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盯著那根被自己磨得尖頭尖腦的粗木棍，心裏稍微踏實了點。
    這玩意兒，捅人估計還是夠嗆，但至少看上去能唬唬人。他肚子咕嚕叫得厲害，最後那點發黴的餅渣早消化完了。得弄點吃的，不然別說硬剛，跑都跑不動。
    他摸遍全身，就掏出幾個銅板，叮當響，寒酸得要命。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下藥。以前看電視劇都這麽演。瀉藥最好，不傷人命，又能讓那幫混蛋腿軟。
    “寶兒，乖乖待著，別出聲，師父去去就回。”
    他壓低聲音，把寶兒塞進土窩最裏頭，用幾塊破木板虛掩著。
    寶兒眨巴著眼，小手捏著那根她自個兒磨了半天的小木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林閑像做賊一樣，順著塌陷處的土石往上爬，再次湊近那道透光的裂縫。巷子口那幾個混混還在，打著哈欠，罵罵咧咧。對麵牆上那兩張懸賞告示，像兩把刀戳著他眼睛。
    他仔細觀察。巷子尾有個老頭的炊餅攤，生意冷清。那老頭眼神不太好，總是眯著眼看人。機會。
    他縮回來，心跳得咚咚響。計劃很簡單：用最後幾個銅板買個炊餅，想辦法弄點巴豆之類的玩意兒塗上去，然後……然後怎麽讓趙鐵柱的人吃下去？他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全第一……
    呸，現在不是苟的時候了！
    他咬咬牙，再次叮囑寶兒別亂動，然後像隻土撥鼠一樣，小心翼翼地從另一處更隱蔽的坍塌缺口爬了出去。外麵空氣依然渾濁，但比下水道強一萬倍。他貼著牆根陰影，屏住呼吸，一點點朝巷尾的炊餅攤挪動。
    “老板，來個餅。”林閑把銅板遞過去，聲音有點發虛。
    老頭慢悠悠地接過錢，眯眼看了看他。林閑感覺那目光像針一樣，趕緊低下頭，心裏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熱乎乎的炊餅到手，林閑像燙手山芋一樣攥著，閃身躲進旁邊一個堆滿破爛籮筐的角落。接下來是關鍵——去哪弄瀉藥？
    他眼珠子四處亂轉，忽然瞥見牆角生長著幾株歪歪扭扭的野草，葉子形狀有點眼熟……好像以前在鄉下見過，牛吃了都拉稀？管不了那麽多了！
    他蹲下身，手忙腳亂地揪了幾把葉子，放在石頭上用另一塊石頭拚命砸爛，擠出點渾濁的草汁，胡亂塗抹在炊餅的一麵。綠色的汁液滲進麵餅，看起來更惡心了。
    “應該……能行吧？”
    林閑心裏直打鼓，這玩意兒劑量夠不夠？會不會毒死人？
    他正盯著那“加料”的炊餅發愣，琢磨著怎麽才能精準投喂給趙鐵柱那幾個手下，而不被其他人誤食……
    突然，一個熟悉的小腦袋從他剛爬出來的那個缺口探了出來。
    “西父？”寶兒的小鼻子使勁吸了吸，眼睛瞬間亮了，“好香呀！”
    林閑魂都快嚇飛了！“寶兒！回去！快回去！”他壓低聲音嘶吼，手裏的炊餅差點掉地上。
    可晚了。寶兒像隻聞到魚腥味的小貓，手腳並用地從缺口爬了出來，小臉上蹭了好幾道泥印子，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林閑手裏那個冒著熱氣、散發著麵香混合著淡淡草腥味）的炊餅。
    她嗒嗒嗒跑過來，一把抱住林閑的腿，仰起小臉，大眼睛裏全是渴望：“寶兒餓！西父，吃餅餅！”
    “這個不能吃！”林閑差點崩潰，想把餅藏身後。
    寶兒的嘴立刻癟了下去，眼眶開始泛紅，金豆豆眼看著就要掉下來：“寶兒餓……寶兒乖……”
    林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更是亂成一團麻。一邊是餓得可憐兮兮的寶貝徒弟，一邊是下了“料”的計劃餅。給她吃？不行不行！誰知道那草汁有沒有毒！不給她吃？她這委屈樣子……
    他天人交戰，冷汗都急出來了。巷子口那邊，一個混混似乎朝這邊瞥了一眼。
    林閑心裏一哆嗦，下意識地把炊餅往寶兒手裏一塞，隻想先堵住她的嘴：“好好好，吃吃吃，隻能吃一小口……”
    他想著，就咬一口，劑量小，應該……沒事吧？頂多肚子咕嚕幾下？
    寶兒破涕為笑，兩隻小手捧住那個比她臉還大的炊餅，啊嗚就是一大口！
    林閑眼睜睜看著她腮幫子瞬間鼓起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寶兒嚼了幾下，小眉頭微微皺起：“唔……苦苦的？”
    林閑：“！！！”
    完了！
    他剛想伸手把餅搶回來，就聽寶兒肚子裏突然傳來一陣異常響亮的“咕嚕嚕嚕——”聲，像悶雷滾過。
    寶兒的小臉瞬間僵住，嘴巴停止咀嚼，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有點迷茫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然後——
    “噗！！！！！”
    一聲石破天驚、沉悶又悠長的異響，毫無預兆地從寶兒身後爆發出來！
    聲音之大，甚至蓋過了巷子口的嘈雜聲。連地麵都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
    寶兒腳下那塊半埋在地裏的、用來墊籮筐的青色石板，應聲“哢嚓”一聲，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然後“嘩啦”一下，碎成了好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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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石子兒和塵土飛濺起來。
    寶兒被那巨大的後坐力震得小身子往前一顛，打了個嗝，嘴裏還沒咽下去的餅屑噴出來一點。她茫然地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腳下碎掉的石板，又抬頭看向已經徹底石化的林閑，小臉上帶著點無辜和困惑，小聲嘟囔：“……屁屁響。”
    時間仿佛凝固了。
    巷子口，那幾個打哈欠的混混猛地站直了身體，齊刷刷地扭過頭，目光驚疑不定地射向這個角落。
    炊餅攤的老頭眯著的眼睛瞬間睜大了，手裏的刮板“咣當”掉在案板上。
    遠處，似乎還有幾扇窗戶被推開的聲音。
    林閑僵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耳邊嗡嗡作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完了！全完了！計劃……暴露了！不，比暴露更糟！是社死！是驚天動地的社死！
    他眼睜睜看著那幾個混混互相使了個眼色，臉上帶著驚愕和逐漸升起的凶狠，手摸向腰間的短棍，開始朝這邊走過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閑一把抱起還在狀況外、盯著碎石頭看的寶兒，撿起那塊隻剩大半的、罪魁禍首的炊餅，心髒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跑！必須立刻跑！
    可他剛轉過身，就看到身後那個坍塌的缺口處，不知何時，已經被兩個聞聲包抄過來的混混堵住了去路。
    前後夾擊！
    林閑抱著寶兒，手裏攥著那半塊要命的炊餅，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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