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閑就驚醒了。
    他幾乎是一夜沒合眼，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心驚肉跳。懷裏那點錢和那塊破玉硌得他肋骨疼，但也讓他不敢睡死。
    棚子外傳來零星的腳步聲和人聲，小鎮開始蘇醒了。
    林閑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扒開破筐的一條縫，往外窺視。
    幾個早起的鎮民聚在不遠處，低聲交談著，眼神時不時瞟向昨天那條巷子的方向。他們的表情混雜著好奇、敬畏和一點恐懼。
    “聽說了嗎？趙鐵柱那幫人…昨天栽了…”
    “何止栽了！聽說腿都斷了，爬著回來的！見人就哆嗦，問啥都不說，就跟見了鬼似的！”
    “說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一個帶著孩子的神秘高人…”
    “真的假的？啥樣的高人能把他嚇成那樣？”
    “誰知道呢…反正趙鐵柱現在是廢了，見了稍微有點氣派的人就腿軟想跪…”
    林閑聽得後背發涼。媽的，傳這麽快？這跟他預想的“低調跑路”完全背道而馳啊！這“高人”名頭像個燙手山芋，扔都扔不掉。
    他正琢磨著怎麽趁人少趕緊溜，一扭頭，發現身邊的寶兒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學著他的樣子，扒著另一條縫，小腦袋湊在那裏往外看。
    那些鎮民聊著聊著，大概是為了形象地描述趙鐵柱的慘狀，其中一個人還下意識地模仿了一下跪地磕頭的動作。
    寶兒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她扭過頭，壓低小奶音，神秘兮兮地對林閑說：
    “西父！西父！你看！他們在學你！”
    林閑一愣：“學我什麽？”
    寶兒伸出小手指著外麵，努力模仿著那個鎮民剛才的動作，小身子作勢要往下跪，嘴裏還配音：“就是這樣！砰砰砰！學你昨天讓壞人跪下的樣子！好玩！”
    林閑的魂兒差點嚇飛了！
    他手忙腳亂地一把將寶兒撈回來，死死捂進懷裏，心髒砰砰狂跳，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我的小祖宗！哎喲喂！這可不能學！這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他聲音發顫，臉都白了。
    這要是被外麵的人看見，聯想起來，那他這“神秘高人”還神秘個屁！直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著被圍觀或者被尋仇嗎？
    寶兒被他過激的反應弄得有點懵，眨巴著大眼睛，不解地問：“為什麽呀？西父昨天不是這樣…打贏壞人的嗎？”
    “打贏是打贏了…但、但這招後遺症太大！殺敵一千，自損…自損八百！”林閑語無倫次地解釋，感覺冷汗又冒出來了，“這招叫…叫‘裝逼過頭’，容易引火燒身！咱們不學這個！”
    他感覺到腦海裏那死寂了一晚上的係統，似乎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虛像值：6】紅色，閃爍）
    好像…又漲了百分之一？是因為外麵那些鎮民的議論和敬畏產生的“名望”反饋？但這能量漲得讓他心慌！這分明是把他往火上烤啊！
    不能再待了！一刻都不能待了！
    必須立刻進行危機公關！啊呸，是立刻進行逃跑教育！
    他緊緊抱著寶兒，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寶兒，聽師父說！真正厲害的大佬，從來不玩當麵下跪這種虛的！咱們要學就學最高深的保命神技！”
    寶兒被他的嚴肅氣氛感染，也繃起了小臉，認真地問：“什麽神技呀？”
    林閑深吸一口氣，做出一個撅著屁股、躡手躡腳、隨時準備竄出去的姿勢，壓低聲音道：“看好了！這招就叫——‘風緊！扯呼！’”
    他模仿著溜走的動作，但因為身體還虛，動作有點變形，看起來滑稽無比。
    “意思是，情況不對，啥也別管，跑為上策！溜之大吉！苟命第一！懂嗎？”
    寶兒看著林閑奇怪的姿勢，小眉頭皺了起來，似乎覺得這動作沒有昨天那個“跪下”威風。但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哦…跑…”
    “對！跑！”林閑重新坐好，氣喘籲籲，感覺自己像個教壞小朋友的怪叔叔，“以後看到情況不對，比如很多人看我們，或者有人指指點點，特別是學西父昨天那個樣子的，啥也別想，立刻告訴師父，然後咱們就…‘風緊扯呼’！”
    他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其實就一個快空了的幹糧袋和一個硌人的錢袋。他把錢袋塞進衣服最裏麵，又摸了摸那塊破玉，一咬牙，也塞了進去。
    “走了走了！”他拉起寶兒，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外麵。那幾個鎮民似乎散開了。
    他弓著腰，幾乎是半拖著寶兒，溜出破棚子，專挑牆根和雜物堆的陰影處走，眼睛像做賊一樣四處亂瞟。
    一路上，他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們。賣早餐的小販似乎多瞥了他兩眼，路邊掃地的老頭好像停頓了一下……
    是他的錯覺？還是“高人”的傳言已經擴散開了？
    【虛像值：7】紅色，閃爍）
    又漲了！操！林閑心裏罵了一句。這能量漲得他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反而像是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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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去買東西了，隻想趕緊離開這個突然變得無比危險的小鎮。
    “西父，我們‘扯呼’了嗎？”寶兒被他拉得踉踉蹌蹌，小聲問。
    “對！正在‘扯呼’！別說話，跟著師父…”林閑緊張得手心都是汗。
    就在他們快要溜到鎮口時，旁邊一條巷子裏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和什麽東西摔倒的聲音。
    林閑嚇得一個激靈，差點直接啟動“萬象歸藏”，雖然根本沒能量啟動。他猛地停下腳步，把寶兒死死護在身後，緊張地望過去。
    隻見昨天還囂張無比的趙鐵柱，此刻正被一個半大孩子不小心撞倒在地。那趙鐵柱竟然嚇得渾身發抖，手腳並用地往後爬，嘴裏胡亂喊著：“別打我！別打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半大孩子都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圍幾個看到這一幕的鎮民，臉上露出果然如此和更加敬畏的表情，竊竊私語聲更響了。
    林閑：“……”
    寶兒眼睛又亮了，指著那邊：“西父你看！他還在學…”
    “學個屁！”林閑一把捂住她的小嘴，冷汗涔涔而下，“這他媽是 ptsd了！完了完了…這印象是扭轉不了了…”
    他再也不敢停留，抱起寶兒，也顧不上身體還虛，使出吃奶的力氣，朝著鎮外荒涼的小道狂奔而去。
    “風緊！扯呼！扯呼！！”
    他一邊跑，一邊還能感覺到背後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像是針一樣紮在他背上。
    懷裏的殘玉硌得他生疼。
    這“高人”的帽子，算是徹底扣死了。甩都甩不掉了。
    這他媽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隻有一種巨大的、被架在火上烤的恐慌感，驅使他拚命逃離這個開始流傳他“傳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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