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覺得自己的五髒廟快塌了。
    他帶著林寶兒出門想去尋尋看哪裏可以弄點兒吃的。
    感覺走了好久好久……
    胃裏空得能跑馬，一陣陣酸水往上翻湧，眼前都開始冒金星。林閑靠著棵歪脖子老樹，有氣無力地往下出溜。
    “西父？”一個軟乎乎的小身子靠了過來，小手扒拉著他的衣襟。
    林寶兒仰著小臉，大眼睛水汪汪的，小肚子配合地發出一聲綿長的“咕嚕——”。
    林閑低頭，對上那雙寫滿了“餓”字的眼睛，感覺心口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他揉揉她亂蓬蓬的頭發，努力擠出點精神頭：“寶兒乖，師父這就找吃的去！咱再撐撐啊，撐撐就好。”
    話是這麽說，林閑自己都撐得快靈魂出竅了。
    這破地方，鳥不拉屎，兔子見了都得繞道走。
    他拖著林寶兒，像兩條被曬幹的鹹魚，在荒山野嶺裏艱難跋涉。每一步都軟綿綿的，林閑滿腦子都是白花花的大饅頭，熱騰騰的肉湯，甚至之前被寶兒砸死的野兔骨頭，想起來都香得要命。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林閑一邊走一邊給自己洗腦，“餓死事小，撞上猛獸事大。咱爺倆這小身板，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西父，香香…”
    林寶兒突然停住腳步，小鼻子使勁抽了抽，像隻發現了骨頭的小狗崽。
    林閑也聞到了。一股極淡的、帶著陽光味道的甜香，絲絲縷縷鑽進鼻孔。這味道對餓瘋了的兩人來說，不啻於仙樂！
    希望的小火苗“噌”地躥了起來。林閑瞬間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軟了，拉著林寶兒，循著那若有若無的甜香，跌跌撞撞地往前衝。扒開一叢茂密的、帶著倒刺的荊棘，眼前豁然開朗——
    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照亮了一片小小的山穀。
    穀底，赫然矗立著一片生機勃勃的野果林！紅的、黃的、青的果子，沉甸甸地掛滿了枝頭，在綠葉間探頭探腦，像一顆顆誘人的小燈籠。
    最耀眼的，是林子深處那幾株特別高大的果樹，上麵掛滿了嬰兒拳頭大小、紅得發紫的果子，表皮油亮亮的，仿佛裹著一層蜜糖，散發出的甜香格外濃鬱霸道，直往人鼻子裏鑽。
    “天…天無絕人之路啊！”林閑激動得差點淚灑當場，雙手合十對著天空拜了拜，“感謝大自然的饋贈！感謝…呃，不知道哪位路過的神仙！”
    他立刻進入高度警戒狀態，職業病發作。先是踮著腳尖，像做賊似的在林子邊緣快速繞了一圈，耳朵豎得老高，眼睛瞪得像銅鈴，仔細搜尋任何猛獸的蹤跡、可疑的陷阱，甚至人類活動留下的蛛絲馬跡。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他嘴裏念念有詞，確認暫時沒有危險信號後，才長長籲了口氣，拉著早已躍躍欲試的林寶兒，小心翼翼地摸進果林邊緣。
    他挑了一棵結滿青黃色果子的樹，這種果子個頭小，看著不起眼，應該比較安全。林閑踮起腳，伸長胳膊，艱難地摘了幾個，迫不及待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下去。
    酸！澀！還有點木渣渣的口感！
    林閑的五官瞬間皺成了一團，感覺牙都要倒了。他呸呸兩口吐掉嘴裏的果渣，臉皺得像苦瓜：“嘶…這玩意兒…頂多算個維生素補充劑，離‘好吃’差了十萬八千裏。”
    林寶兒眼巴巴地看著他，小嘴也跟著癟了癟。
    就在這時，一陣更濃鬱、更純粹的甜香，像一隻無形的小手，精準地勾住了林寶兒。
    她的小腦袋猛地轉向林子深處，目光牢牢鎖定了那幾棵掛滿“紅寶石”的大樹。那果子紅得驚心動魄，油亮亮的表皮仿佛在陽光下流淌著蜜汁。
    林寶兒的眼睛“唰”地亮了，像兩盞驟然點起的小燈泡，小嘴無意識地張開，一絲晶亮的口水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寶兒，那個…看著顏色太豔，可能有毒！”林閑一扭頭看見她那副饞貓樣，心裏警鈴大作，趕緊出聲警告，“咱吃這邊的！安全第一！聽話！”
    他一邊說，一邊忍著酸澀，又去夠那些青黃果子。就在他背過身，踮腳夠向更高處一個果子，重心不穩，身體微微晃動的瞬間……
    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脫韁的野馬或者說脫籠的餓獸），以林閑完全無法理解的速度，“嗖”地一下從他身邊躥了過去！目標明確，直撲那幾棵閃耀著致命誘惑的“紅寶石”果樹！
    “寶兒！回來！”林閑魂飛魄散，手裏的酸果子“啪嗒”掉在地上，聲音都劈叉了。
    晚了！
    林寶兒已經衝到了樹下。那果樹高得很，最低的枝椏離地也有一丈多高三米多）。林閑剛想喊“你夠不著”，就見林寶兒連助跑都省了，兩條小短腿在地上猛地一蹬！
    “嗖——”
    小小的身體竟然像裝了彈簧，原地拔起老高！小手精準地抓住了一根粗壯的橫枝，緊接著，她靈活得不可思議，身體一蕩，另一隻小手閃電般伸出，抓住一枚離她最近、最大最紅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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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嚓！”清脆的斷裂聲。
    林閑的心也跟著“哢嚓”一聲，碎了半截。
    “別吃！”他撕心裂肺地喊。
    林寶兒哪管這個？果子到手，人在半空，她看也不看，小嘴一張，照著那紅得發紫的果子就是狠狠一大口！飽滿的汁水瞬間溢出，染紅了她的小下巴。
    林閑眼前一黑，仿佛已經看到小徒弟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慘狀。他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然而，預想中的慘劇並沒有發生。
    林寶兒掛在樹枝上，小嘴“吧唧吧唧”咀嚼著，速度奇快。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咬下第一口果子後，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實質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裏充滿了純粹的、無與倫比的驚喜和滿足，仿佛吃到了世間最極致的美味。她喉嚨裏發出一聲含糊而滿足的喟歎：“唔！”
    下一秒，異變陡生！
    林寶兒眼中的光芒似乎順著血脈流遍了全身。她小小的身體猛地繃緊，像是被注入了無窮的活力。她不再滿足於掛在一根樹枝上。
    隻見她小手一鬆，身體輕盈地落下，腳尖在另一根低矮的樹枝上一點，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再次彈射而起！這一次，跳得更高，更快！
    “嗖！嗖！嗖！”
    小小的身影徹底化身成了果林中的一道金色閃電！她在縱橫交錯的枝椏間閃轉騰挪，速度快得拉出了殘影。所過之處，枝搖葉晃，紅雨紛飛！
    那雙小手簡直快成了無影手，每一次探出，都精準無比地摘下一個最大最紅的果子，塞進嘴裏，隻留下一個果核隨意丟棄。
    “哢嚓！哢嚓！哢嚓！”果肉被咬碎的聲音密集如雨點。
    “噗！噗！噗！”果核砸在地上、樹葉上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閑徹底石化了。他張著嘴，仰著頭，眼珠子跟著那道在樹冠層瘋狂跳躍、收割果實的金色小閃電來回移動，脖子都快扭斷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養徒弟，而是在圍觀一隻被餓瘋了的、超級進化的金絲猴，或者是一台失控的、專門為毀滅果園而生的“人形自走收割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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