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3章破繭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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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的金屬牆壁泛著冷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與臭氧的刺鼻氣味。巴刀魚被固定在“意識重構艙”內,全身連接著數十條神經導管,冰冷的液體正緩緩注入他的靜脈——那是“曙光血清”,能剝離意識、重塑神經回路的禁忌藥劑。
    艙外,陳明遠站在控製台前,眼神熾熱。
    “開始吧。”他按下啟動鍵,“‘蝶變計劃’的最終階段——**意識融合**。”
    警報聲低沉響起,艙內燈光轉為猩紅。巴刀魚感到自己的思維正在被抽離,記憶如潮水般湧出,被係統一幀幀捕獲、解析。他看見自己與老張在雨夜巡邏,看見小王在筆記本上寫滿數據,看見小林微笑著遞出銀項鏈……
    “不……”他咬牙低吼,“你們奪不走他們的記憶!”
    就在這時——
    **嗡!**
    他胸前的玉佩猛然爆發出一道金光,如同沉睡的巨龍驟然睜眼。那光芒不刺目,卻帶著一股古老而威嚴的氣息,瞬間穿透實驗室的電磁屏蔽層,直衝天花板。
    “什麽?!”陳明遠猛地站起,“鎮魂玉竟有如此靈力?!”
    控製台警報狂響:
    **【檢測到高維靈能幹擾!係統崩潰風險:97%!】**
    **【意識艙能量逆流!實驗體腦波異常!】**
    巴刀魚感到一股灼熱的力量從玉佩湧入心口,順著經脈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覺醒**——仿佛沉睡的靈魂被點燃,被壓抑的怨念、戰友的遺誌、小蝶的哭聲,全都化作火焰,在他體內燃燒。
    “老頭……”他低聲喚道,“你終於回來了。”
    玉佩中,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緩緩響起:
    **“小子……我沉睡太久,但有些債,終究要還。”**
    **器靈複蘇了。**
    金光如絲線般纏繞巴刀魚全身,他閉上眼,卻“看見”了更多——
    他看見小蝶的怨念並非純粹的恨,而是被囚禁在“陰眼”中的執念之火;他看見老張、小王、小林的意識碎片,正漂浮在數據洪流中,尚未消散;他看見“蝶變計劃”的核心數據庫,就藏在實驗室下方的“靈能服務器”中,以小蝶的怨念為能源,日夜運轉。
    “原來如此……”巴刀魚睜開眼,瞳孔中竟有金光流轉,“你們用她的恨,喂養你們的野心。”
    他猛地發力,金屬束縛鎖鏈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你以為……”他緩緩抬頭,直視陳明遠,“我隻是一個實驗體?”
    “我是——**執念的容器,怨念的火種,破繭的刀鋒。**”
    話音未落,他胸口的玉佩猛然炸開一道金芒,如同利刃劈開黑暗。所有連接他的導管瞬間熔斷,意識艙玻璃出現蛛網狀裂痕。
    “啟動緊急協議!”陳明遠怒吼,“切斷靈能連接!摧毀玉佩!”
    安保人員衝入,手持電磁脈衝槍,對準巴刀魚。
    但巴刀魚已不在原地。
    他如鬼魅般閃現,一掌劈斷一名安保的腕骨,奪過脈衝槍,反手掃射。電磁波衝擊在服務器機櫃上,引發連鎖短路。
    “不!”陳明遠嘶吼,“你毀不掉‘蝶變計劃’!它已經深入城市地脈!”
    “我不毀計劃。”巴刀魚冷冷道,“我毀——**你。**”
    他將玉佩按在主控台,金光如潮水般湧入係統。
    **靈能入侵,開始。**
    **“蝶變計劃”核心數據庫。**
    巴刀魚的意識進入數據空間,眼前是一片由怨念構成的黑色海洋,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數據繭”,繭中是陳世昌的意識碎片,正與小蝶的怨念糾纏。
    “小蝶。”他輕聲喚道。
    黑色海洋翻湧,一個模糊的女孩身影浮現,雙眼空洞,聲音如風中殘燭:
    “……你是……誰?”
    “我是……來帶你回家的人。”巴刀魚伸出手,“你父親騙了你,但有人,不會。”
    他將玉佩的金光注入海洋,金與黑交織,怨念開始淨化,化作點點光塵。
    “數據繭”劇烈震動。
    陳世昌的意識碎片發出怒吼:“住手!我是你祖父!我才是正統!”
    “你不是祖父。”巴刀魚冷冷道,“你是——**被恨意喂養的鬼魂。**”
    他引動玉佩之力,金光化作長刀,一斬而下。
    **轟!**
    “數據繭”炸裂,陳世昌的意識碎片在靈光中崩解,化為虛無。
    小蝶的身影漸漸清晰,她望著巴刀魚,輕聲說:
    “謝謝你……我終於……可以休息了。”
    她化作一縷光,消散在數據空間。
    **現實,實驗室。**
    主服務器爆炸,火光衝天。
    陳明遠癱坐在地,望著崩塌的係統,喃喃道:“不……我的計劃……我的永生……”
    巴刀魚走到他麵前,將一枚燒毀的芯片丟在他腳邊。
    “你錯了。”他低聲說,“**真正的永生,不是複活一個叛徒。而是讓犧牲者,被記住。**”
    他轉身離去,背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長。
    玉佩的金光漸漸收斂,但不再黯淡。
    器靈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
    **“小子,繭已破,但蝶未飛。‘黎明科技’背後,還有更大的局。”**
    巴刀魚望向窗外的黎明,輕聲道:
    “那就——**繼續破。**”
    *
    續:灰燼之痕**
    火勢在實驗室蔓延,濃煙如墨汁般翻滾,將新亞學院的地下層染成一片混沌的暗紅。巴刀魚踏過碎裂的玻璃與扭曲的金屬,每一步都沉重而堅定。身後是“蝶變計劃”核心係統的殘骸——服務器燒毀,數據蒸發,陳明遠癱坐在控製台前,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他沒有回頭。
    他知道,有些毀滅,不需要親眼見證。
    走出實驗室,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門。他用力推開,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粒撲麵而來。夜空依舊陰沉,但東方已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雪還在下,落在他燒焦的衣角上,瞬間融化,又凝成冰珠。
    他停下腳步,從懷中取出那枚玉佩。
    金光已斂,但玉身不再黯淡,反而透出一股溫潤的暖意,像是沉睡的血脈重新開始搏動。他凝視著它,低聲問:
    “老頭,你還好嗎?”
    片刻,玉佩微微一震,器靈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帶著一絲疲憊,卻無比清晰:
    > **“我沒事……隻是靈力耗損嚴重,需要休養。但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隻能躲在玉佩裏的老鬼了。”**
    巴刀魚嘴角微揚,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
    “那就好。我還怕你又睡個幾年,我一個人,可扛不住接下來的風雨。”
    > **“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器靈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老張的膽識,小王的縝密,小林的赤誠……他們的意誌,早已融入你的骨血。還有小蝶,她的怨念雖散,但那份不甘與執念,已化作你前行的火種。”**
    巴刀魚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隊友們的麵容。他深吸一口氣,將玉佩重新貼身收好。
    他知道,這場戰鬥,遠未結束。
    “黎明科技”倒了,陳明遠被捕,但“血色黎明”項目不會就此終結。趙承誌說過,有些真相,一旦揭開,就再也無法回頭。而他,已經站在了風暴的中心。
    **三天後,國安局地下檔案室。**
    巴刀魚坐在一排老式終端前,麵前堆滿了從新亞學院繳獲的殘餘數據芯片。由於主服務器被毀,大部分數據已不可恢複,但仍有部分加密文件殘存於離線備份中。
    他戴上神經接口頭環,啟動“魂影”協議,開始逐條解析。
    突然,一段被多重加密的音頻文件引起他的注意。
    解密後,是一段對話錄音:
    > **男聲(模糊):“……‘血色黎明’隻是前奏,真正的‘破曉計劃’,需要更多‘容器’。”**
    >
    > **女聲(冷靜):“新亞學院的失敗,說明我們低估了‘執念’的力量。但這也意味著,我們離‘完美意識’更近了一步。”**
    >
    > **男聲:“通知‘幽靈巷’,提高回收價格,我要所有與‘仁愛社’有關的遺物,尤其是‘情感錨點’類物品。”**
    >
    > **女聲:“還有……那個叫巴刀魚的,他不是普通人。他體內有‘雙生靈核’的跡象,是絕佳的‘破曉容器’。”**
    巴刀魚猛地摘下頭環,瞳孔驟縮。
    **雙生靈核?**
    他從未聽過這個術語。
    他立刻調出自己的生物檔案——國安局記錄中,他的腦波頻率異常,神經反應速度遠超常人,但從未提及“靈核”。
    他打開加密通訊頻道,接通趙承誌。
    “趙局,我需要你幫我查一件事。”他聲音低沉,“‘雙生靈核’是什麽?”
    通訊那頭沉默了幾秒。
    > **“你從哪聽到這個詞的?”** 趙承誌的聲音罕見地凝重。
    “從‘黎明科技’的殘餘數據裏。他們說我是‘破曉容器’。”
    又是一陣沉默。
    > **“巴刀魚……有些事,我本不想現在告訴你。”** 趙承誌緩緩道,**“但既然你已經觸及核心,我不能再瞞你了。”**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 **“‘雙生靈核’,是‘血色黎明’最初的目標——一種能同時承載‘生者意誌’與‘亡者執念’的特殊體質。上一個擁有這種體質的人……是你父親。”**
    巴刀魚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我……父親?”
    > **“他不是普通犧牲者。”** 趙承誌的聲音帶著一絲悲憫,**“他是‘血色黎明’的第一代實驗體,也是唯一一個成功融合‘執念’與‘自我’的人。但他拒絕被控製,最終……自我封印,消失在‘陰眼’深處。”**
    巴刀魚的手微微顫抖。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總在深夜獨自坐在陽台上,望著月亮,一言不發。他問父親在看什麽,父親隻說:“在看一個回不了家的人。”
    原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當晚,巴刀魚回到父親的老屋。**
    這是一間位於老城區的舊式平房,多年未住人,布滿灰塵。他翻遍每一個角落,終於在床板夾層中,找到一本泛黃的日記。
    日記的扉頁上,寫著父親的字跡:
    > **“若你看到這本日記,說明你已走上我的路。**
    > **記住:‘血色黎明’不是項目,是詛咒。**
    > **而你,是我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破繭者’。”**
    他翻開日記,一頁頁讀下去。
    原來,父親當年參與“血色黎明”初期研究,本意是為戰友複仇,尋找對抗靈異力量的方法。但他很快發現,項目高層早已被“黎明科技”滲透,目的不是守護,而是**控製與複活**。
    他試圖阻止,卻被背叛,被迫成為實驗體。在最後關頭,他以自身為容器,將“陰眼”中的執念封印,代價是靈魂分裂,意識沉睡。
    而他留下的唯一遺產,就是巴刀魚——一個繼承了“雙生靈核”的孩子。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一行血字:
    > **“當玉佩複蘇,當怨念為火,你將破繭而出。**
    > **那時,別回頭,往前走——**
    > **因為身後,已是灰燼。”**
    巴刀魚合上日記,久久不語。
    窗外,雪停了。
    月光灑在屋前的空地上,像一層銀霜。
    他站起身,將日記與玉佩一同收好,走向門口。
    他知道,從今夜起,他不再隻是為隊友複仇的幸存者。
    他是——**破繭者**。
    是執念的繼承者,是灰燼中的火種,是注定要撕開所有謊言的刀。
    他推開老屋的門,踏入月光。
    身後,那間老屋在寂靜中緩緩坍塌,化作一片廢墟。
    如同命運的隱喻。
    掌控者。
    *(第009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