的惡意睜開了眼睛!
    那抓向紀塵的墟殿追獵者枯骨戰甲下的冰冷意誌,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並非恐懼!而是驚愕與極度厭惡!
    因為它清晰地感知到,那聲波中所蘊含的龐大混亂意誌,以及那濃烈腥氣中散發的……與紀塵骨體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腐髓晶氣息……以及更深層次的某種混亂本源……形成了致命的共振與吸引! 這礦坑深處正在蘇醒的存在,它的目標……似乎不僅僅是任何闖入者,它那恐怖的混亂貪欲……被腐髓晶殘餘的氣息點燃了!但……最直接、最濃烈的腐髓晶味道……此刻正沾在那根布滿裂痕的暗金肋骨上!
    就在紀塵的手中!
    幾乎在礦坑深處凶獸嘶吼響起的同時!
    轟隆!轟隆!轟隆!
    紀塵身側堆積成山的巨大黑暗金屬礦骸猛地崩塌!一隻隻由粘稠黑色淤泥、扭曲斷裂的金屬骨骼、混雜著腐敗內髒碎片組成的……難以名狀的腐爛大手……赫然從礦骸深處探出!這些手臂如同巨人的腐爛殘肢,表麵還在滴落腐蝕性的膿液,掌心更是裂開布滿獠牙和蠕動血肉吸盤的口器!帶著撕裂空氣的惡臭與震耳欲聾的咆哮,瘋狂地抓向……手持著那根散發著濃烈腐髓晶殘留氣息暗金肋骨的……紀塵!
    不止如此!
    轟!!!
    紀塵身下看似堅固的地麵也猛然炸裂!更多的腐爛巨手裹挾著衝天而起的腥臭黑紫色泥漿,如同腐爛沼澤中伸出的死亡之手,從下方卷向他的枯骨之軀!上下包夾!四麵八方!整個礦骸堆,瞬間變成了一個腐爛巨手組成的……捕食陷阱!
    目標——紀塵,或者說,是他手中那根肋骨上殘留的腐髓晶精華!
    “混賬!汙穢孽畜!”那墟殿追獵者冰冷的意識也怒了!這些源自噬星礦坑古老汙染的聚合體,根本不畏死亡,也不辨敵我,它們的感知裏隻有混亂與吞噬的本能!紀塵連同他手中那該死的汙染源肋骨),此刻反而成了礦坑混亂意誌集火的中心!這無差別的瘋狂攻擊,嚴重幹擾了它這一爪必殺的精準鎖定!它同樣落入了這混亂的……捕食陷阱之中!
    抓向紀塵的枯寂之手不得不猛地一震,其前端瞬間分化出數道流散的枯寂指力,如同冰冷的刀鋒掃射向從下方鑽出、試圖爭奪“食物”的幾隻腐爛巨手!試圖強行肅清路徑!
    嗤嗤嗤——!
    枯寂指力精準地點在那些腐爛巨手上!凍結與湮滅的力量爆發!被擊中的巨手手臂瞬間凝固、幹癟、化為腐朽灰燼!甚至其連接礦坑深處的源頭,那粘稠的黑紫色膿液都被暫時凍結、壓製!墟殿的力量,對這些汙穢聚合體有著極強的克製!
    然而!也僅僅是被擊中的部分!被汙穢吞沒汙染了億萬年的礦坑何其廣袤?隱藏在深處的混亂意誌何其龐大?區區幾道指力,如同在暴怒的汙穢海洋裏投入了幾顆石子!
    吼——!!!
    深處更恐怖的咆哮聲如同海嘯般壓下!更多的、如同山脈移動般的陰影在礦坑遠處深邃的黑暗中湧動!
    “走!”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紀塵瀕臨混沌的意識!這是機會!唯一的機會!
    枯環遺蛻烙印本能地對腐髓晶的氣息無比敏感!在下方那幾隻腐爛巨手被枯寂之力暫時凍結、上方的追獵者爪擊又被周圍更多抓來的腐爛巨手幹擾的毫厘縫隙間!紀塵完全放棄了抵抗,放棄了逃跑,將最後僅存的一點點意識全部灌注於……那布滿裂痕的肋骨中與枯環烙印融合出的……吞噬汙染的本能!
    他攥緊肋骨,如同手持一根劇毒的引信!
    噗!
    他不再看頭頂和四周,任由一隻腐爛巨手腥臭粘稠的手指擦過他的骨體邊緣帶來刺骨的腐蝕劇痛),任由另一隻巨手的吸盤啃噬掉腳踝的一小片碎骨!他如同一塊沉入汙穢沼澤的朽木,放棄所有抵抗,憑借著肋骨與枯環烙印產生的對汙穢環境的微弱“親和力”,以及被擊毀的巨手殘留的汙穢缺口……猛地向下紮去!
    他……主動沉向了那片剛剛被枯寂之力凍結過、此刻剛剛重新被湧上來的濃稠汙穢所覆蓋的……暗紫色劇毒泥沼之下!
    粘稠、冰冷、腥臭的泥漿瞬間沒頂!無數腐敗的金屬碎片、斷裂骨骼隨著湧動的泥流狠狠撞擊著他的骨體!黑暗與窒息的汙穢瞬間吞沒了一切感知!唯有緊握在手的暗金肋骨,與核心枯環烙印形成的微弱聯係,成為他在絕對汙穢中維持最後一絲方向感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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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感覺到那墟殿追獵者冰冷的意誌鎖定瞬間失去了清晰的定位,如同被濃鬱的幕布層層阻隔!更能感覺到……上方那密密麻麻的腐爛巨手失去了目標後,立刻被虛空懸停的那道散發著精純枯寂氣息對它們而言如同最刺眼的信號)的身影所吸引!伴隨著深處更加憤怒的咆哮,無數腐爛巨手放棄了鑽向泥沼它們似乎也本能地厭惡這吞噬了無數死者的泥沼深處?),轉而遮天蔽日般撲向了那懸浮在半空、被枯骨戰甲包裹的身影!
    吼!吼吼吼——!
    憤怒、嗜血、吞噬!充滿汙穢與狂亂的嘶吼徹底爆發,蓋過了一切!礦坑陷入混亂旋渦的核心。
    冰冷、粘稠的汙穢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針,刺入紀塵骨軀的每一寸裂痕。暗紫色泥沼之下,是絕對的黑暗與死寂。每一次試圖汲取汙濁能量進行本能的“呼吸”,都帶來髒腑被碾碎般的劇痛。唯有枯環烙印與手中那根暗金肋骨的微弱聯係,如同溺水者手中的最後一根浮木。
    感知在劇痛與窒息中艱難延伸。十米……三十米……當骨軀沉入泥沼接近百米深度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凝滯感驟然降臨!下方的泥漿變得如同萬年玄冰般堅硬、沉重!一種源自大地深處、沉澱了無盡歲月的汙穢死寂壓力,仿佛億萬鬼魂的哀嚎,試圖將他永世禁錮在這深淵!
    “呃……”紀塵的掙紮幾乎停滯。骨軀在絕對壓力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核心灰色印記的搏動被壓製得幾乎停止。
    嗡!
    就在意識即將被泥沼深處絕對汙穢死寂同化的刹那,那根握在枯骨之手中的暗金肋骨,猛地一震!它表麵那些沾滿汙血的、布滿裂痕的暗金紋理驟然亮起!一種迥異於枯環貪婪、冰冷枯寂的……源於紀塵自身骨軀深處、曆經腐髓晶淬煉而新生出的那股……深沉暗金的生命堅韌之力……被這絕境壓力猛然激發!
    這股新生力量與肋骨上殘留的枯環、腐髓晶的混亂汙染氣息瞬間交融!一種奇異的波動從肋骨上蕩漾開來!
    周圍沉重如同玄冰的汙泥,被這股波動觸及的瞬間,竟然產生了極其細微的……軟化與“避讓”!仿佛這蘊含了汙染與新生堅韌之力的肋骨,在此刻成為了打開這片死寂沼澤的……鑰匙!
    紀塵殘存的意識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拚命催動枯環烙印,全力引導、放大這根肋骨散發出的奇異波動!
    嗡……滋滋……
    汙穢沉重的泥漿在肋骨前方緩緩向兩側排開,如同分開的海水,形成一個僅容枯骨掙紮前行的狹小通道!通道的四壁,全是散發著腥臭與混亂腐蝕氣息的黑暗汙泥,蠕動著,擠壓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滑膩摩擦聲。但通道本身,確實存在著!那些汙泥似乎本能地畏懼、或者說……被肋骨散發出的特殊汙染與堅韌交織的“味道”所……迷惑?排斥?
    紀塵不再猶豫,如同一條在汙水泥濘中翻滾的枯魚,以肋骨為鑽頭,艱難地在無盡泥沼中開拓、下潛!冰冷泥漿的侵蝕刺痛無處不在,但比起骨體在恐怖壓力下直接崩潰,這點“小傷”幾乎可以忽略!
    下潛!不停下潛!遠離上方那追獵的殺意!
    沉淪的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億萬年,又仿佛隻有一瞬。
    噗!
    前方的汙泥驟然一空!
    紀塵一頭從粘稠的泥漿中“掉”了出來,砸在了一片潮濕堅硬的地麵上。
    他劇烈地“喘息”著以枯骨的形式),核心的灰色印記瘋狂汲取著下方這片奇異空間中……勉強能呼吸到的、同樣汙濁卻並非純粹泥漿的混雜能量。
    他抬起頭,僅存的意識感知掃視四周。
    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比礦坑上層的廣闊絲毫不差,卻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麵貌。空間穹頂由某種暗紅色、布滿巨大根須狀紋路的岩層構成,那些紋路如同巨獸的血管,緩慢地脈動著極其微弱的暗紅光芒,成為這裏唯一的光源。空氣依舊彌漫著鐵鏽、腐敗和濃烈硫磺味,但比之上層,卻多了一種更濃重的……血腥味?仿佛是億萬生靈腐爛濃縮後的精華。
    地麵上,不再是粘稠的泥沼,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鬆散的黑色沙礫。沙礫中摻雜著無數……殘破的、巨大的、形態各異的……骨頭碎片!有人形?有獸形?更有無數類似巨大蟲類、甚至機械構造的奇異骨骼碎片!它們無一例外,都呈現出被某種強酸高度腐蝕、融化後又重新凝固的奇特光澤,仿佛經曆了一次煉獄的鍛造,大部分漆黑如墨或暗紫如血,但有些骨質的邊緣,卻在暗紅脈動光芒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奇異內斂的、類似紀塵手中那根肋骨般的暗金光澤!
    更遠處,黑色骨沙覆蓋的大地深處,依稀可見巨大岩層結構的輪廓,如同一座座埋藏在骨沙中的……黑色山脈!在這些“山脈”的根部岩層上,分布著一些……奇特的管道!它們並非金屬,而像是某種巨大的……硬化了的生物腸道!內壁遍布著令人作嘔的褶皺與腐爛吸盤,大部分已經幹枯萎縮,但其中少數幾處……仍在極其緩慢地、如同瀕死般的搏動著!搏動的同時,從那“腸道”深處深處……滴落著極其微量的、粘稠如同石油混合著熔融金屬般的……暗紫色流質!正是這流質散發出的氣息,讓整個空間充斥著那濃烈到化不開的腥甜鐵鏽與硫磺的源頭味道!
    一滴……一滴……緩慢地滴落在下方的黑色骨沙上,發出極其輕微的“滴答”聲。這些骨沙,似乎就是這緩慢滴落的汙穢流質與億萬死骨在漫長歲月中融合固化、又被碾碎而形成的產物!
    噬星礦坑……真正的……下層垃圾分解核心!或者稱之為——古老礦坑的……排汙煉獄!
    紀塵的目光驟然收縮!他的感知死死鎖定在那些緩慢搏動的巨型腐爛“腸道”管道深處!
    那裏……不止有暗紫色流質滲出!
    更深處,隱隱傳來如同擂動巨型戰鼓般低沉的……搏動之聲!
    帶著一種沉睡億萬載的、緩慢蘇醒的不祥氣息!一絲極其微弱……卻讓紀塵握著的暗金肋骨都為之共鳴、顫栗的……枯環餘燼的味道!如同死灰深處藏匿的……火星!
    轟隆隆……!
    礦坑深處,低沉如同擂鼓般的搏動頻率似乎……驟然加快了一絲!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順著紀塵殘存的脊梁骨如果有的話)直衝魂靈!上方被無數腐爛巨手和墟殿追獵者攪得混亂不堪的爭鬥聲、嘶吼聲,仿佛瞬間離他遠去。
    一種全新的、源自這礦坑億萬載汙穢沉澱最底層的……更加古老、更加恐怖、仿佛能喚醒萬靈枯朽絕望的意誌……
    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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