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7章暗流湧動

字數:9432   加入書籤

A+A-


    第一節:歸途的重量
    夕陽的餘暉,將城中村低矮的房屋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巴刀魚牽著追風,走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他的腳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虛浮而不真實。孫鐵匠鋪子裏那股混合著鐵鏽、焦炭和某種古老藥草的氣味,似乎還縈繞在他的鼻尖。
    “赤血石……煞氣……鐵骨草……”
    這些詞匯,像是一顆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追風。這匹平日裏桀驁不馴的黑馬,此刻卻異常安靜,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沉重的心事,溫順地跟在身邊,隻偶爾噴出一小團白色的鼻息。
    “三天……”巴刀魚喃喃自語。
    孫鐵匠的話猶在耳邊:“小子,聽我一句勸,這石頭不是你能沾的。它能帶來潑天的富貴,也能帶來滅頂的災禍。你要是現在把這馬賣了,拿著錢離開天啟城,還能保住一條命。”
    可是,能往哪兒走呢?
    這裏是他的家,是他長大的地方。除了這城中村的犄角旮旯,他還能去哪裏?況且,石岩大哥還在等著他,等著他帶回鐵骨草,等著他一起改變命運。
    “改變命運……”巴刀魚苦笑了一下。
    他摸了摸口袋,裏麵除了幾枚碎銅板,空空如也。鐵骨草要去哪裏找?孫鐵匠說那東西隻長在“煞氣重”的地方。天啟城這種繁華之地,哪裏會有煞氣?
    除非……
    巴刀魚的腳步一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抬起頭,望向城中村的西北角。那裏,是天啟城的亂葬崗,也是當年上一次魔族入侵時,戰死士兵的埋骨之地。據說,那裏常年陰風怒號,寸草不生,隻有最耐寒的毒蟲在那裏繁衍生息。
    “亂葬崗……”巴刀魚咬了咬牙,“看來,隻能去那裏碰碰運氣了。”
    他看了一眼追風,輕聲道:“夥計,看來我們要去一個不太幹淨的地方了。你怕不怕?”
    追風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打了個響鼻,用大腦袋蹭了蹭巴刀魚的肩膀,仿佛在說:“我不怕,有你在。”
    巴刀魚心中一暖,伸手撫摸著追風光滑的皮毛,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走,回家。養精蓄銳,今晚就去會會那亂葬崗的‘煞氣’。”
    第二節:夜訪亂葬崗
    夜幕降臨,天啟城的繁華與喧囂漸漸沉寂。
    城中村的燈火一盞盞熄滅,隻剩下幾聲犬吠和更夫敲擊竹梆的“篤、篤”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巴刀魚沒有睡。
    他坐在床頭,借著月光,仔細檢查著自己的裝備。
    一把用來防身的短刀,磨得鋥亮;一根堅韌的麻繩;一個裝水的皮囊;還有幾塊用來充饑的幹餅。
    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準備好了嗎?”他問自己。
    沒有答案,隻有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他深吸一口氣,翻身下床,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家門。
    追風被他留在了家裏。這種地方,帶著它反而礙事。
    月黑風高,正是夜行的好時候。
    巴刀魚憑借著對城中村地形的熟悉,像一隻靈巧的狸貓,在狹窄的巷弄中穿行。很快,他就來到了城中村的邊緣,再往前,就是那片被高大圍牆隔開的禁區——亂葬崗。
    一股陰冷的風,夾雜著腐朽和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巴刀魚打了個寒顫,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他翻過低矮的圍牆,跳進了亂葬崗。
    入目所及,是一片荒涼的景象。
    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土包,像是一座座小山丘,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有些土包上,還插著已經腐朽的木牌,上麵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這些土包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仿佛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
    “呼……”
    陰冷的風,吹過枯黃的野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冤魂在低語。
    巴刀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
    “鐵骨草……鐵骨草長什麽樣呢?”他努力回想著孫鐵匠的描述,“葉子像刀鋒,通體漆黑,隻在葉心有一道金色的紋路。”
    他在一個個土包間尋找著,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然而,找了半天,除了枯草和碎石,什麽也沒有。
    “難道是我找錯地方了?”巴刀魚有些焦急。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轟隆隆……”
    聲音很微弱,仿佛來自地底深處。
    緊接著,一股濃鬱的黑氣,從不遠處的一個巨大土包下,緩緩升騰而起。
    那黑氣一出現,周圍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
    巴刀魚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連忙躲到一個土包後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
    隻見那團黑氣,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那“人”沒有五官,隻有一團不斷蠕動的黑霧。它懸浮在半空中,似乎在“嗅”著什麽。
    “煞氣……這就是煞氣?”巴刀魚心中駭然。
    他想起了孫鐵匠的話:“煞氣重的地方,往往會有‘東西’誕生。”
    難道,這就是那個“東西”?
    那團煞氣凝聚成的“人”,在空中徘徊了一會兒,似乎沒有發現什麽,便緩緩地沉入了地底,消失不見了。
    隨著它的消失,那股陰冷的氣息也漸漸散去。
    巴刀魚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正準備起身,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瞥見了那個巨大土包的邊緣,有一抹不一樣的顏色。
    他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在那個巨大土包的陰影下,一株半尺來高的小草,正靜靜地生長著。
    它的葉子,果然像刀鋒一樣鋒利,通體漆黑如墨。而在每一片葉子的中心,都有一道金色的紋路,此刻在月光下,正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鐵骨草!”巴刀魚心中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采摘。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鐵骨草的瞬間,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住手。”
    ? 第三節:不速之客
    巴刀魚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他猛地轉過身,手中的短刀下意識地橫在胸前。
    月光下,一個身穿黑袍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
    那人全身都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臉上戴著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具,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他的手中,握著一把細長的劍,劍身漆黑,沒有一絲反光,仿佛能吸收周圍的光線。
    “你……你是誰?”巴刀魚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人的氣息,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危險。那是一種……來自屍山血海的殺氣。
    黑袍人沒有回答他,隻是用那雙冰冷的眼睛,看了一眼巴刀魚身後的鐵骨草,又看了一眼巴刀魚。
    “這東西,不是你能碰的。”黑袍人的聲音,沙啞而幹枯,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
    “這是我先找到的!”巴刀魚下意識地擋在鐵骨草前麵,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黑袍人似乎輕笑了一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先找到的?在這亂葬崗,隻有實力,才是唯一的道理。”
    他手中的黑劍,緩緩抬起,指向了巴刀魚。
    “把它留下,你可以活著離開。”
    “休想!”巴刀魚咬牙道。
    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但他更清楚,這株鐵骨草,是他和石岩大哥唯一的希望。
    他不能退!
    黑袍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
    巴刀魚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冰冷的劍氣,已經到了他的麵前。
    太快了!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本能地舉起短刀格擋。
    “鐺!”
    一聲脆響。
    巴刀魚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手中的短刀脫手而出,整個人也被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袍人站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手中的黑劍,距離他的喉嚨,隻有不到一寸。
    “現在,還要嗎?”黑袍人冷冷地問道。
    巴刀魚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中充滿了絕望。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黑袍人卻突然收起了劍。
    “算了,看你也是個有骨氣的。這株鐵骨草,我不要了。”
    巴刀魚愣住了:“你……你什麽意思?”
    黑袍人轉過身,背對著他,聲音中似乎帶上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亂葬崗,今晚不太平。我勸你,拿了東西,趕緊走。再過一會兒,恐怕就連我也保不住你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巴刀魚,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巴刀魚呆呆地坐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人是誰?為什麽要放過他?他說的“今晚不太平”又是什麽意思?
    一連串的問號,在他腦海中盤旋。
    但他沒有時間多想。
    他連忙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將那株鐵骨草連根挖起,用一塊幹淨的布包好,塞進了懷裏。
    做完這一切,他不敢有絲毫停留,拔腿就往亂葬崗外跑去。
    ? 第四節:煞氣狂潮
    巴刀魚剛跑出沒多遠,異變陡生。
    剛才那個黑袍人出現的巨大土包,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轟隆隆!”
    一聲巨響,土包炸裂開來。
    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黑色煞氣,衝天而起。
    緊接著,無數個由煞氣凝聚而成的“人”,從地底湧出,它們沒有實體,隻有模糊的輪廓和一雙雙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眼睛。
    它們發出淒厲的嘶吼聲,向著四麵八方衝去。
    “鬼……鬼啊!”
    巴刀魚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向前跑去。
    他能感覺到,身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有無數隻冰冷的手,在試圖抓住他的腳踝。
    “救命!救命啊!”
    他拚命地奔跑著,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從他懷中亮起。
    是那株鐵骨草!
    鐵骨草上的金色紋路,此刻正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那些撲向巴刀魚的煞氣“鬼魂”,在觸碰到這金色光芒的瞬間,紛紛發出慘叫,消散於無形。
    “是鐵骨草!”巴刀魚心中一喜。
    他連忙將鐵骨草舉在身前,就像舉著一盞明燈。
    金色的光芒,形成一個護罩,將他籠罩其中。
    那些煞氣鬼魂,雖然不敢靠近,但依舊在周圍徘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
    巴刀魚借著鐵骨草的光芒,終於衝出了亂葬崗,翻過圍牆,回到了城中村的安全地帶。
    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回頭看去,亂葬崗的方向,依舊是黑雲壓城,鬼影重重。
    他摸了摸懷裏的鐵骨草,那金色的光芒,已經漸漸暗淡下去。
    “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巴刀魚,你沒事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巴刀魚猛地回頭,隻見石岩大哥那張憨厚的臉,正關切地看著他。
    在他身後,還站著那個神秘的黑袍人。
    “石岩大哥!”巴刀魚又驚又喜,“你怎麽來了?”
    石岩笑了笑,指了指身邊的黑袍人:“是這位大哥,他找到我,說你在這裏遇到了危險,讓我趕緊來接你。”
    巴刀魚看向那個黑袍人,眼中充滿了疑惑:“你……你為什麽要幫我?”
    黑袍人摘下了麵具。
    那是一張年輕的臉,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眉骨一直延伸到下巴,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但他的眼神,卻很清澈。
    “我叫冷鋒,”黑袍人——冷鋒說道,“我是天元學院的外門弟子,負責監視這片區域的異常。”
    他指了指亂葬崗的方向,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剛才的煞氣爆發,隻是個開始。有一股黑暗勢力,正在試圖喚醒沉睡在亂葬崗下的‘東西’。你們手裏的鐵骨草,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黑暗勢力?”巴刀魚和石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冷鋒點了點頭,沉聲道:“這株鐵骨草,是開啟某個封印的鑰匙之一。你們把它交給我,我會把它送到天元學院,由大長老保管。這樣,你們才能安全。”
    巴刀魚下意識地捂住了懷裏的鐵骨草。
    這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才采到的,現在卻要拱手讓人?
    石岩看出了他的猶豫,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巴刀魚,聽這位兄弟的。我們隻是普通人,卷進這種大事裏,隻會死無葬身之地。”
    冷鋒也說道:“放心,天元學院不會白拿你的東西。作為補償,我可以破格推薦你們進入天元學院的‘雜役堂’。雖然隻是最底層的工作,但至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也能讓你們接觸到真正的武道。”
    “天元學院……”巴刀魚眼中閃過一絲向往。
    那是無數天啟城少年的夢想。
    他看了看石岩,又看了看冷鋒,最終,還是從懷中掏出了那株鐵骨草。
    “好,我給你。”
    冷鋒接過鐵骨草,仔細收好,然後對巴刀魚和石岩說道:“跟我走吧。天亮之前,我們必須離開天啟城。”
    三人不再耽擱,趁著夜色,向著城中村的另一頭走去。
    他們沒有看到,在他們身後,亂葬崗的上空,那團濃鬱的黑雲,正緩緩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模糊的麵孔。
    那麵孔,對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咆哮。
    新的風暴,正在醞釀。
    而巴刀魚和石岩,這兩個來自城中村的少年,已經不知不覺,踏上了那條通往玄界巔峰的,充滿荊棘與榮耀的道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