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像打了雞血一樣猛地彈起來，撲到那堆垃圾前，把那塊最大的破布拽了出來。布是粗麻的，又厚又硬，顏色是那種髒了吧唧的灰褐色，上麵還沾著可疑的汙漬。他抖了抖，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黴味撲麵而來，嗆得他直咳嗽。
    “咳咳…就它了！”林閑也顧不上髒了，把破布攤開在地上，又從那堆破爛裏翻出幾塊顏色相近但小一點的布頭，還有一根半朽的細麻繩。
    “寶兒，過來！”林閑招呼道。
    林寶兒好奇地湊過來，看著師父擺弄那些破布。
    林閑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生平第一次“製衣”大業——目標：打造一件能完美隱藏林寶兒“凶獸”本質的偽裝鬥篷！
    他拿起那塊最大的破布，笨拙地往林寶兒身上比劃。太大了，直接能把小人兒從頭罩到腳還綽綽有餘。他皺著眉，努力回憶以前看過的古裝劇裏鬥篷的樣子。沒有剪刀，他隻能用手撕！抓住布邊，憋足了勁兒……
    “刺啦！”一聲脆響，布倒是撕開了，就是邊緣跟狗啃似的，歪歪扭扭。
    “嘶…”林閑甩了甩被粗糙布料磨得發紅的手指頭，繼續奮鬥。
    撕出個大概能當鬥篷主體的形狀，他又拿起小布頭，試圖撕成條當係帶。結果布頭太碎太薄，一撕就爛。他氣得直罵娘，最後隻能用那根半朽的麻繩湊合。
    最難的是“縫”帽子。林閑連針都沒有，隻能靠想象力。他拿起一塊小點的破布，胡亂疊了幾下，蓋在寶兒頭頂，然後試圖用撕下來的布條把它和鬥篷主體“捆”在一起。
    那手法，簡直慘不忍睹。布條纏得亂七八糟，鬆鬆垮垮，帽子更是歪七扭八，像個被揉爛的破口袋扣在寶兒的小腦袋上。
    “好了！”林閑折騰得滿頭大汗，手指被粗糙的布料磨出了好幾道紅痕，甚至有點破皮。
    他看著自己的“傑作”——一件灰撲撲、髒兮兮、針腳其實沒有針腳）歪歪扭扭、帽子耷拉著像個破口袋、下擺還拖在地上老長的“鬥篷”，勉強罩在了林寶兒身上。
    林寶兒被裹在這件散發著黴味、極其不合身的破布裏，隻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茫然地眨巴著眼睛。那模樣，活像一顆蒙塵的明珠掉進了垃圾堆，說不出的違和和滑稽。
    “呃…”林閑自己也覺得有點辣眼睛，但非常時期，湊合吧！
    他蹲下來，扶著林寶兒的小肩膀，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開始了至關重要的“苟命偽裝教學”。
    “寶兒，聽好了！從今往後，隻要出門，必須！必須穿上這件‘隱身鬥篷’！”
    林閑指著那破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傳授絕世秘籍，“這是師父嘔心瀝血為你打造的保命神器！穿上它，別人就看不到你的厲害！懂不懂？”
    林寶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好奇地摸了摸身上粗糙的布料。
    “第一課：裝病秧子！”林閑豎起一根手指，壓低聲音，“記住，你現在是個風吹就倒、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病娃娃！要虛弱！要嬌氣！要看起來特別好欺負，但又麻煩得要死，讓人看了就懶得搭理那種！”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西子捧心的姿態，捏著嗓子，氣若遊絲地示範：“咳咳…咳咳咳…哎呦…走不動了…風好大…頭好暈…”
    那矯揉造作的姿態，配上他灰頭土臉的模樣，活像個精神分裂的乞丐。
    林寶兒歪著小腦袋，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師父的“表演”，像是在努力理解。
    “來，寶兒，試試！咳嗽！要咳得像…像…”林閑絞盡腦汁想找個合適的比喻，“像那個…林黛玉！對！要咳得百轉千回，淒淒慘慘戚戚！讓人一聽就覺得你命不久矣！”
    他完全忘了林寶兒根本不知道林黛玉是誰。
    林寶兒皺著小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師父剛才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然後——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是氣若遊絲，不是百轉千回！那聲音，洪亮！清脆！中氣十足！像個小炮仗在胡同裏炸響！
    而且她咳得太用力，小臉都憋紅了，小胸脯劇烈起伏，那架勢，不像是病秧子，倒像是要把肺管子都咳出來！
    “噗！”林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趕緊捂住她的嘴，“停停停！我的小祖宗！不是讓你咳得驚天動地！要柔弱！柔弱懂不懂？！你這咳法，別人還以為你要變身噴火龍了！”
    林寶兒被捂住嘴，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師父，有點小委屈。
    “唉…算了算了，這個有點難。”林閑挫敗地抹了把臉，“換一個！走路！記住，要裝得腿腳無力！三步一絆，五步一摔！走平地都像走鋼絲！要給人一種隨時會摔倒碰瓷的感覺！”
    林閑親自示範，在狹窄的胡同裏開始表演“碰瓷式走路”。他左腳故意絆右腳，身體誇張地搖晃，嘴裏還配合著“哎喲！”“啊呀！”的驚呼，最後“噗通”一下，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兒，疼得他齜牙咧嘴。
    “看到了嗎？就這樣！”林閑揉著屁股站起來，一臉期待地看著徒弟，“來，寶兒，走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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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寶兒看著師父摔跤，覺得有點好玩。她學著師父的樣子，邁開小短腿，然後故意把左腳往右腳上一絆——
    “啪嘰！”
    小身子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上！聲音清脆響亮！
    “哎喲！”林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衝過去扶，“摔疼了沒？寶兒？摔著哪兒了？”他心疼地檢查著寶兒的小胳膊小腿，生怕磕著碰著。
    林寶兒卻自己一骨碌爬了起來，小臉蛋蹭了點灰，但沒哭沒鬧，反而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小興奮，仿佛發現了新玩具！她奶聲奶氣地說：“好玩！西父！寶兒…會摔！”
    說著，不等林閑阻止，她又開始“表演”！
    “啪嘰！”故意往旁邊一個破筐上撞。
    “哎喲！”假裝被地上的小石子絆倒。
    “噗通！”甚至試圖往牆上靠然後滑倒……
    她摔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投入，小嘴裏還自帶音效：“哎呀！”“撲通！”“嘻嘻…”
    林閑看得目瞪口呆，血壓飆升！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隨著寶兒每一次清脆的“啪嘰”聲都在抽搐！這哪是裝病秧子？這分明是在進行高強度的自毀式碰瓷訓練！再摔下去，沒等敵人上門，他這寶貝徒弟先把自己摔成腦震蕩了！
    “停停停！我的小祖宗！快停下！”
    林閑連滾爬爬地衝過去，一把抱住玩得不亦樂乎、正準備表演一個高難度“平地旋轉摔”的林寶兒，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不是讓你真摔啊！是裝！是假摔！假摔懂不懂？！你這…你這摔得也太實誠了！師父心疼啊！咱不摔了！不摔了好不好？”
    他心疼地拍掉寶兒衣服上的灰，揉著她可能有點發紅的小膝蓋。林寶兒被師父緊緊抱著，仰著小臉，大眼睛裏還殘留著剛才“玩耍”的興奮，又有點不解地看著師父焦急心疼的臉。
    林閑看著她天真無邪的小臉，再看看那件歪歪扭扭的“隱身破布”，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焦慮感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這偽裝教學簡直比教猴子繡花還難！這破鬥篷估計也就擋擋灰塵，能騙過誰啊？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林閑抱著寶兒，靠著冰冷的牆壁，喃喃自語，像是在念救命咒語。
    他疲憊地閉上眼，感覺前途一片灰暗。這“苟命大計”，第一步就栽在了自家徒弟這過於耿直的“演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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