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滾帶爬地趕了兩天路，林閑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
    懷裏的“充電寶”偶爾會暖一下，給他那可憐的虛像值充上個1、2，但依舊杯水車薪，隻夠【靈犀預警】偶爾吱一聲，提醒他遠處似乎有模糊的危險感，但屁用沒有，反而搞得他神經衰弱。
    終於，在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連綿的土黃色城牆的影子，規模比之前那個小鎮大了不少。應該就是地圖上標的那個“灰岩城”。
    林閑鬆了口氣，但隨即心又提了起來。人多眼雜，他這“高人”的破名聲可別傳過來了。還有寶兒，這丫頭太紮眼。
    得易容！
    他想起在黑市買的那罐劣質易容膏。他找了個偏僻的土坡後麵，把寶兒放下，掏出那個小罐子。打開蓋子，一股刺鼻的、混合著膠水和不知名草料的怪味衝出來，熏得他直皺眉頭。
    “寶兒，過來，師父給你變個戲法。”他擠出一點灰褐色的、黏糊糊的膏體，手指有點抖。
    “什麽戲法呀？”寶兒好奇地湊過來，小鼻子嗅了嗅，立刻嫌棄地扭開頭，“臭臭！”
    “忍一忍，變完戲法就能進城吃好的了。”林閑哄著，小心翼翼地把那膏體往寶兒嫩乎乎的小臉上點，想點幾個麻子或者痦子什麽的。
    那膏體又涼又黏，沾在皮膚上癢癢的。寶兒扭來扭去：“癢…西父…癢…”
    “別動別動！馬上好！”林閑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在她鼻翼旁邊點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小點。效果…嗯，看起來不像麻子，倒像不小心沾了鳥屎。
    該他自己了。他對著個小水窪，看著裏麵自己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一咬牙，拿出那撮買易容膏附贈的、幹枯發黃的假胡子，用剩下的膏體往自己上唇黏。
    黏了半天，總覺得歪歪扭扭，一邊高一邊低。那膏體糊在皮膚上，又悶又癢，他還不敢大口喘氣，怕把胡子吹掉了。
    “西父…你好像…好像偷吃糖沒擦嘴…”寶兒盯著他的臉，小聲說。
    林閑：“……”
    算了，跟個三歲娃計較什麽。
    他最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壓低聲音對寶兒說：“記住啊，裝不熟戰術！進城了跟緊我，但別叫我師父！就當…就當我們是同路的！”
    寶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努力回憶“裝不熟”的要領。
    兩人一前一後，稍微隔開點距離，朝著灰岩城的城門走去。城門洞口站著兩個穿著陳舊皮甲、抱著長矛打哈欠的守衛。
    林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營養不良的流浪漢。他感覺嘴唇上的胡子要掉了，癢得他想撓。
    守衛懶洋洋地瞥了他們一眼，目光在林閑那劣質的假胡子和蒼白的臉色上掃過，帶著點嫌棄，沒多問，揮揮手就放行了。倒是多看了兩眼臉上頂著幾個“鳥屎點”、粉雕玉琢的寶兒，但也僅此而已。
    進了城，人流多了起來。街道兩旁是各種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空氣裏混雜著食物、牲畜和塵土的味道。
    林閑稍微鬆了口氣。好像…混進來了？
    他不敢大意，拉著寶兒想盡快找個人多的角落待著，觀察一下情況。
    就在這時，一隊穿著統一、挎著刀劍的巡邏兵從街道另一頭走了過來，步伐整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街麵。
    林閑的心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就想低頭避開。他嘴唇上那撮假胡子因為緊張出汗，膏體融化，一邊的黏性減弱，突然翹起了一個角，隨風飄蕩，癢得他實在忍不住，偷偷伸手指想去按一下。
    寶兒一直乖乖跟著，小臉努力繃著，執行“裝不熟”戰術。但她的小鼻子一直癢癢的，剛才那劣質膏體的味道和黏膩感還在。她看著前麵林閑那滑稽的、一邊翹起的胡子，還有他鬼鬼祟祟想去按的手指…
    “阿嚏！”
    一個沒忍住，她打了個響亮的小噴嚏！
    這一打噴嚏，鼻子眼睛都皺在了一起，臉上那幾點沒抹勻的膏體被肌肉一擠，更像暈開的汙漬了。
    她這一聲噴嚏，在相對嘈雜的街道上不算太響，卻剛好吸引了那隊正經過的巡邏兵的視線。幾個士兵的目光掃了過來，落在這一對看起來有點奇怪的組合身上——一個臉色蒼白、胡子貼得歪歪扭扭、行跡可疑的男人，和一個臉上髒兮兮、打噴嚏打得眼淚汪汪的女娃娃。
    林閑的魂都快嚇飛了，趕緊用眼神示意寶兒：穩住！別露餡！
    寶兒打完噴嚏，揉了揉鼻子，抬頭正好對上幾個士兵打量過來的目光，又看到林閑那擠眉弄眼、胡子還一翹一翹的古怪樣子…
    小孩子的思維是直接的。她忘了“裝不熟”，忘了“糖葫蘆山”，隻覺得眼前的師父變得特別奇怪，特別好笑。
    她伸出小手指，指著林閑那撮飄蕩的胡子，用她那清脆又響亮、毫不掩飾的小奶音，大聲喊道：
    “西父！你的胡子要掉啦！你好醜呀！”
    聲音清晰無比，穿透了街市的嘈雜。
    一瞬間，周圍似乎安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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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個巡邏兵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死死盯住了林閑。周圍幾個攤販和行人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林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完犢子了！徹底暴露了！
    他甚至來不及去想寶兒這坑爹娃，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他一把撈起還在指著他說“醜”的寶兒，像夾麻袋一樣夾在胳膊底下，也顧不上那撮徹底飄起來的假胡子了，吼了一嗓子：
    “風緊！扯呼！！！”
    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撞開旁邊一個看熱鬧的路人，朝著人少的巷子口發足狂奔！
    “站住！”
    身後的巡邏兵愣了一秒，立刻大喝著追了上來。
    腳步聲、嗬斥聲、周圍人的驚呼聲瞬間在身後炸開。
    林閑什麽都顧不上了，夾著哇哇亂叫的寶兒，憑著本能和【靈犀預警】那微弱的、對死路的排斥感，在彎彎繞繞的巷子裏玩命狂奔。
    那罐劣質易容膏從他懷裏掉了出來，被他一腳踩扁，黏糊糊的膏體濺了一地。
    “西父…跑慢點…寶兒暈…”
    寶兒被顛得七葷八素，小奶音帶著哭腔。
    “慢個屁！慢了就等著被逮住蹲大牢吧！”
    林閑氣喘如牛，肺都要炸了，心裏把那個賣假貨的黑市販子罵了八百遍。
    這易容術，簡直是慘烈翻車，直接翻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他不敢回頭，拚命地跑，身後的追喊聲似乎被複雜的巷道甩開了一點，但並沒消失。
    這灰岩城，看來是待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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