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為，你我才是同路人。”
    張昱靈聞言嗤笑：“你？跟我是同路人？可笑，誰不知道你是劍峰海川長老的親生女兒，再差能差到哪兒去？”
    秦昭雪輕輕搖頭，目光落在自己沾滿泥土的鞋尖：“親女又如何？還不是被秦昭陽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離開太一宗。”
    她抬起眼簾，眸中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
    “我又不傻，豈會不知留在第一宗門前途更廣？若非被逼到絕境，誰會甘心離開？”
    “張師兄，”她語氣懇切，“我正是怕你重蹈我的覆轍，才真心實意想要幫你。”
    字字鏗鏘，情真意切。
    張昱靈神色稍緩，終是輕歎：“罷了，繼續趕路吧。”
    “還是張師兄待我好！”少女雀躍轉身，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麵。
    望著她那看似天真無邪的背影，張昱靈忽然回過味來：
    她幫他什麽了？這一路分明是他出力更多，能不被她玩死已屬萬幸！
    嘖，這丫頭伶牙俐齒，須得多加提防。
    二人很快穿出密林，眼前豁然展開一片無垠冰原。
    刺骨寒風裹挾著冰屑撲麵而來，刮在臉上如刀割般生疼。
    即便以張昱靈金丹期的修為，也能感受到這股徹骨寒意。
    更遑論練氣期……
    他心念剛動，卻見身側已空無一人。
    四下張望，才見秦昭雪正在不遠處堆著雪人。
    “你不冷？”張昱靈快步上前，難掩詫異。
    秦昭雪茫然抬頭：“張師兄覺得冷嗎？我這兒有幾張三師兄給的禦寒符，要不要分你幾張？”
    她說著指了指內衫，衣料下隱約可見符籙輪廓。
    張昱靈豈肯拉下這個臉？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築基之後便不需這等外物，金丹修士自有靈力護體。”
    “張師兄果然厲害！”秦昭雪從善如流地捧場。
    這番恭維反倒將他架在高處。
    隨著二人深入冰原，他肌膚上已凝結薄霜，牙齒止不住地打顫。
    “此地詭異，恐有高階妖獸出沒。你最好跟緊我，否則死了可沒人收屍。”
    秦昭雪並未答話，正凝神觀察四周。
    無需張昱靈提醒，她早已察覺異常。
    混沌靈根不僅能自如吸納此地濃鬱的冰靈氣，更能禦寒。
    看著一旁張昱靈瑟瑟發抖的模樣，禦寒效果顯然是不錯的。
    衣襟裏的符籙不過是幾張金剛符而已，騙小孩的。
    最終，徹骨寒意讓張昱靈難以支撐，四肢都已凍得麻木。
    偏生他是火靈根，被此地屬水的冰靈氣克製得死死的。
    經過艱難的心理掙紮，他終究厚著臉皮開口：“你那禦寒符……給我幾張。”
    這次秦昭雪倒是爽快，直接拋來三張符籙。
    張昱靈也顧不得顏麵，急忙貼進衣襟。
    暖流瞬間驅散寒意，這符籙竟是上品——看來她口中的那個三師兄也是個有錢的主兒，竟然能給她這麽好的符籙。
    “張師兄快看！前麵有個冰洞！”
    順著秦昭雪所指，果然望見遠處有個幽深冰窟，洞口隱約流轉著靈氣波動，顯然有妖獸鎮守。
    “裏麵肯定有寶貝！我們去看看吧！”
    “慢著！”張昱靈急忙拉住要往前衝的少女，“你這點修為進去就是送死。在此等候，我先進去查探。”
    秦昭雪乖巧點頭：“那師兄千萬小心。”
    張昱靈足尖輕點，身形已掠出數丈，直撲冰窟。
    還未靠近，洞內便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
    一頭小山般壯碩的四階雪猿撞碎冰棱躍出，猩紅雙目死死盯住來犯者，用身軀牢牢擋住洞口。
    張昱靈見狀心頭一喜——裏麵果然有寶貝！
    他再不遲疑，長劍出鞘，指尖飛快在空氣中輕劃，劍身頓時燃起熾焰。
    雪猿深吸一口氣，噴出裹挾冰錐的凜冽颶風。
    張昱靈一邊揮劍格擋冰錐，一邊艱難逼近。
    然而縱有禦寒符護體，刺骨寒意仍不斷侵蝕經脈。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他孤注一擲，催動丹田全部靈力。
    劍氣呼嘯間，人劍合一直刺雪猿心口。
    轟隆——！
    冰窟劇烈震顫，積雪崩塌，冰霧彌漫。
    耗盡靈力的張昱靈單膝跪地，以劍支撐，氣喘籲籲地望向塵霧深處。
    結果眼前景象讓他大失所望。
    本以為必殺的一擊，竟隻在雪猿胸前留下淺傷。
    先前連番苦戰早已耗去他大半真元。
    “吼——！”
    暴怒的雪猿踏碎冰麵，巨掌挾風雷之勢拍下。
    張昱靈閉目準備等死，卻突然感覺後頸一緊，整個人被輕巧拎起向後飛退。
    轟然巨響中，冰窟入口被炸得粉碎，坍塌的冰牆將雪猿徹底封在外麵。
    徒留暴怒的捶擊聲在洞外回蕩。
    “張師兄你還好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張昱靈愕然回頭，正對上秦昭雪那張冰雪雕琢般的容顏。
    “是你救了我？”
    “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兄送死呀。”秦昭雪淺笑嫣然，“師兄先在此調息，我進去探探路。”
    張昱靈隱隱覺得不妥，想要起身卻渾身脫力。
    丹田空竭，短時間內再難動彈分毫。
    “站住！帶我同去——”
    秦昭雪卻已轉身步入冰窟深處，對他的呼喊充耳不聞。
    冰窟內部宛如一座天然水晶宮，四壁凝結著萬載不化的玄冰，光潔如鏡，倒映出朦朧人影。
    幾株通體瑩藍的靈草頑強地紮根於冰縫之中，散發著幽幽寒光。
    秦昭雪雖不識得此物，但秉持著“寧可錯收不可錯過”的原則，素手輕揮，盡數納入芥子袋中。
    再往深處走去，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滯——
    一塊足有半人高的天然靈晶靜靜佇立在冰窟中央，未經雕琢便已流光溢彩，精純的靈氣幾乎凝成實質。
    這般品質的靈晶，放在外界足以引起宗門爭奪！
    秦昭雪眸中閃過驚豔，衣袖輕拂，毫不猶豫地將這塊至寶收起。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處一個極易被忽略的小洞。
    洞口僅容孩童通過，恰巧秦昭雪身形纖細，勉強能夠擠入。
    她俯身匍匐，在狹窄的冰道中艱難前行數丈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枚冰藍色的巨蛋靜靜臥在冰台之上，蛋殼上天然凝結著玄奧的霜紋，隱隱有光華流轉。
    這枚蛋足有兩個頭顱大小，散發出的寒氣讓四周冰壁又厚了三分。
    “看來今日合該我走運。”秦昭雪輕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將這枚異蛋收起。
    仔細搜尋三遍，確認再無遺漏後，她才原路返回。
    甫一出洞，便對上了張昱靈陰沉的視線。
    “你一直在利用我？”他聲音冰冷，“方才故意讓我開路，好獨吞寶物？”
    秦昭雪眉梢微挑——看來這極寒之地，反倒讓他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當即垂下眼簾，貝齒輕咬下唇，眼眶迅速泛紅：
    “我拚死救下師兄，換來的竟是這般猜疑……”
    淚珠應聲而落，嗓音帶著顫意，“既如此，我不如現在就出去，讓那雪猿一掌拍死幹淨！”
    張昱靈內心掙紮。
    秦昭雪救他是事實，可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將你在洞中所獲盡數交出！”他緊盯著她的每個表情，試圖找出破綻。
    秦昭雪幽幽歎息，取出從黑羽鴉巢中得來的靈石與方才采摘的幾株靈草，悉數置於冰麵上。
    她特意將這些物事往他那邊推了推，語氣哀婉：“這些本該是師兄的，都拿去吧。”
    目光掃過那幾株極品冰靈草，張昱靈最後幾分疑慮終於消散。
    “罷了，”他語氣緩和，“你取一株冰靈草，算是救命之恩的答謝。”
    秦昭雪立刻破涕為笑，眼中淚光未退，嘴角卻已揚起：“多謝師兄！便是親手足也未必待我這般好……”
    聽著她接連不斷的奉承，張昱靈無奈打斷：“行了行了，當務之急是設法離開此地。”
    秦昭雪狡黠一笑，眸中閃過靈動的光芒：“法子倒是有，隻是……要委屈師兄吃些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